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萧麟玉的脸上,扬着浅浅的微笑,她似乎永远是这个样子,永远在笑,永远。
“走吧,我们去和咖啡。”柳荷医生爽快地说,一手搂着麟玉,一手搂着我。“至于你,鬼月,你这个样子恐怕……”她拖起下巴想了一阵子,然后说,“按常理,你应该是可以易容的。”
“易容?”
“对,作为一个易容马格斯,你有易容的天分,不过要想实现,你必须先学会认识自己,面对自己,控制自己,指挥自己,凝聚自己。”柳医生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急于治好你的人格分裂症——我们走吧。”。
我们穿过马路,穿过稀疏的车流,我感到心情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平静,柳医生,萧麟玉,还有我自己,此刻都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亲切。这才是真的,我听见自己说。
黑色的夜幕静静地笼罩着,路边的行道树轻轻摇曳。我们走了挺久,最后翻过一堵高高的围墙。前面是一片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像是郊外,人烟稀少,只有丛生的花与草,在夜幕里倾诉着自己的喜与悲。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却静静地立着一个咖啡馆,点着很暗却很温暖的灯光。
陌生的世界,我感到头痛有些轻微的发作。这是真的,这才是我的世界,我听见自己再一次说。
我们走进咖啡馆——只见咖啡馆涂着紫色的墙壁,顶上布着一些蜘蛛丝之类的东西,门口燃着两把蓝色的火焰,给这个咖啡馆笼罩上一层隐隐的神秘。我踌躇着来到了服务台边,只见从后屋里窜出来一只白色的大猫。那白色的大猫飞快地跑到我们的身边,身子慢慢地变大……变高……
一个人。一个长着猫耳朵的少女,很萌的银色中发,黑色的双瞳。
“嗨,柳阿姨,麟玉,你们又来了,还有……嗯……”
“她叫鬼月,一个巫师,陵陌。”柳医生介绍道,紧接着转过身对我说,“她是陵陌,一个可爱的小猫妖。”
“什么时候我成“小”猫妖了嘛!”陵陌不满地嘀咕了两句,“你好啊鬼月!”
“你好啊,陵陌。”我说。
“坐吧,别客气,我可是随叫随到的哦。”陵陌说着,走进里屋,端来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这时我们也坐了下来,陵陌把咖啡摆到了我们的桌子上,也搬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要加糖还是牛奶?”她热情地说。
“不用了吧,陵陌。”柳医生说,“我一直喜欢纯咖啡。”“我当然知道你喝咖啡从不加别的,柳阿姨,你呢,鬼月?”陵陌问我。“我?也不用了吧,纯咖啡比较香。”
“都客气什么呀!这咖啡可是我亲手制作的,可可镇的特产,和麻瓜咖啡不一样哦,鬼月!”陵陌说。她说到“可可镇”时,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悲哀。
“可可镇……”我正想问,陵陌有些不悦地掩饰道,“对不起,请不要问这个。”
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应该是她的苦衷吧,我低下头默默地喝起咖啡来。夜深了,大钟缓缓地敲响了十二下,正在这时,我感到一个什么声音在自己的心房内震荡,在狞笑。一股剧烈的痛苦袭便我的全身。“啊!好痛……”
去郊外的梧桐林……去郊外的梧桐林……我在那里等你……
六、
好乱……
我捂住头,咬了咬嘴唇——不!……你是谁?……你是谁……
那个声音在我的胸腔内反复地回响着,不是我的声音,那是一个陌生的、神秘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不!我猛地推开椅子,撂下坐在旁边的柳医生、萧麟玉和陵陌,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向着梧桐林的方向跑去。
“嘿——你要去哪?……”陵陌站了起来,朝着一路奔跑的我大喊。然而这些声音似乎都从我的左耳进,右耳出,根本钻不进我的心里。
“跟上去!”柳荷说。
我一路奔跑,没有发现身后正紧跟着气喘吁吁的柳医生她们,也无法顾及眼前的一切,天色是那么的黑,那么的暗,我感到心中涌起了一阵阵恐惧。猛然地,一个小石子判了我一跤,让我摔在了地上。
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置身于一片梧桐林中,环顾周围,四面无人,昏暗荒廖。
“我在这里。”一个和刚刚一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怅然地转过头,迎面的却是一位和我同龄的少女。蓝紫色的长发密密地铺着,闪着一双紫金色的眼睛,脖子上是一圈暗红色的图腾。少女的眼睛,带着不可捉摸的神秘与冷漠,谨慎地盯着我。
“你是谁?!”我大声问。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璃灵,但你根本不需要问那么多,因为要找你并不是我,而是这封信。”璃灵站在那里,冷静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封黑色羊皮纸封面的信。
“你可以走了。”璃灵冷冷地说。
“我不明白,这封信……”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心里争相涌来,但此时我却出了砰砰的心跳,什么也说不出了。我想回去,我不想在这里停留,不,不想。
因为令我真正害怕的,不是黑夜,不是璃灵,而似乎是这一切背后的什么……
“你怎么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洛羽寒迈着敏捷的步伐跃到了我的身后,“你这人可真是有趣,深更半夜的到处乱跑——和我一样,呵。”
“洛羽寒?怎么又是你。”我说。
“怎么,我不可以来吗?”洛羽寒的眸中显出某种冷傲,话语中带着一丝质问。紧接着,他发现了我手中的信封。
“这是什么?”
“一封信。”
“情书吗?真看不出来。”洛羽寒似笑非笑。
“不要拦着我。”我凌乱的思绪再一次涌上脑海,我不悦地说了一句,往回走了几步。紧接着,怀着满心的疑惑,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打开了信。
“电光照明!”洛羽寒在我身后喊了一声,一束金色的光芒投在了信上,我默读了起来:
年轻的黑巫师鬼月:
恭喜你焕发出了一个巫师的潜能。加入我们吧,你将成为一位优秀的未来的黑巫师。
没有署名。
“黑巫师是什么?”我问。
“黑巫师?那可是一群冷傲的家伙,他们凭借着古老的种族和文化力量,发展着他们的势力——而且,他们大多都是些令人恐怖的坏家伙。”洛羽寒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正在这时,(早就在一旁跟踪的)柳医生、萧麟玉和陵陌跑了过来,目睹了这一幕。
“你是一个电族的?”柳荷医生微蹙着眉毛问。
“你是谁啊?”陵陌也不客气地跑上前问洛羽寒。
“我是她男朋友。”洛羽寒随口回答道——他殊不知,他的这句话让我有多郁闷,多愤怒!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早恋过,从小到大。即使我偶尔和男生们在一起,但也从来没有过喜欢谁谁谁这种心理。而且我和洛羽寒才碰面过两次,他这么说也太草率了吧?我打量着洛羽寒,不满地瞪着他:“谁是你女朋友?!”
洛羽寒的眼色,也渐渐地变了,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取缔了之前的玩笑,紧接着,他冷冷地拉起我的手,敏捷地跳到树丛中:
“跟我走!”
七、
洛羽寒拉着我的手跑了很久,最后一跃而起,落到了郊外一座平房的屋顶,令我惊讶的是,房前院后盛开着一丛丛一种奇特的花儿,血红的颜色,月牙形的花瓣……正是那天麟玉送来的花儿。
“告诉我,鬼月,你是不是黑巫师?”洛羽寒一反常态地严肃地问。
“我不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实话实说,最近一件又一件的奇怪事,让我满心迷茫,直到如今总感觉还被蒙在鼓里似的,我还莫名地担心有一天我会迷失了自己。
洛羽寒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种目光澄澈而又模糊,尖锐而又冷峻,紧接着,他望了望那丛花儿,冷静地说:“这些鬼火婵娟花,在月光谷里会开得更多,更密。”
“鬼火婵娟?”这个名字一下子勾起了我的神经,它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熟悉……猛地,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掠过我的脑海,一滴泪莫名地打在心湖里,漾起一片涟漪。月光谷,这个名字好熟悉……
“‘地上尘石天上鸢,有芳含笑月光源。如血欢颜随月舞,翘首誉为天下宣:万花眠尽我独醒,唯有鬼火照婵娟。’‘婵娟是什么?’‘婵娟,就是月亮的意思呀。’”那首诗,在我零碎的记忆中被忽然间细细地拾起,血红的花儿,熟悉的笑容,我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思念之情,那是故乡的笑容吗?可是我却无法想起更多的什么,那段记忆是那么的久远,那么那么的模糊,就像一本已破碎的古书中,压在最末端的几张泛黄不清的尾页。
“你在想什么?”洛羽寒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猛然地晃过神来,我迷茫地望着洛羽寒的眼睛,这时,强烈的现实主义又把我拉回到这个复杂的现实世界中。猛然我又想起了神经病医院。
“我……我该回去了。”我慌乱地说。如果我不回去,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我一夜未归,一定会出事的,那时,我该怎么和我的爸妈解释?况且柳医生、萧麟玉和陵陌,她们呢?我环顾四周,除了我和洛羽寒空无他人,或许她们跟丢了吧。
“去哪儿,我能送你吗?”洛羽寒问。
“不用了。”我说。我绝对不好意思告诉洛羽寒我要去神经病医院住院。我转过身,准备一走了之,于是,我踮起脚尖,张开双手,滑翔远去。很快,方向感被我找回来了,熟悉的城市笼罩在夜色中,我找到了熟悉的神经病医院,飞了进去,从窗户中飞进了自己的病房。我蹑手蹑脚地来到走廊。已经三点了,我踌躇着走到柳医生的办公室,顺手推开门。
门没锁。我轻轻地走了进去,拿起了桌上了电话,拨通了柳医生的手机。
“柳医生。”我小声地犹豫地说,“我回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