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过去、现在(痛苦的记忆盘旋脑海,抹不掉,擦不去,既然这样我也要你们永坠深渊)
书房内那父子俩都被她的言语所震撼,房内安静的诡异,没有一丝声音,跪在一旁的安王慕黎发不出任何声音,龙座之上的九五之尊,脸上也不是怎的好看,眼神里充满着愧疚。
静静的书房内,三个人无言以对,只任时光悄无声息的流淌,慕黎抬头看着她,只是短短十年不见,可是怎么仿佛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千年万年这么久远,看着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她,长高了,长大了,成熟了,心也变得坚强和冷漠了,凝望着十年后的她,他的眼里充满了震撼,十年前的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活泼,虽然大家都冷落她,把她视而不见,可却从不因此仇恨,而现在的她眼却不再似以前,全身都像是由寒冰包裹,让人不得靠近,让人生畏。
书桌前,皇上出神的看着她,这感觉好像是在她上身找寻找某个身影,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眼神执着而深邃,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病不起,这十年她也就不用活在内疚之中,而她也能过的好些,至少不用受这么多苦,都是自己的错啊!
龙椅上的皇帝叹了口气,仰望着屋顶上的那根横梁,脑中依稀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来。
在十年前,食国大军来犯,气势汹汹,号称十万大军要踏平天朝,连续进攻了宛城,柳城,之后又进攻了曲城,日夜兼程将八百里加急文书送进宫,皇上龙颜大怒,大声呵斥道:“一群饭桶,照此情形下去,我天朝岂不要落入那食国手中,一群没用的饭桶,才这么会儿功夫就连失两城,一群饭桶,快,给我立即叫护国大将军韩魏,钦点五万人马,即刻前往曲城。”皇帝气的将手上的文书撕了个粉碎,竭力的甩了出去,碎末一片一片的在空中飘动,像只翻飞的蝴蝶,缓缓落地。
底下一竿子的奴才个个紧张的发抖,只打哆嗦,连忙传大将军韩魏进宫,韩魏见召立刻进宫面圣,只因皇上看了这几日前线的战报大动肝火,面色不佳,一直不停咳嗽。
韩魏领了圣旨,亲自到营中清点了五万将士,这五万将士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五日之后大军浩浩荡荡的向曲城进发了,大军一路上白天赶路,夜里休息,风餐露宿,而此时的皇宫里人人忙的焦头烂额,御医天天在辰乾殿候着,只因皇上夜以继日的看前线传来的战报又急又气,药也没吃,所以一口气提不上便吐血晕倒了,现在所有的事都交由皇后与众大臣一起打理,大军到达曲城时那里战况激烈,大将军韩魏带着五万精兵前来支援,食国收到消息韩魏已抵达曲城,营帐内众人顿时感到一种压迫感,韩魏乃是天朝第一大将,不管是才智谋略还是领兵布阵,都是不可多得人才,在他手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现在他来了,想要进攻曲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这仗一打便是数年之久,食国节节败退,但就是不肯退兵,食国不甘心就这么一直输下去,于是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阴谋,终于在某一天问世了,食国将一纸诈降书送进了皇城京中,因皇上身体不适,便由皇后和众位大臣商讨议和之事,书中写道:“天朝地大物博,人才辈出,本非我等所能得,为免两方百姓受苦,愿下议和书,还两国平安。”读完后大臣们议论纷纷,一部分大臣觉得此中有诈,食国以议和为名而实则是想在议和当天乘机杀入城中,何况他们寄予天朝的地大物博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野心昭昭又怎会轻易服软呢!而另一部分大臣觉得议和乃是造福两方百姓之举,应该以议和为主,一时间两派争持不下,皇后也一时没了主意。
前线战火连天,战场上马蹄声,嘶叫声,厮杀声,每一声都非常的刺耳,在每个无谓的战士背后,是一个温暖家,家中有妻儿老小等着他们回去,他们为了守护这个家正在奋力的战斗,厚重的盔甲闪着寒光,鲜血溅在脸上,他们早已分不清这是敌人的血还是同胞的血了,在炮火的重重攻击下还要拼命的与敌军厮杀,有的士兵不幸被炮击中,炸的四肢横飞,血肉模糊,而有些人就连四肢都找不到,整个脸上早已变成了焦炭,曲城战火连天的上空被染的通红,乍看之下那种红色更像是一种血红,议和的失败成功的阻断了食国的计划,这场战争也不幸的被拉长了,虽然是天朝占了上风可要完全击退他们也是困难重重,就在这样的情形下食国忽然提出,只要天朝交出人质来做交换,食国愿意退兵,不再兴兵犯戒,朝堂上重臣意见不一,而皇上又是一副病怏怏,只是前几日病刚有起色,现在又加重了,皇后也是急的不得了。
厚厚的云层遮挡着浑身炽热的太阳,皇后正独自在凤翔宫发愁,今天已是第二天了,食国给的期限是三天,可如今已两日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皇后焦躁的在殿内来回走动,偶然间发现自己的寝宫内有一盆垂败了盆景,许是最近事儿多了些,疏于打理了,于是迈步走至盆景前,抬手摸了摸枯萎了的枝叶,暗自叹了口气,猛然间抬起头,好似想到了什么,既然食国要人质那我们就给,那个小杂种迟早是要斩草除根的,不如就此除掉她,就算她不死在食国人手中也再无可能回来,哼~,你跟你娘一样是个只会迷惑男人狐狸精,这么小就勾引我的黎儿,长大那还得了,我是留不得你了,乘皇上还病着我得赶快将她送去食国,要是皇上醒了事儿就难办了。
于是皇后乘皇上病重,只手遮天,仿照着皇上的笔迹拟了一道圣旨,盖上玉玺,在众人面前宣读圣旨后,便立即命人将静含公主送往食国,就算皇上醒听说了这件事也没甚关系,到时就说静含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才私下来央求我让她去做人质,我无可奈何之间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左右为难,反复思量也就只能这么办了,再说静含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免遭涂炭才这么做的,到时候百姓间还会传颂她的功德,就算皇上想要怪罪也没办法了,人已送到食国,想追也来不及了。
时光如流沙,在指缝间一粒粒的掉落,汇入时间的海洋之中,一个月悄然流过,皇上的病日渐好转,也听说了这件事想要怪罪皇后,可又无法怪罪,想要派兵去找可又不能,因为韩魏因战争结束后旧伤复发去世了,现在的天朝刚经历一场浩劫需要修养生息,不可再动干戈,所以只能痛心疾首的日日到沁心斋去看看,可是越看越心痛,人已经走了再来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为了以免徒填伤感也就渐渐的不来了,只是命人好好打扫。
眼角泛出点点泪光,这是对失去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喜悦所交织产生的泪,用手捂住眼,手指揉动着,看似像是在按揉,实则是在拭泪,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不能让人看到他的泪水,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以为他会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可却没想到在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又再次看到了她,她长大了,而他却变老了,她长得和她娘一样的美,不,甚至比她娘更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到她面前,眼里闪烁着泪光,坚定的眼神里充满了自责:“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你的母亲,你母亲死之前我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你的,可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让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你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会原谅我。”
幕静含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不过很快被她藏了起来,她的心里恨不得把她眼前的这个人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他有什么资格提母亲,要不是他当年在苏州游历时遭人追杀,逃到弥山脚下,恰巧母亲路过那里,看到满身是伤的他倒在树下,好心将他救到不远的草庐之中,为他疗伤,然而日子久了两人便慢慢产生了感情,当时他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当时的他也还只是个王爷,母亲也并不因为他的身份而感到高攀不起,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不日便要走了,那天他说她愿意带母亲一起走,母亲没用犹豫的答应下来,当时的母亲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他,他愿意跟着他,无论到哪里,可到最后呢!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与不信任。
慕静含将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脸上却依然面不改色,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道:“母亲怎么可能怪您呢!只要您无碍,如果母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不会怪您的。”衣袖下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指甲嵌进了肉里。
文元帝深含愧疚又有些许心痛的抬起手抚摸她额前略微凌乱的发丝道:“像,实在太像了,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看着这么酷似面容心里泛起的却是一股深深的悔意,如果时光能倒流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