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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天子守国门

身边的冒辟疆站了起来,说道:“我朝开国以来,就有天子守国门死社稷之烈,这是本朝最大的情怀,故此皇上一直尽全力抵御满人,自阉党弄政之后,朝纲倾颓,已达登峰造极,真让人心急如焚。”

我静静的看着辟疆,我看到了小宛妹妹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钱谦益叹气道:“贤弟有所不知,皇上也一直知道此事,所以在他铲除魏阉之后,一心想清纲明政,只是内忧外患,加之朝廷错综复杂,他也是力不从心。”

“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应如谢东山运筹却敌,不可如陶靖节亮节高风,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柳姐姐忽然拍桌大声说道。

一番话说得淋漓尽致,说得大义凛然,说得我们暗暗钦佩不已,更是说得在座的这些才子们愧色不已,久久不说话。

我钦佩柳姐姐的勇气与气节,或许在那时候我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受到了影响,从此为我后半生的悲哀打下了一个伏笔,但是英雄谁人不爱?

或许这就是柳姐姐吸引了钱大人的地方,要不像钱大人如此的人物,怎么会看得上柳姐姐呢?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钱大人的眼光是对的,如果没有柳姐姐的义行,就没有钱大人的尊严。

众人就这么坐着,沉默不言。

半响。

钱谦益呵呵笑道:“值此良辰美景,有才子佳人,岂能错过?来,来,来,我们举杯共饮,不谈政事,只谈丝竹风情。”

我们方又开怀畅饮,谈古论今,讨论丝竹音律,歌词诗赋。

我突然发现,在座的所有人中,我在这方面竟然是最差的,说到底就是我的气质修为是最低的。

他们能够畅所欲言,而我只能呆呆的傻笑着坐在那里,只有他们举杯的时候,我才有机会跟着。

“秦淮河上的绝色都在此了,但圆圆姑娘的歌喉之美,那是众所皆知,不如,就由圆圆姑娘演奏一曲可否?”钱谦益笑吟吟的看着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大家猛地大声说好。

尤其是冒辟疆叫得最响。

我脸红如霞,垂头浅笑,不敢言语。

“哎,圆圆妹妹,就不需如此矜持了,就来一曲吧。”柳姐姐笑着对我说道。

“就是啊,姐姐一直不开口呢。”玉京妹妹说道。

我拗不过大家,只好娇羞着站了起来,微微施礼,言道:“既然如此,那圆圆就献丑为大家来一曲《红梅记》。”

大家又是哄然叫好,然后屏息凝听。

我就那样唱着,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投入的唱,没有任何的配音与金钱利欲在里面,只有纯纯的情感,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天真烂漫的小时候,那没有任何记忆的小时候,那纯洁的小时候。

直到我唱完了,我都不知道我唱完了,我就那样的站在那里,他们也静静的坐在那里,没人说话,静静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

我心下微惊,小心问道:“怎么了?我唱得不好吗?”

他们好像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齐刷刷的拍起掌来。

“唱得太好了,太好了!”钱谦益说道。

“在下听闻圆圆姑娘色甲天下之色,声甲天下之声,今日相逢,果然如此!今日不虚此行啊!该饮三大杯!”吴继善说完真的咕噜噜的饮了三大杯。

“慧心纨质,淡秀天然,声曲如云如珠,令人欲仙欲死!”此言从辟疆的口中说来,让我心花怒放。

可是当我不小心往吴梅村那边看的时候,我发现他只是坐在那里慢慢的喝酒。

我的心忽然就冷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冷了下来,或许是我太以我为中心了。

我不可否认,这是我玩得最开心的一天,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总是常常怀念今天!

或许这就是人,当身处今天的时候,总是会怀念昨天,怀念过去,总是觉得今天亏欠了自己。

在离开钱府的时候,柳姐姐非得要送我。

我摇头不肯让她送。

冒辟疆也抢着要送我。

吴继善也要送我。

玉京妹妹是吴梅村送回去的。

香君妹妹是侯方域送回去的。

“圆圆是我带出来的,我就要亲自把她送回去,你们都不要跟我抢。”柳姐姐说道,她叫冒辟疆送小宛妹妹回去。

小宛妹妹非常的兴奋。

我的心忽然有点失落,那一刻,我是不是想着要冒辟疆送我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在回去的路上,我伏在柳姐姐的腿边,闭着眼睛,我轻声的问柳姐姐:“姐姐,你说什么是幸福呢?什么又是快乐?是像你一样吗?”

柳姐姐笑着抚摸我的头发,很深沉的说道:“你认为我幸福吗?我快乐吗?”

我抬头看着她,重重地点头,我心里对自己说道:如果她这样还不算是幸福快乐的话,那幸福与快乐在哪里呢?如果我有她这样的着落,我会幸福坏的。

“姐姐,我觉得你是幸福、快乐的!”我很认真的回答她。

“那我就算是幸福快乐吧。”柳姐姐答道。

“当然了,姐姐有那么一个疼爱自己的钱大人。”我忽然有点羡慕了。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人。”柳姐姐说道。

这个我不敢肯定,所以我自己给自己的回答是:是吗?

柳姐姐又很认真的对我说道:“圆圆,你以后会遇到一个非常爱你的男人!当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你一定要珍惜,要把握,如果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这辈子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还有什么意思可言呢?”

是吗?我会遇到这样的男人吗?他在哪里?他是冒辟疆吗?我想开口问,但是又不敢。

所以,我问道:“姐姐,是不是和自己爱的男人在一起就是幸福与快乐?就像你和钱大人一样。”

柳姐姐没有回答我,她的嘴边露出了笑容,那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回答。

柳姐姐在送我下车,即将离去的时候,笑着对我说:“妹妹,记住了,好好的快乐,哪怕是寂寞的快乐!有些东西不在乎天长地久,不在乎朝朝暮暮,更不在乎荣华富贵,只在乎曾经拥有!”

然后,柳姐姐就离去了,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的回味柳姐姐的话,若有所思的望着去路,直到妈妈笑着来拉我的手回去,我才又回到了那个让我讨厌,让我虚伪,让我痛苦的烟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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