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传】
靳云鹏(1877—1951),字翼青,山东邹县人,后迁济宁。因家境贫寒,与弟靳云鹗同时投入北洋新军,后考入随营武备学堂炮兵科。1909年由段祺瑞举荐去云南,任第十九镇总参议。武昌起义爆发后,云南蔡锷、李根源等举兵,靳在昆明五华山战败后潜回北京,旋受段祺瑞重用,1913年春任北洋陆军第5师师长,9月署理山东都督,次年晋升将军。靳主政山东,一切秉承袁、段旨意。因参与14省将军联名电请袁登基,得袁授伯爵位。1916年4月靳见帝制败局已定,通电劝袁辞职,被撤职,因而获“反对帝制”之名。袁死,靳成为皖系中的“四大金刚”之一。徐世昌任总统期间,靳云鹏先后三次组阁,即1919年代辞职的龚心湛出任国务总理,翌年任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后专任国务总理,1921年辞职。后寓居天津,并致力于兴办实业,虽几次企图出山再起,均未成。1951年1月病故于天津。
靳云鹏,家贫少孤,与弟靳云鹗靠推小车沿街卖水和代人搬运货物奉养老母。有次云鹗的水车溅了当地缙绅孙尚书的儿子,当场被孙家健仆揍了一顿,行时尚悻悻表示再问罪,兄弟二人乃连夜以水车载老母逃往济南,经营染布。靳天生右眼外斜,顾客常以斜眼染匠称之。其后靳母子转赴烟台谋生,正值袁世凯在小站练兵,靳兄弟均投效了新军。靳云鹏因眼斜,只列名备补兵,清扫马厩厕所。某次袁世凯巡营,见靳勤朴踏实,好学不倦,遂予提升,选送新建陆军附设炮队随营武备学堂第一期学习。
宣统年间,靳云鹏任段祺瑞第二路军总参谋,段领衔北洋将军要求清帝逊位,靳从中出力甚多,加之小站练兵时期就为段祺瑞所赏识,自此成为段所倚重的亲信。靳云鹏后来做第五师长和山东督军,后又担任陆军总长,任国务总理时,年仅40岁。
靳平素事母至孝,而靳太夫人虽目不识丁,却能安贫乐道,其两子虽已大贵,靳家家风仍极朴厚,袁世凯在日对靳母赞不绝口。每逢袁家中请靳母吃饭,这位老太太必带四包礼物:“鸡蛋十个,豆腐四块,煎饼六斤,咸菜一罐。”而礼单上则写的是:“吉子十个,都福赐快,坚兵禄金,贤才一贯。”袁世凯必亲自点收,即席大嚼,宾主称快。
讨伐张勋时,徐树铮来司令部见段祺瑞,恰逢段外出,徐信步到院内各室,在室门和窗外向内窥视,并未进屋即行离开,靳云鹏闻之,立即到办公室门外,怒目视徐背后,以山东土话大声骂道:徐树铮你奶奶的×,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来查谁啊!你管得着么?****的儿,整天价不干人事,出坏主意,你是人做的么?王八蛋。”徐假装没有听见,快步走出中院去了。
张学良17岁时,奉父命以信使身份入京,首先去拜见靳云鹏。靳初见小张,以为也不外是父荫之下贵公子哥。待问其志向,学良初生之犊,性情毕露,对答毫无矫情,辞令极为自许,颇有云中射雕之气概。靳氏大为称奇,临别时靳云鹏喟然叹许:“好小子,将来杀人如麻,挥金似土!”学良听毕,一笑而去。
冯国璋出任临时大总统前,其僚属意见不一。一派人劝他北上就职,说“天与”为何“不取”?另一派人觉得要做总统也要在南京做,一去北京就龙游浅水,黎元洪是前车之鉴。冯因此犹疑不决。此时靳云鹏来游说他:“北方的局势如一个大香炉,香炉三条腿,大总统您是一条,其他两条是总理和东海(指徐世昌)。有这样三条腿,您还怕香炉站不稳吗?我保证,这次四哥到了北京,能做一辈子的总统。”冯国璋于是才下了决心。不过,他还是预留退路,行前调任他最亲信的江西督军李纯为江苏督军,为他守住大本营。
段祺瑞成立参战军后,军士教导团在训练之始,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参战督办段祺瑞和督练靳云鹏均亲自到场。段在讲话时,手指时任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和参战军督练、身穿陆军上将大礼服的勒云鹏说:“你们看靳督练就是我当年小站练兵的一个炮兵,如今他都能当到了国务总理。你们要服从命令,遵守纪律,好好练习本领,将来是一定不可限量的。”
靳云鹏是段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直皖作战时忽然倒在直系之一面,段倒后靳云鹏组阁,还跑到府学胡同段邸哭拜于地,说是“不得已而为之”,时人讥为“软”倒戈的发明者。
安福系祸首名单,为复任国务总理的靳云鹏所拟,有徐树铮、段芝贵、曾毓隽、朱深、梁鸿志、王郅隆、丁士源等十人。靳的原意想趁此机会,将异己者一网打尽,岂料上述要犯尽被漏网,无可泄愤,于是将十人照片放大,榜之通衢。又探之藏匿于日本兵营的安福要人,每晨必派日本勤务兵去前门外一烧饼铺买早餐。某日购来烧饼,入口即觉舌麻,剖开饼后,发现每个烧饼内,都加有砒霜,待日本兵赶至前门外搜寻原铺,该铺早已关门大吉。
靳云鹏当国务总理时,常夸耀家中藏有宋元书画真迹,他想给自己的书房起个斋名,其秘书长郭则云就让秘书李义山给起了个“悠然堂”的斋名。某日,有位老友与靳开玩笑,说:“陶渊明诗,中有句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悠然堂’分明是拿你开心。这是说你是斜眼(靳云鹏绰号靳斜眼),你在东篱下怎能看见南山呢?”靳信以为真,立即要摘掉书斋上的匾。这位老友又说:“摘匾不吉利,赶紧请人再写一块匾,换下。”于是靳另请名家写了块匾,叫“红月楼”。为什么叫“红月楼”呢?原来靳家藏两件瓷器:一件叫古月轩,一件叫豇豆红,各取一字,定斋名为“红月楼”。后来他印制了“红月楼”书画签,凡收藏的书画都贴有此签。
烧罗汉面筋,是靳云鹏家乡济宁的风味名菜。此菜鲜香软嫩,久食不腻。面筋四周,摆放18个口蘑,恰似十八罗汉静坐,故而得名。某日,靳云鹏宴请曹锟,当内厨献上这道菜,甫一登席,顿时雅趣大增,深得曹的赞誉和欢心。烧罗汉面筋也因之身价倍增。
四巨头会议讨论财政问题时,列席会议的直隶省长曹锐,埋怨靳云鹏内阁分配军费不公,因直军欠饷已逾半年,而奉军欠饷不过两个月,却借口“援库”领到了200万元和开拔费100万元,直军在这一期间只领到50万元。曹锐的话还没说完,靳云鹏就插嘴说:“四哥,你真不懂得当家人的苦处,现在各省的国税都被扣留,还伸出手来向中央索饷,你来当当这个家试试,真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呵!”曹锐一听,大为光火,叫着说:“你当不了家就不当。”靳也站起身来说:“我根本不要干,可是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曹锐抓了会议桌上的茶杯往靳身上一扔,恶声说:“你滚蛋好了。”这一来靳也跳着脚大声嚷着说:“我不干,我不干,我若再干这倒霉总理,就是王八蛋。”张作霖看见这个乱嘈嘈的局面,连连跺脚摇头说:“糟了,糟了,赶快给我预备专车,让我回去。”王占元急得团团转,这边作个揖,那边打个拱,苦苦劝大家冷静,不要伤了和气。然而,靳云鹏怎下得了台,他挂长途电话到北京,叫内阁替他预备辞呈,同时把内务总长张志潭、农商总长王乃斌叫到天津来,准备办理移交,并把家眷接到天津来以示决心。
湘鄂战争中,湘军在战场上搜获一封靳云鹏给靳云鹗的电报,内中云:“南人禽兽也,不可理喻,唯有杀尽无遗耳!彼以诈来,莫怪我以诈往,一面与之敷衍,一面因利乘便。以后务宜爱惜兵士,爱惜子弹,勿轻攻,勿浪战,凡百持重沉稳为主。”湘军将此电影印,交由报纸发表。以揭露靳云鹏教唆其弟用“诈和计”来蒙骗湘军。
靳云鹏与坂西利八郎交谊颇深,坂西于1927年3月以陆军中将编入预备役,从而告别居住了25年的北京,返回日本。在宴别之际,靳曾赠诗一首:二十五年海外友,一杯离酒长春亭。销魂今日幽燕别,把臂他年沧海盟。大地龙蛇方起陆,九州烽火息惊霆。莫将长剑轻抛却,赤县睡狮要觉醒。并书跋语云:“康侯(坂西的号)中将作客卿于中华,殚心竭虑,忠于所事,中国陆军之创始及军学教材之输入,用力独多。与余共砚席者二十五年,莫逆于心,于谓神交。今当返国之日,不胜黯然之感,赋赠一律以作纪念,不复计工拙矣。”
靳云鹏早在任山东都督时,以廉价买下济南城外一百多亩荒地,拟开发利用。1916年靳云鹏卸任,百亩荒地除开拓马路占用部分外,穷苦人家在此搭设窝棚,开荒种植,无人过问。到1930年,靳的二弟靳云鹗来济开发这百亩荒地,便在经四路、经五路和纬二路之间约四五十亩面积的地段上,仿照上海“大世界”格局,创办了一个娱乐场所,并以古典小说《红楼梦》之大观园命名。
1931年靳云鹏皈依佛门,吃斋诵经,每日到陈锡舟创办的居士林去礼佛听经。还在自家设立了佛堂,孙传芳在他的劝导之下,也开始信佛。陈锡舟病故后居士林无人主持,靳、孙遂与大盐商李善人的后代李颂臣商议,共同集资把李氏家祠清修禅院改建为居士林新所。建成后,靳云鹏自任林长,孙传芳任副林长。每周日由富明法师讲经,男女分坐,靳、孙二人分别坐于首席。
1933年11月13日,孙传芳被刺后,居士林日渐冷落,靳云鹏只好另寻他途。当时,始建于清初的河北大悲院败落不堪,靳云鹏乃联合了龚心湛等笃信佛教的租界寓公筹资重修。在靳云鹏等人的热心操持下,大悲院重现了往日的辉煌,声名四播。1944年日本在南京雨花台修建神社,供奉发现了唐代玄奘法师灵骨的石函,部分灵骨被盗运至日本,其余分别迎奉到南京、北京、天津、广州、西安等地供奉。1945年春,玄奘大师灵骨迎奉至大悲院,万民瞻仰,盛况空前。到1955年,印度总理尼赫鲁恳请中国总理******将玄奘大师的灵骨迎奉至印度的那兰陀寺供奉,该寺曾是玄奘大师到印度后宣讲佛法的地方。1956年,大悲院举行了隆重的护送****,1957年,玄奘大师灵骨到达印度,尼赫鲁亲自迎接。大悲院同时设立了玄奘法师纪念堂,供僧俗人等瞻仰。
抗战胜利后,天津市市长张廷谔来津就职,未去拜访靳云鹏。靳在津组织的佛教居士林所在地的胡同口电线杆子上立有一盏大莲花灯,写有“南无观世音菩萨”字样。张廷谔以有碍交通下令拆除。靳几次派人通融,都碰了张的硬钉子。不久,******到北平,命张廷谔请靳云鹏去北平会面。张廷谔硬着头皮去请靳云鹏,靳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说:“灯拆了,你来干什么,你看得起******,你太混蛋,太混蛋了……。”说着叼着烟袋在张廷谔前面送客,边走边说:“既然骂混蛋,就不应该送客,可我混蛋是要骂的,客还是要送的。”
靳云鹏与潘复和是同乡,后来又结成儿女亲家。除此之外,二人之间另有更深的因缘。潘的父亲潘洁泉,在河南任州官时,其夫人生下潘复,那时靳云鹏的母亲刚生下三儿云鹤不久,因家境贫苦,被潘家雇来给儿子当奶母,靳母便带着云鹤随潘家到河南任所,同时哺养云鹤和潘复,以致后来有“一个妈妈,奶出两个总理”的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