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子怎样了？”周谧一脚踏入老夫人的积善居，随手抓过一个丫鬟焦灼问道，丝毫不顾后面缓缓禹行的姜雉。
花木小心的搀扶着行走艰难的姜雉，心中却是怒气翻腾，刚才回平阳府的路上，小姐不小心崴了脚，疼的汗如雨下，平阳侯竟然不管不问，视若无人的绕过她们。
“小姐，要不然先请大夫看下脚伤再去老夫人那里吧，”花木见姜雉面色苍白，疼痛难忍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她们家小姐在将军夫人华氏的教导下，养成一副逆来顺受的性子，受了苦只会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刚刚在鸳鸯楼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定然难过万分。
老夫人面子上对平阳侯和小姐一视同仁，心里自然是向着平阳侯的，他们家小姐在鸳鸯楼一闹，老夫人肯定会抓着小姐有失妇德的过错不放，小姐又是恪守夫为妻纲的人，到时候……受委屈的依旧是小姐。
还不如等小姐看过脚伤，再去探望老夫人时，老夫人怒气也会少些，小姐也能少吃点苦头。
“不行，不行，”姜雉一口拒绝道，“百事孝为先，还是老夫人的头风重要，快扶着我去积善居。”
早就知道会这样，花木无奈的叹口气，心中暗忖道，小姐的心性太过宽和了，姜成将军只娶了华氏一个人，华氏从未经历过妻妾纷争，也难怪会让小姐养成这种敦和的性子。
积善居的外厅中，老夫人头戴八宝迎春凤合簪，身穿湖绿色百花对襟长衫，双目炯炯，正襟危坐，细细地
品着香茗，旁边站着潘姨娘，奶娘周氏，周氏正抱着三岁的焕哥，大夫人栗紫菀坐在下侧，捏着茶碗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茶沫儿，见周谧走过来才放下茶碗，吟吟笑道，“侯爷回来了，”言罢，看向上座的老夫人，眼中却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精光。
老夫人摆摆手，潘姨娘领着奶娘周氏在周谧面前略略施了礼，悄然离去。
走出屋外，潘姨娘和周氏才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奶娘周氏首先看到正往积善居走来的姜雉，给潘姨娘使眼色说道，“姨娘快看，二夫人回来了，”
潘姨娘从周氏怀中接过焕哥，轻笑道，“鸳鸯楼这一闹，我们平阳侯的脸都丢尽了，还知道回来，”
周氏和潘姨娘不紧不慢远远绕开姜雉，周氏见小路上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二夫人去鸳鸯楼前在大夫人院子里待过的。”
“我说呢，二夫人那副榆木脑袋怎么敢贸贸然去鸳鸯楼，原来是栗紫菀，大夫人煽风点火的手段真是更上一层楼啊，”潘姨娘讽笑道。
奶娘周氏皱着眉头疑惑道，“也不知道大夫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潘姨娘嗤笑道：“这还不容易瞧出来，自古以来嫡长子继承制，老侯爷的封号原本该由长房的大爷继承，老夫人打心眼里向着咱们二房，这才想方设法让二爷继承了侯位，偏偏大夫人又是个吃不得亏的，这才想出这么个阴损的法子，以为二夫人和侯爷在大街上这么一闹，老夫人定然会对咱们二房寒心。”
周氏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大夫人净会想这些阴损的法子，只是，这次侯爷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老夫人寒了心，转而看重大房？”
潘姨娘倒是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来，侯爷做的荒唐事数都数不过来，还差这一两件不成？”
周姨娘点点头，佩服道：“还是姨娘心思玲珑剔透，这些事情一想就通。”
大夫人兴致勃勃的在老夫人和周谧之间扫来扫去，越发解恨，这些年来，老夫人偏袒二房也就罢了，就连属于他们长房的世爵之位都给了二房，若不是她暗中使力，只怕家里的中馈也一并交给二房了。
潘姨娘一走，屋子里静如死寂，老夫人仿佛没看到平阳侯似的，脸色未变，不愠不火的喝着茶，蕙香和蕙春两个大丫鬟为老夫人揉捏着肩膀，平阳侯负手而立，行过礼后略带愧疚的目光看向老夫人。
“咳，”大夫人栗紫菀干坐了一会而才明白过来只有自己离开，老夫人和周谧才会痛痛快快的开战，于是颇为不愿的站起身来，“我现在才想起来还有几本子账本没看，老夫人，我改日再来看您，”
老夫人抬抬眼皮子，心里早就巴望着这个碍眼的大媳妇早些离开了。
果然，大夫人栗紫菀刚走出积善居几步，一只青花瓷碗顺着门缝“蹭”的一声飞了出来，刹那间在石阶上开出一朵青色碎花。
“老夫人好大的脾气，”大夫人栗紫菀旁边的绿凝心有余悸的说道。
“哼，不怕不闹，只怕闹得不厉害，”大夫人望了积善居一眼，幸灾乐祸道，余光看向往积善居走来的姜雉。
“大嫂，”姜雉脚肿成一片，脸色惨白一片。
大夫人栗紫菀连忙走了过来，长吁一声，故作惊讶道：“天啊，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不碍事，不过是崴了一下脚，大嫂，刚才见你从老夫人那里过来，老夫人的头风怎样了，请过大夫没有？”
“哎，”大夫人栗紫菀叹了一口气，脸色怅然道，“头风不过是老夫人听说你们闹得太厉害，央你们回府的借口，现在老夫人正在积善居训斥侯爷呢，看样子老夫人这次可是动了大怒。”
听完大夫人的一席话，姜雉顿时悔恨不已，出嫁前，母亲华氏曾对她百般叮嘱，好好侍奉公婆是媳妇的本分，平日里老夫人待自己如同亲生，哪曾对自己有过半点苛刻，甚至体恤自己身子虚弱，宫里赏赐给她老人家的百年老参统统给了自己，此外，又恐自己费心伤神，抚养庶子焕哥的事情都交给潘姨娘等人。
想到往日种种，姜雉羞愧无比，“若不是我在鸳鸯楼前大闹，老夫人也不会气成这样，枉费老夫人一片真心待我！”
一片真心？大夫人嘴角抿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心中暗暗嘲讽姜雉的愚不可及，老夫人的确是一片真心，只不过全都扑到平阳侯周谧身上了，她们这些做媳妇的哪敢奢望老夫人的半点真心！
“雉儿莫要自责，你身子当紧，”大夫人劝慰道，又暗自责备道，“早知道这样，那些事情我都要藏着掖着，死活不要告诉你那个青楼粉头的事情！”
姜雉连连摆手道，“大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是为了侯爷的名声着想，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埋怨你呢。”
姜雉身旁的花木冷嗤一声，对大夫人惺惺作态的行径颇为不满，当初若不是她挑唆小姐，小姐怎么会有现在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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