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国交个“大官”朋友
北隍城岛山前村,有个年轻渔民叫连国(岛中习称乳名)。一日傍晚,拉小网归来,正在码头附近的滩岸分拣渔货。这时,有两个陌生的游客凑过来看热闹。只见一大堆海鲜有小虾、海螺、蟹子、海盘车,还有两个大海参,清一色的活物鲜货。两个陌生人也帮着分拣。干完活儿,其中一位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想买下这两个海参。
连国见他面善,又很和气,还下手帮着分拣,就把两个海参送给他了,死活没收钱。游客刚走不远,旁边一位同乡大声小气地埋怨道:“给他,你姓痴啊,你知他是谁,你给他还有什么用吗?”哪知说者有心,听者有意。特别是那句“给他还有什么用吗?”让客人难以咽下,又消化不了。
几个月后,连国家来了一帮战士,帮助清理卫生、修补漏屋、又铺了水泥道儿,并给连国家送来一宗米面。原来,这是军区的一位首长,得知连国家有困难,特来一次问渔慰民。后来,连国的女儿在找工作时,这位首长还帮了大忙。从此,连国和联防连队交往密切,双方经常走动,有时也把海获送到连队,连国成为岛上的拥军爱兵人。人们戏说:“连国交了个大官朋友,真眼气人。”
心口痛死了二流子
建国前,北隍城岛山前村有座娘娘庙,香火很旺。那是渔家集资建的。庙虽不大,可它拴着全村人的心,连着渔船的根。那年月,建庙塑神都是比较简陋的。娘娘的坐像虽是泥塑的,可娘娘的心却是金铸的。渔家深知,娘娘心善,她的心地比金子还贵重。于是,每家每户,各尽其能,钱不在多少。这不,有捐钱的、有捐物的、还有的捐了金首饰。经过一番折中变通,到大连铸了一颗金心。此举,由村里威信高者操办,他人都心照不宣。
话说村里有个二流子,好吃懒做,不思正业,竟敢起了偷心的念头。一日,他借酒壮胆,半宿溜夜地来到庙上,把金心盗走。事隔半年多,赶上四二八庙会,才发现娘娘被毁了身。好家伙,大祸惊动了全村,众民异口同声,一定要把这个长着贼胆的人挖出来。你说灵不灵,庙会那天,二流子突然患了心口痛,痛得在炕上直打滚。那时,岛上无医缺药,真是痛草鸡了,他终于说了实话,执意向娘娘赔罪。可那金心早叫他挥霍掉了,上哪去找,这不,一门痛死了。
祖坟里创出的“病根”
岛上有户宋姓人家,生儿生女都是哑巴。上辈人,无论是男是女,都没有这个根底。有一年,供销社要建仓库,需要几家起坟。虽说起祖坟会惊动灵根,可村政建设得服从大局,别说还有补偿。
祖宗的坟边长着一棵大樗树,枝叶很旺,宋家后人费了不少劲才把树放倒了,把根刨掉。就在给祖上破棺拾骨时,见到一个怪事。其他遗骨都拾完了,唯有头骨搬不动,取不下。原来是一个大树根,从故人的口腔穿过,直深入地下。为保遗骨完整不缺,儿孙们费了不少周折,才将树根与头骨分离。于是人们恍然大悟,原来祖上的嘴是叫树根堵住了。
自从起坟换了墓地,宋家再无哑人了。人们会意,无论是盖房子选地基或是殡葬择墓地,都先请风水先生定夺,不可随意乱动土。这也成为一种风习延续了多年。
从海底请出的财神
北隍城乡有个渔民船长叫宋长希。每每出海,多是高产。有人向他取经,有人宁肯跟船随腚走。奇怪的是,同样海区,同样的马力船,就是邪门。宋船长在东海打渔是头等获海,到西海下网也多是一网两船。有人偷看他的网具,有人模仿他的渔法,还是摸不到财路。虽说闯海人有的吃饺子,有的喝汤,但总得八九不离十儿吧。
一天,有个伙计到宋船长船上的后铺里聊天。看到神龛上供奉着神。原来,这是宋长希在北黄海拉网时拉上来的“海神”。这位陶瓷女神,有说她是观音,有说是娘娘,反正是天天上香,全船敬仰。无论是出海问天,还是见了鱼群撒网,即使雾天迷了向,渔船遇了险,宋船长明明已心中有数,还是要向神请命,让神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他敢想敢干,可从不背着神灵。宋家船常年发财,到底是船长神通广大,富有经验,还是神工相助,一网两船,人们偏偏相信是船长得到了财神的点化。
母驴被逼悬梁上吊
20世纪70年代,南隍城驻军二连养了一头叫驴(公驴),四连养了一头草驴(母驴)。虽说小毛驴比不上千里马,但容易饲养,用处很大。二连住在坑道附近山上,四连住在山下,为营盘邻居。
二连的公驴,每日早晨四五点钟准时吼叫。日久天长,当地军民都知道驴叫的时辰。无论是值班换岗的,出海打鱼的,就连炊事员都心中有数。这就是岛上“驴当表”的来历。
其实驴叫的用意并非给军民报时,世上万物都有自己的语言,公驴叫的真正用意是招呼母驴。可四连的母驴偏偏内向,对公驴没有爱意,从来是有呼无应。一天,公驴发了情,再三呼叫不见应声,终于将缰绳挣断,一流烟跑下山去。四连的母驴拴在单扛上,不甘心公驴的调戏,一边绕着单扛打转儿,一边尥蹶子反抗。母驴三转两转,缰绳越缠越紧,直勒得喘不上气来,被公驴折腾得悬梁上吊。
大风船招工考试
建国前,砣矶岛的大风船(习称大瓜篓)是海上捕捞的一支劲旅。这年,一家高姓的船主受人托付,送来一个12岁的童工。虽说人不成气力,还沾点亲,抹不过面子先收下了。
一天晌午船上吃大面,船主心情不错,故意要考考这个小渔童。他叫伙计们都看着,叫大师傅盛来一碗刚出锅的热面。题目是:从船头转到后铺,看能不能把这碗热面吃到肚子里。
孩子心里打怵,可在众人目下也不甘示弱。他接过大师傅的面碗,一流小跑,边嘘唏,边吞咽。当转到船主眼前时,碗底朝天。船主伸出大拇指说:“嗯,是块料。”原来,船上伙计早已练就了这项吃饭的本领。每当兴风起浪或发现了鱼群,都要狼吞虎咽,争分夺秒。倘若谁在细嚼慢咽,慢慢腾腾地品尝滋味,船主是要开口大骂的。日久天长,吃饭,都要给掌篷、摇橹、拔锚让路。关键时刻,只要老大一声令,哪个伙计敢不应!在船上干力量,要龙睛虎眼,让船主赏识,那才是吃饭的真本领。
炮弹落在炕头上
1949年8月12日夜,长山岛战役打响。天亮,国民党的美宏两栖舰在逃离前,窜到大黑山岛大濠村外海,向岛上发射数百发炮弹,以泄败恨。高崖底的崖壁上,曾留下40多发弹痕。小濠村庙前的碾砣上,被击打出一个圆形弹坑。
大濠村东首的于树法家,住的是幢多年的海草房。恰好迎面坡被炮弹击中。然而,炮弹非但没有炸响,却落到炕头的棉被上。面对这凶残的铁疙瘩,于家不知什馅。惊的是人与炮弹一炕“同枕”,喜的是有惊无险躲过一难。原来是房上的海草和炕上的棉被,救了他一家人性命。这正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化险为夷,以柔克刚。”
一位作曲家的更名
羊鸣,空政歌舞团艺术指导,国家一级作曲,大校军衔,享受******特殊津贴,原籍长岛县鹊嘴村人,姓名杨培兰,从小随父亲闯关东。
羊鸣,顾名思义是羊在叫唤。一位常在中央电视台作客的知名作曲家为什么叫羊鸣?笔者在编写《长岛游子》一书时亲访过他。
杨培兰自入伍从艺后,酷爱作曲。他虽然没有高深学历,但有坚强的毅力。初学作曲时,歌曲别说唱给别人听,就是自己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有一次,他把新作唱给别人听,哪知听者直来直去,说曲调和羊叫似的。听者的冷水,没有激灭他的创作热情,听众是最好的老师。他痛下决心,一定以“羊鸣”为名字,来宣泄志向,鞭挞自己,铭记作曲失败之辛酸。他终于以顽强的毅力,毕业于沈阳音乐学院作曲系,走上成功之路。先后为电视剧《赤橙黄绿青蓝紫》、《钟声响了》、《江姐》(与人合作)等影视配曲。一曲“红梅赞”唱遍大江南北,另有《我爱祖国的蓝天》等优秀歌曲问世。解读“羊鸣”,他欲进则退,不耻低下,改姓换名,甘把失败当药用;他缄默无声,“卧薪尝胆”,锲而不舍地用自强诠释成功。
老鼠吃年饭
过年吃饺子,是渔家最丰盛的“年宴”。黑山岛南庄村王化勤家腊月三十日下午包的两大盖儿猪肉白菜馅饺子,除了晚饭享用外,还有一大盖儿放在厢房里,准备正月初一早晨吃。
大年初一早晨,人们相互谈拜后,开始烧火下饺子。不料,一盖儿饺子不翼而飞。全家人猜疑、惊奇,心里划魂,就是不见这“白元宝”的踪影。认为是“神”提前享用了。后来,终于在老鼠洞旁发现了蛛丝马迹。
原来,正屋里,从守岁到起五更,灯火通明,笑言欢语,人来客往,老鼠不敢前来行盗。可厢房里,却给老鼠创造了环境。它们群体出洞,无声无息地把供奉老太太的“贡品”,偷到地洞里。王化勤哭笑不得,事后,他把全家旯旯旮旮都清理了一遍,下上鼠药,见人都宣传灭鼠的意义。
民兵持枪抓“特务”
20世纪50-60年代,长岛的国防地位十分显赫。内长山要塞区,隶属济南军区。在“深挖洞,广积粮”、“要准备打仗”和“备战备荒”最高指示的指引下,民兵的警惕性很高,阶级斗争弦崩得很紧。
一年,一个春季的傍晚,烽山坑道口有几个陌生人在丈量、拍照什么。此情被乐园村民兵获悉。于是,几个武装的基干民兵迂回到坑道口附近隐蔽下来,观察动静。只见几个疑似特务的人,比比划划,边说边记,还一个劲地拍照。几个民兵立即跳跃过去,将“特务”俘虏,并缴械了作案工具。不由“特务”分辨,将其押送到县人武部。后经要塞证实,才知是济南军区作训科的领导,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由于军区的领导没穿军装,没随身带证件,尽管是检查战备工作明正言顺,也难免让乐园民兵猜度生疑。事后,军区首长十分赞赏民兵的觉悟,专门作了通报表扬。更令首长们满意的是,战备检查工作刚开始,海岛民兵已交出了优秀的答卷。
丈母娘当联络员
大钦岛东村村东头的肖本新家,解放前,家有20多亩地,雇用长工,生活达中农水平。肖本新的母亲邹××是北隍城山后人氏,她是个心灵手巧、会说会道的渔妇。她心地善良,善于交往,在村中口碑很好。在她家,常年有串门子的,一些常客在这里喝水品茶,说古论今,聊家长里短,很是招人。
1947年10月,国民党进岛,岛上的大批党员干部准备往北地转移。撤退前,村里召开村民大会,杀羊,喝“齐心汤”,时在肖本新家炒花生。临散会时,大家欢送王志新离岛(原来是掩人耳目。王志新时任钦岛区委书记,常往来在肖本新家,睡在阁楼上,由其母一日三餐照顾)。
当时国民党第八军已封锁了去东北的海上交通,在这危急时刻,东村支部书记赵传义、党员赵乐喜、区委书记王志新、小钦岛支部书记宋延同(肖家的五女婿),常在这里密谈。宋延同利用这一特殊关系,常常摇着舢板从小钦岛过来,到东南嘴下沿,绕道到丈人家。夜里敲门是三下(头下重,二三下轻),接上暗号后才去开门。当时,特区区委书记郭玉华和科长杨学敏也来过这里。对他们的身份和行动,事后才知,他们都是共产党的地下干部,为求解放而冒险奔走。当时肖本新家成为地下党的联络站,宋延同的丈母娘,自然成为联络员。
天火照道
前几年,为写《长岛渔家》一书,笔者在大钦岛北村采访一位田姓老人。他说,常听老人讲,咱岛上娘娘救难不光是赐灯救,她有时候意念救、托梦救,有时候派“顺风耳”或是“千里眼”去救。我爷爷就经历这么一桩事。他十几岁就在东濠亲戚的船上出海干力量。有一年春天,几只“大榷子”从东地放流回来。眼见快到家了,岛上的山儿、房儿看得清清历历。冷丁,来了大雾露头子,船在东濠口外转来转去简直是懵瞪了,老大叫落篷给锚。大概两个拉钟头过去了,雾还是不散,老大吩咐大师傅做两个菜,叫伙计们在船头摆供烧香,求拜娘娘。你说不灵吧,没等上一袋烟的功夫,光看见雾里头透出一阵参天大火,雾散了,俺四五家子一头闯口里去了。不过轧伙心里老是划魂,大雾天哪来的火,八成是娘娘点的天火,是给咱们照道儿的。
家去以后听说,昨天傍晚口里老肖家孩子玩火烧了草垛。第二天上海沿,路过口里老肖家,果不老然,草垛烧了一半。你说信不信,它怎么早也不着,晚也不着?还是老大心里有数,他叫伙计们下晌一人拾一背草,给老肖家送去,别亏了肖家的草,冷了娘娘的心。
四十八个神与四十八个人
1945年2月,时值抗日战争后期,北海地委开展长岛地下工作迎接解放之时。砣矶岛后口村,有多处破庙旧神,为破除封建迷信,防止藏匿敌特坏人,在渔救会长的带领下,将48尊泥塑神像拉倒,掩埋在一处山沟里。
时隔一年,即1946年农历3月16日(时为长山岛第一次解放)。后口村渔民在烟台老爷山外渔场作业。因突起台风,来不及回港,有24只渔船翻沉,48名渔民罹难(全区有128人,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海难)。
此难死的人,恰与拉倒的神对等,村民众说纷纭。一曰,去年拉了48尊神,今年死了48个人,是老天报应;二曰:敬则有神在,不敬是泥胎。然而,这种出奇的巧合在村民心中的痛楚永远不会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