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医院，从进去到出来都没看见云霆，这令董艾松了口气，好像放下心头大石。
后来她自我安慰，虽然医院是他创立的，可他未必在医院里工作啊。女儿即将进入他的医院，若他不在就更好了。
说起来，以前云霆把她当妹妹看待，出手相救过很多次，而且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她。自己如今却那么害怕碰见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不是害怕见云霆，而是面对那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担心他会告诉那个人不该说的事。
只是，现在多想无异，只要女儿的病能好，她与云霆面对面又如何，可她心里还是希望两人不要见面。
董艾回到家后便帮女儿收拾住进医院的东西，虽然歆歆一开始闹别扭说不肯去医院，但后来是高临风哄好女儿，她是万分感激。
住进医院第一天，女儿的主诊医生没来，倒是来了几个护士带董歆去做各项检查，听说是主诊医生安排的，而他人正远在上海参加会议。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个匆忙的身影连门也没敲直接进入病房，人还没看到声音就到了：“抱歉，我回来晚了。”
突然出现耳边的声音令半睡半醒的董艾立即惊醒，她感觉身后站着人，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些，便站起转身。
没想到身后的人令她瞪大眸子，连体内最后一丝的睡意都消失殆尽，她微掀双唇，迟迟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浮现脑海，但她却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你……”云霆脸上同样出现疑问，消失了五年的人，如今再站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该说高兴还是感谢。
因为他这辈子没欺骗过自己的兄弟，为了董艾，他可是做了一件至今仍说不出口的事。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久久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表达此时的心情，倒是他们耳边出现了一把稚嫩的声音。
“妈妈？”董歆被用力打开房门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却看到妈妈跟一个陌生却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看着不说话。
她拉了拉妈妈的手，感觉有些冰凉，而且带着颤抖，所以不安地叫了句。
董艾看着女儿，没想到女儿醒得那么快，想捂住她微启的嘴巴已来不及，只能偷偷瞄了眼云霆难看的脸色。
“你女儿？我的患者？”云霆问脸色有些苍白的董艾，他只接到同事的电话说他有患者，对他来说很有挑战性，他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飞奔医院，想看看他们口中的患者。
打开门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的小身子，然后看到熟悉的背影，但那时候他只以为是一种错觉，没想到真的是她。
“我女儿的主诊医生？”在他疑问的同事，董艾也反问。
云霆眯起黑眸望着董艾，若有所思，无形之中给她压力，要她向自己坦白一切。
董艾则心虚撇过头，A市那么大，注定要相遇的人却怎么也逃不过老天爷的安排。她只能叹气。
他静静看着她，打算给她时间向自己说明，没想到她那么嘴硬，什么也不说就算了，还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只能放下手中公事包，脱下外套，一边挽起衣袖一边说：“病人家属，我们好好谈谈。”
董艾心知避不过，只能认命颔首，安抚女儿担心的情绪后，便走出房门，刚迈出房间，就看见他倚在墙上等自己，然后说了句：“我们去休息区谈。”
他们一前一后到达休息区，云霆推了推金丝边框眼镜，掏出裤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点燃香烟，吞云吐雾消去一半疲惫后，他开口问：“她是不是他的女儿？”
“是。”董艾知道逃不过，他也能猜到，所以不会否认。
云霆难过地闭了闭黑眸，夹着香烟的手用力，致使燃烧的香烟弯曲，烟灰不小心烫到皮肤，他只好在一旁垃圾桶上面的烟缸拧熄烟头，“你为什么那么傻，你知不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爱孩子，不可能放弃她。当初你放她一命的时候，不是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了吗？”
“可我现在后悔了。”云霆非常直白说出自己的想法，毫无隐藏。
“那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她依然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她早就这么决定好了，虽然对她来说有些残忍，却是保护她的最好方式。
“你剥夺了他知道的权利。”
“当初留下她的时候，他那么反对，难道我要以后告诉女儿，他爸爸当初想杀了她吗？”
“……”
“生下她的时候，我就说过，她是我一个人的。”
“难道你觉得她不需要爸爸吗？还是你觉得你可以用母爱代替父爱？”云霆很想骂她，却骂不出口，从她在手术台前向自己下跪的那一刻起，他早就猜到会有今天了，只是当真的来临，他显得大失方寸。
董艾深呼吸，到最后也只是这句话，“我会做到最好。”
“你剥夺了他知道的权力，而且自私抹去你女儿心中所向往的父爱。”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谢谢你提醒，但我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云霆蹙眉，“什么意思？”
“就是我跟他……以后都不可能了。”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里充满苦涩。
“你们……”云霆转身，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问，像哥哥对妹妹那样，只是他们之间好像出现了一条鸿沟，他没办法跨越。
董艾知道他想接近自己，于是在身边筑起高墙，拒绝他的靠近，“好了，云医生，我们只是家属和医生的关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不必向你事事报告。”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云霆错愕，慢慢缩回手指，垂下带着关心的手臂。
“是的。你跟我只是陌生人，那件事也没发生过，你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你也没有帮助过我。”
要狠，就要狠得彻底一点，至少到时候不会有麻烦。
云霆冷笑，看着董艾咬牙切齿说：“哼，好一句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