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呆呆地看着将自己推开的青年,终于发现,他的脸上,再也不复记忆中的温柔,而是似严冬般的冷酷。
“哥……哥?”芙蕾雅有些疑惑,有些怯懦,有些不安。
“芙蕾雅,你想知道这些年我去哪里了吗?”
“嗯!”闻言,芙蕾雅飞快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逃命。”
“逃命?为什么要逃命?”
“因为,猎杀令。”
“猎杀令?!!!”
陡然听到这个词,芙蕾雅不由惊呼出声,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长老会要对哥哥发出猎杀令呢?”
“因为,我触犯了第六戒条:杀亲。”
克里斯的神色很是平静,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芙蕾雅却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密党在创设之初,便明文定下了六道戒律传统,称之为密党六戒(SixTraditions)。
所有密党血族都必须严格遵守六戒,一旦违背,便会受到或轻或重的惩罚。
其中,第六戒杀亲,指的是,严禁杀害任何一名同族。
只有长老会,才拥有裁决一名血族的生死的权利,其余任何人都不能剥夺同族的生命。
这是第二重要的戒律,一旦触犯,便是,杀无赦!
长老会通常会下达猎杀令,秘密命令一些或全部辖地中的血族捕杀犯戒者。
若有其他血族敢协助被猎杀者逃亡,将视为是对权威的严重触逆,而成功捕捉到被猎杀者的血族,通常会获得一定的名声,同时也可能有权取得被猎杀者的血液。
见芙蕾雅瞪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克里斯冷漠的表情却突然消融,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
“芙蕾雅,你不好奇我杀的是谁吗?”
“是……谁?”
克里斯突然的神色变化,让芙蕾雅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是爸爸哦。”
克里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个一直冷漠如冰的男人可以笑的这么灿烂。
但是,配合着他的话,这样的笑容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芙蕾雅只感觉一道寒意从脚底一直涌上了头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良久,芙蕾雅僵硬着笑了笑:“哥……哥,我刚刚好像听错了呢,你……说了什么?”
“我是说,是我杀了爸爸哦。才不是什么圣骑士杀的呢,那都是骗你的哦。”克里斯的声音很是柔和。
芙蕾雅身子一震,捂着心口,踉跄着退后两步。
下一刻,芙蕾雅却又立马抬起头,惨白的小脸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微笑:“啊,我明白了!”
“哥哥一定在开玩笑对不对?”
“真是的,竟然开这种恶劣的玩笑,真是坏哥哥呢……”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芙蕾雅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小笨蛋了呢……”
“呵……呵……没有骗到芙蕾雅是不是很意外呢……”
“呐,哥哥,你说话呀,是玩笑吧?”
看着那让人心疼的笑容,克里斯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了起来。
“呐,哥哥,快说这是玩笑啊,芙蕾雅……芙蕾雅有些害怕……”
“哥哥!你快说话啊!”
“呜……呜呜呜呜呜”
到最后,芙蕾雅已经泣不成声,眼中,却仍抱有一丝希望。
“不,这不是玩笑。”
克里斯终于开口了,却将芙蕾雅最后的希望击得粉碎。
芙蕾雅终于崩溃了,像是突然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低下头,任由眼泪肆意流淌,那本来如天空般美丽的碧蓝色眸子黯淡无光,就像一个坏掉的洋娃娃。
“为什么……”
少女的呢喃在空旷的工厂中回荡着,有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你问我为什么?”
陡然间,克里斯的神情变得无比狰狞,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因为,那个人该死!”
芙蕾雅被克里斯话语中的恨意惊到了,抬起了头。
然而,克里斯的神色却于一瞬间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恨意是假的一样。
所以当少女抬起头时,看到的,仍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克里斯平静地看着芙蕾雅:“因为,我想要力量,而他能给我力量,所以他该死,仅此而已。”
“力……量?”芙蕾雅呆呆地重复道。
“是的。”
“你应该听说过吧。那个传说。”
“血族之血,使凡人永生!血族登圣!”
“使凡人永生,是指通过初拥将其转化为永生不死的血族。”
“使血族登圣,是指直系血族之血可以解开我们身上的限制,获得超凡的力量。”
“我想获得力量,他的死亡可以带给我力量,所以,我杀了他,并食其鲜血。”
“然后,我果然获得了力量。”
克里斯平静的可怕,就好像在叙述他人之事,又似乎只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不值一提。
“就因为……力量……?”
芙蕾雅的目光终于有了神采。
但那却是绝望的神采。
“是的。”
克里斯点了点头:“而且,抓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个。”
“毕竟,你也是我直系的血族亲属,应该也能给我带来力量吧?”
“而且,我对你体内沉睡着的上古者血脉也很好奇。”
“我查阅了无数资料,似乎,在直系血族之间,连血脉这种东西,也是可以转移的呢。”
“既然,你没能力让它觉醒,那就交给我吧。”
“放心吧,这次我有经验了,你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死去的。”
芙蕾雅低着头,只是呆呆地听着,听着曾经最亲近的亲人,谈论着自己的血液,谈论着自己的生死。
内心没有波澜,因为那是一潭死水。
眼泪流不出来,因为已经完全流干。
沉默了一会儿。
克里斯缓缓伸出右手,对着坐在地上的芙蕾雅的脑袋。
一个小小的紫**法阵在其手上缓缓展开。
下一刻,无比强烈的睡意袭来,芙蕾雅完全无法抵挡,倒向了地面。
在芙蕾雅的小脑袋即将与坚硬的水泥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克里斯伸出了手,接住了芙蕾雅。
克里斯低下头,看着怀中因为睡眠魔法而睡去的芙蕾雅。
那眉间的哀伤就像一道利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底。
冷漠于瞬间溶解,克里斯的眼中,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与怜爱。
抬手,轻轻抚平了芙蕾雅眉间的哀伤。
“对不起,芙蕾雅……”
“就这样,带着对哥哥的憎恨,以后就作为一个普通的血族,远离这个漩涡吧。”
“你的一切,都由哥哥来背负!”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个肮脏、腐朽的种族,哥哥会亲手毁灭!”
“哪怕,赌上我的性命!”
说完,克里斯深深地看了芙蕾雅一眼,然后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吐了一口浊气,克里斯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那么,开始吧。”
缓缓闭上眼。
强大的气势瞬间升腾而起,一袭黑色风衣无风自动。
克里斯半跪下来,伸出右手,按向地面。
“嗡——”
一个巨大的血色圆形魔法阵,以克里斯的右手为圆心,猛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