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鹿鹿洁白的牙齿咬住了粉唇,假装盯着一处植物用余光看着他们。奇怪,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在忌讳什么?
白的眸子依旧温柔,但柳鹿鹿知道,这不一样,不一样。再看,剥开温柔,里面是无尽的宠溺,这个一身雪白带着微微银色的女孩,是谁?
“鹿鹿,”花寻唤醒了一旁发愣的自己,面无表情:“考虑好了?”
柳鹿鹿有些发愣,怕在自己身边的俩人听见,但又发现,两个人已经在自己神游的时候离开了。她被花寻的目光盯得一阵子不舒服,窘迫开口:“你说……什么……?”
花寻冷冷的看了一眼装傻的柳鹿鹿,也不打算揭穿,耐心的重复一遍:“杀了他。”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柳鹿鹿装不装傻都得面对,目光开始左看右看起来,柳眉一会紧一会松,整个人犹犹豫豫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花寻微微挺直了腰杆,静静地等着,她不急。
不知过了多久,那颗死死垂着不肯抬头的脑袋突然一松,缓缓地抬起了巴掌大的小脸,吐出的话又坚定又残忍。
“救子轩,不杀白。”
以前的她,说话总是软软糯糯和凌韵寒一样,甚至喜欢把自己的语音拉得长长的,给人一种很柔弱很可爱的感觉。久而久之,这已经是一个习惯了,每次说话总喜欢把后面的音节拉得长长的,改也改不掉。但这次不一样了,非常的干脆,声音可能因为太久没说话和喉咙的干涩使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没有以前的那么柔弱,反而给人一种刚硬的感觉。
花寻稍微愣了一下,听了她的答案她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面。一颗已经被人踩弯了的小草,正努力的伸直腰板,渴望成为一颗苍天大树,这种梦想说难听点就是痴人说梦话。她还记得,听到这个故事时,自己不以为然,冷笑着说这个故事有多荒谬,简直就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两者,必须放弃一个。”花寻没愣多久,大脑如刚刚掉了线的神经,一下子又接了上来。
残酷,是挺残酷,但可以改变轨道。使命,她必须完成。
柳鹿鹿听后,颤巍巍地低下头。她死死的咬着唇,这种事情,怎么选择?又不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被好友捉弄着问两个喜欢自己的男生选择哪个!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事?要是真有这么简单该多好!
牙齿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度,口中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也没有松动一会。
干涩的眼眶挤不出一滴眼泪来,她觉得,自己真是把‘欲哭无泪’这个词儿发挥到极致了!
粉拳捏紧又放,眉头敛住又松,“……我不知道……”
音节又开始拖得长长的,声音已有了哭腔。花寻不动声色地敛了眉,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冷冷的落下一句话:“三天后。”
柳鹿鹿目光呆滞的望着花寻离开的背影,蹲在了地上了很久,忽然一阵风呼过脸颊自己才回了神,记忆湖的风是暖洋洋的,而她,感到冷。呆滞的眼眸渐渐有了一点儿焦距,但漆黑的眼眸里还有模糊一片,让人觉得她神志不清,尽管她已经回了神。
轻轻锤了锤自己已经发麻了的大腿,猛的站起来,蹲的太久,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突然站起来,柳鹿鹿一个重心不稳,往后酿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准备离开这里。
“丫头。”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柳鹿鹿,柳鹿鹿有些诧异的回头,心里竟然是满满的期待,这种感觉很奇怪。
“今晚星星很好,不看看?”
听白这么一说,柳鹿鹿才注意到,他们从下午折腾到了晚上。柳鹿鹿轻轻抬头,记忆湖的月色很好,整个天空如一块黑幕,闪亮的星星是点缀,入了俩人的眼眸。
柳鹿鹿努了努唇,盘腿坐下,仰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那繁星点点:“流星雨可以许愿。”
“我知道。”
――他知道的很多,许多知识许多知识。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许多。他就如一条遨游在知识海洋的小船,尽管这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小事件,但他就是不同。
“那你说我们可以遇见它吗?”
“不知道。”
――从来不说自己不确定的话,不喜欢夸下海口,说出的话总会让人们以为他斟酌了许久才说的,但不会让人觉得他太心机重重。
“好,那我说可以。我们等等。”
“嗯。”
――算是默许了,别人的要求,不管是谁,他从不会拒绝,尽管某些要求会有些过分。他就像一只温顺的波斯猫,高傲的仰起头。
俩人沉默了一会,柳鹿鹿微微转眸,用余光看见白正一脸认真的盯着漆黑被繁星点缀的天空,眼眸倒影出天空的景象,整个乌黑的眸子变得璨亮起来,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柳鹿鹿轻轻开合着红唇,轻轻柔柔的声音随着缓缓吹拂着脸颊的暖风一样融合,“很无聊吗?我告诉你一些小秘密吧……嗯,这些秘密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多,那么我就摘取最闪最亮的那颗下来吧……”
白偏头,他没有听见柳鹿鹿在说什么,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像都自动消失了半,那些昆虫发出的静谧叫声也消失了,视野中的是那两片柔软的粉唇,一开一合,倾泻出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话语。
说道最后,白没有笑,反而柳鹿鹿自己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声很是悦耳,清脆如银铃。
天上的繁星变得格外闪亮,躲在丛林里的昆虫们也在欢呼,风暖了,吹拂在他们脸颊上,似乎都在为这一对璧人祝福。
“哎,丫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白带着疑问的嗓音如一个迷了路的迷惘小孩,在某地静静地等待别人把自己牵走。
“嗯。”
每一次倾心,最初总是不经意的邂逅。电光石火,摩擦心痛。眼神交汇,深深浅浅,刹那心动,成永劫。蒲公英恋上树的落寞,树恋上浮云的自在,也许初相遇,已是场注定了的安排。
只是,她不愿在让白像子轩一样。从头到尾,她就像一个表演的小丑,最后是花寻让这场可笑的幕剧谢幕。她喜欢子轩,但不是爱。她在忌讳子轩因自己狼狈,变得自责起来,就好像一个深爱着对方的傻女人在深深懊悔,一副生不如死样。
“我们,”他的眼角弯了弯,眼眸里春风荡漾波澜起伏,随后又侧过脸,轻笑起来:“可以试试。”
柳鹿鹿也笑,白害羞了。
第二日,两人双眼之间的对视,除了默契多了几丝暧昧,都没有为昨天的那一枚吻感到窘迫。
今日是柳鹿鹿做的早餐,面包上的麦香散发出来,牛奶的丝滑令人回味无穷。两人不是什么吵闹之人,都偏微的喜好清静,所以整个早餐时间里几乎都没有说什么话。
“呀哇哇~哥哥我回来了!惊喜吧!”
两人吃饭本来就没有什么声音,周围安静的出奇,倏然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显得格外突兀。
柳鹿鹿被吓了一跳,脸上流露着错愕的表情。白很淡定,怎么个淡定法?面部表情淡定、动作淡定、头太都没抬起来过,连握着装有浓稠牛奶杯里的牛奶都没有晃一下。
随后,一抹银白色的身影便蹿了进来。
柳鹿鹿看了一眼,慌张地垂下眼眸,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是昨天那个女孩。
女孩大大咧咧的抽出了一张椅子,毫不忌讳地坐下,自顾自地拿起一块面包完嘴里塞,“真好吃,好几年都没有吃到哥哥做得东西了!”
“君君,不是我做的。”
君君一愣,拿着面包片的那张手明显的僵住了。
“呸!难吃!”
君君把咽下的东西艰难的吞下,丢了手中的面包片,骂了一句。
柳鹿鹿脸色微微难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面的白。白优雅的继续吃着面包,宠溺的目光伴随着君君移来移去。
“哥哥,以后我就住这里咯!对了,我还是以前那间吧?”
白嘴角扬了起来,“不是,君君。我现在带你去看房间好吗?”
君君嘟嘟嘴,答应了,拉着白的手离开了餐桌。走了几步,君君微微偏头,嘴唇勾成一条讥诮的弧度,眼里的得意一点也不掩饰。
柳鹿鹿低着头,玩弄着手中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叉子,从叉子那看见了君君得意的笑。
他们恋爱的第一天,杀出了一个陈咬金。白很在乎她,她是他的妹妹。但她总感觉,这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君君把白带走后就没有在回来过,柳鹿鹿也不在等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餐桌,待收拾好后,君君却回来了。
君君恶狠狠地说:“喂,你干嘛收桌子啊?我还没吃饱呢!”
柳鹿鹿:“不是不好吃吗?”
“你管!快做给我吃!”君君一拉板凳,一屁股坐下,刁难道。
柳鹿鹿无奈,她是白的妹妹,小孩子喜欢胡闹,就纵容她几次吧。柳鹿鹿想到,毫不犹豫的转身去重做早餐。
“贱骨头。”君君趾高气扬的扬起头,淡淡吐字。
柳鹿鹿的背影僵硬了,一个差不多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就算在胡闹逾越了就不好了!
柳鹿鹿端起一碗热汤走过去,脸上依旧挂着刚刚整理好的微笑,没有任何一丝破绽。
“哼哼。”君君邪笑,接过热汤,也不喝,淡定的拿着碗摇来摇去,眼看那汤要滚落出来了,柳鹿鹿暗叫不好。
下一秒,汤果然滚落出来了,撒到君君一条胳膊上,整条白皙的手臂被烫个老红,如一件完美的工艺平被破坏了般,显得突兀。
君君并没有尖叫,但还不容她多想,泪汪汪声音便说了出来:“嫂子……你……”
柳鹿鹿回头,发现白已静静的站在后面。漂亮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迈着稳定的步伐走了过来,淡淡的抬眸看了一眼柳鹿鹿,拉着君君离开了。
柳鹿鹿暗自咬牙,被人冤枉的滋味很不好受。
晚上,这一对恋人已经一天没有说过话了,柳鹿鹿做好晚餐后,静静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