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中央军委告状——追思长岛原林场书记孙运球
题记：在中国最美海岛——长岛的良性生态环境中，有一个闪烁着绿宝石光彩的数字——森林覆盖率达60%。这个利系当代、惠及后代的传世业绩，是在全县军民历时半个多世纪的绿化接力中创造的。
而今，这抗风、喜雾、耐旱的黑松，昭彰出海岛山色的基调，成为岛树的象征。诸岛3000余公顷森林，每年可吸纳、移除二氧化碳1万余吨，亮出了长岛“负碳经济”的名片。许多“歇乘凉”的人们，不由地缅怀栽树的前人。
2010年10月2日，93岁的离休干部、原县林场书记孙运球老人病世。人们怀着悲痛的心情，将这位为长岛绿化事业做出非凡业绩的林业老兵，安葬在海岛的苍松翠柏之中。他建设海岛的忠心赤胆，将与青山同在，他给世人留下“好乘凉”的遗产，将惠及几代人。
在他辞世一周年的前夕，恰逢县林业局在编写《长岛绿化六十年》，笔者与原林场副场长邢连祥、胡守厚和技术员孟祥春及林业战线的新老同志，召开了一次“孙运球老人追思会”，共同缅怀他忠诚党的事业，弘扬“以苦为荣、以干为本”的老海岛精神，以此纪念他实干、苦干、不计名利得失的高尚道德与情操。
孙运球老人，生于1918年，蓬莱县五十里铺乡埠后孙家村人。1943年入党，1944年入伍，先后在蓬莱任地下党支部书记、十三区区长。进岛后，曾任县工会主席、水校校长、县林场书记等职。孙老是一位忠诚党的事业，工作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在从事海岛绿化事业中，鞠躬尽瘁，不计名利得失，在条件极其艰苦的环境条件下，吃大苦，耐大劳，“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理念，为海岛的基础建设和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兑现了一共产党员“党叫干啥就干哈”的承诺。他的创业精神，在改革开放、科技进步的今天，依然光大照人。
1960年，是共和国艰难的岁月。孙老迎着困难与挑战，挑起了长岛县国营林场书记的重担。那时，前人留下的、自然生长的林木覆盖率仅有5%左右。海岛是国防要塞，绿化海岛急国防建设之需，对于环境的美化、旅游事业的开拓，尚在向往之中。孙老带领职工，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挖坑年年，植树岁岁，好容易栽活的树苗，却不少被人为破坏。
那几年，岛上驻军多，为搞副业、改善生活，连队大都养鸡养羊，且羊群散放肆牧。眼看青嫩的幼苗，被一口一棵地吃掉，刚有绿意的枝头，被大口大口地蚕食，孙老感到羊在撕自己的皮，吃自己的肉，令人揪心。无奈，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斗胆写了“通天状”，如实反映了实况。“状子”被直接寄到中央军委林彪办公室。
事隔不多日，要塞区首长来到林场，当面向老书记赔礼道歉，并承诺在短期内，把羊处理掉。自此，军地携手绿化形成共识，林场技术员成为驻军植树造林的参谋和顾问。
那年，无居民的猴矶岛植树，孙书记大力支持，选送专人登岛考察，无偿地为驻军提供树种和树苗。在他的心里有颗定心丸：要绿化万亩荒山，必须军地共手，各业参与，要国营、集体、个体八股绳拧到一起。
孙运球老人戴着一幅高度近视镜，且身躯佝偻。但他目光远大，胸怀全县，放眼未来。1963年，南长山、北长山、大黑山、砣矶、大钦岛、北隍城几岛相继建立了林站，植林队伍达200余人，县林场派专人驻岛指导，一场绿化海岛的人民战争拉开了序幕。就在落实林权的时候，荒山的地势、位置、土质等条件，成为林权隶属的首选。然而，那些平缓的、离村附近的、土质较好的地段，大都划给社队。时有“大道以上归林场，大道之下属村庄”之谣（大道，即驻军修筑在半山腰的国防公路）。
孙运球老书记文化水平不高，但他粗中有细，善作艰苦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林场的工作是清苦的，无论是招用的工人，或自家的职工，面对枯燥、体力强大的劳动和微薄的收入，随时都有“跳槽”的、辞职的、改行的。因此，稳住队伍、安定人心，不比上山挖坑植树轻松。孙老曾为留住一位青年，竟与其谈心30余次，与其劳动行影不离，给其生活照顾不亚于父亲，终将这位青年培养成骨干，加入了党组织。
早在50年代中期，从崂山引进的黑松苗种，在大田里育苗得了“立枯病”，移栽到山礓薄地后，死亡率高。时有泰安林校毕业的技术员贾绪茂，运用他的专业知识，在实践中找到了病因。于是，改大田育苗为山上水平阶育苗，使育苗土由碱性变为酸性，获得成功。孙老如获至宝，场内掀起一个尊重知识、爱护人材、自采树种、自育树苗、支援社队的高潮。经过这场苗种的革命，使长岛的黑松获得了新生命。
孙老书记在林场之所有号召力和凝聚力，是他打铁自身硬。人所周知，孙老在林场15年，一直是个定格的18级干部。不是他的业绩不佳，更非人际关系不良，他屡次是把到口的“肥肉”让给了别人，自己宁愿啃“骨头”。在利益面前，他既不伸手要，更不双手接，他把福利与待遇看得淡淡的。用孙老家人的话说，饭菜与穿戴，从不挑剔，对老伴和孩子，很少去关心过问，在个人利益的面前，他已经到了“痴呆”的火候，而在单位，却精打细算，勤俭节约。浪费，是他一生中最为深恶痛绝的。为了缓解职工的困难，他有时自掏腰包，有时甚至借别人的去关照比自己更困难的。
人们追思孙老的人格，不免与现实中那些贪官受禄者对比，他们损公肥私，见利忘义，依仗权势，钻改革开放的空子。这与一辈子18级、甘当人民的老黄牛的孙老对比，可谓良莠易辨，是非自明。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高擎社会主义特色的大旗下，孙老的精神应永垂千古。
60年代，是全民大战荒山的攻坚时期，孙老身先士卒。他带领职工晴天刨坑，雨天栽树，酷暑严冬，起早贪黑，对于摔跤、伤痛、流血，都一笑了之；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他无怨无悔。70年代，林场工作重点从整地造林转入营林间伐阶段。为促进树木生长，早日郁闭成林，他外出取经。在他的理念里，“海岛一寸土，胜过大陆一百亩；海岛一棵树，顶上一个小水库”。间伐，技术含量高，取舍难度大。为使林相美观、纵横成行、疏密适度，要山林有样板，手中有典型，育、栽、护苗，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因为林场是全县各社队绿化的“领头羊”。增加收入，减轻国家负担，列在孙老议事日程上。修剪的树枝，伐掉的树木，要在35度坡上，劈荆棘、盘山路、踩蛇蝎，背送到大路上，要肩扛、人背、小车推接力运输，才能运回家。划破皮肉，碰伤手脚，虫蚊叮咬，都是家常便饭。孙老常开玩笑，这是小咸菜，比比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小字辈啊。追思会上，孙老虽然听不到了老朋新友的肺腑之言，可他的精神风貌依然活在人们的记忆中。屈指数来，自1960年进场，到1975年他调任县兽医站长，他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身体力行，带领全场职工，将全县万亩荒山绿化成林，为长岛摘掉了“荒”帽子，为社队无偿支援的树苗350万株，把林木覆盖率由5%提高到55%（2011年达60%）。实践证明，这种黑松，喜雾、抗风、耐旱，它是长岛的岛树，海岛的生命树，成为国家森林公园的主体，候鸟迁徙途中的乐园。抚今追昔，饮水思源。孙运球老人就是海岛的一棵青松，他在土质硗薄的山地里，用绿色书写人生，用奉献实现价值。他虽已故去，可他分明还活着。这是与会者对孙老的共同告慰。
思想不通栽树不活——访离休干部、原县林场场长肖汝福
金色十月，秋风送爽。笔者驱车到美丽的海滨城市——威海，拜访长岛林场原场长肖汝福老人。这位离休到儿女身边颐养天年的“老海岛”，听说长岛来人了，在楼下坐等了两个小时，才把我领到楼上。
肖老87岁，老伴82岁，他们虽已孙子满堂，仍然自食其力，相濡以沫，过着耄耋的幸福晚年。在寝室墙上显眼的地方，由中央和省委颁发的抗日纪念章和建国纪念章，熠熠生辉，彰显着肖老光荣的生平历程。
肖汝福老场长是1953年自牙山林场带着6万斤橡树种子，肩负上级的委托，到长岛拓荒的。那时，长岛诸岛上的山头光秃，岩石裸露，且不论群众的烧草，就连候鸟也难寻落脚之处。自古以来，风天飞沙走石，大雨山洪入海。大钦岛因沙土飞扬，被称其“轻岛”，砣矶岛磨石嘴村一家沟底的住户，暴雨山洪时，饭锅被冲到海里，全家从后吊窗出逃。岛上几代人都刨草根来做饭取暖。山上没有树草，迫使有的户举家迁移到别处。
国防造林催人急
1954年，时任国防部长的彭德怀，刚从朝鲜回国不久，便躬身视察了长岛，他对当地军民营造国防林寄于厚望。肖老聆听过首长的指示，说在朝鲜打起仗来，全靠树林作掩护。长岛是北京门户，海防要塞，山上没有树是国防和民生之大忌。中央首长的指示，让肖老深感责任重大。
受紧迫感的驱使和责任感的压力，林场先后购进了莱阳的板栗，泰安的桑树，蓬莱的苦练子，青岛的黑松苗种，在“有毛不算秃”的理念中，广种博栽。结果，成活率低，难以成林。
值得庆幸的是，这年，驻军分别从青岛崂山和威海刘公岛进了一批黑松苗，经试栽，成活率很高。身为长岛林场场长的肖汝福，终于看到了希望，找到了适应长岛自然条件生长的海岛母树——黑树。
实践找到救命树
为了绿化海岛，经省林业厅批复，将崂山和刘公岛的黑松种子，全部拨付给长岛。长岛有了黑松种，如同福来财临。为了育出好苗，林场选择了大田肥土，如同养儿育女，精心栽培。可有谁知道，大田育苗是支花，到了山地成了豆腐渣，它经不起薄土、风吹、干旱的考验。
失败是成功之母。肖汝福与职工们食宿不香，反复给松苗会诊开处方。就在给肥田苗地加施硫酸亚铁时发现，原来大田肥地是呈碱性土，而山礓薄地属酸性土。追根溯源，这些苗种的老家在日本，崂山、刘公岛的树苗是日本军带来的。人们恍然大悟，欲若“洋为中用”，必须与本地的自然条件相结合。老局长如矢穿的，与职工们一起给黑松找到了在海岛上的生路，改碱性土育苗为酸性土育苗。于是，在山地整出了水平阶，终于育出了抗风、耐旱、抗害、喜雾的理想的黑松苗。
科学栽植保成活
肖老在回忆他当年绿化荒山的经历时，心情充满了自豪。当年，他一再告诫职工，育苗是基础，栽苗是关键，护苗是手段，活苗是目的。他诙谐地说，这山体好比是妈妈的怀，这幼苗就是妈妈的孩儿，人有情，树有情，人叫树活，树不敢不活。
为了保活，整地刨坑得先行。无论是造水平阶还是挖鱼鳞坑，标准不能走样儿。一律是外噘嘴，里存水，石块砌边，土层松暄。坑与坑，纵横成行，疏密有度，不经验收不过关。
对于栽树，肖老更是管得严。几年的成功与失败，让他成了行家。肖老如数家珍，一连亮出4个“必须”，且用手指一一强调：小苗根部必须蘸泥浆，保持水份；树苗必须装筐理顺，用一棵拿一棵；树苗入土，根必须伸展，培土必须严实；要顶雨栽，雨后栽，无雨必须浇水栽。在肖老严格的植树程序中，职工们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有的利用棉槐条子，弯成弓形，上罩一块塑料布，形同今日塑料大棚，既保墒，又防害，对于直播或是栽苗均有益。这是当年长岛林场科学植树的经典。
巧干源于苦干，苦干孕育巧干。“苦”与“巧”的融合，是信心十足，思想乐观。肖老有首植树谣：刮风下雨当好天，月亮低下当白天。起早带晚顶半天，苦干一天是两天。人不急不奋，这是肖老只争朝夕的紧迫感。
砣矶营造样板田
1966年，肖场长接到县政府的“圣旨”，王明东县长曾当面口谕，让他到砣矶公社抓出一个荒山育林的样板。肖老受命后，深知榜样的力量和上级的意图。毅然踏上这渤海海峡深处的荒岛。这里，是传统的渔业区，人口密集，属“三八”线以北的陆性率低的岛屿。如若绿化成功，对北五岛将产生示范作用。
自肖老踏上这片荒秃的不茅之地后，就查看地形，摸清地质、地貌，一边做思想发动工作，一边据实作出规划。在社队的配合下，他首先抓出一个50人的青年妇女造林队，实行划片包干，采取水平阶整地直播造林法。所有的水平阶，4尺长，2尺宽，外高里流水，达到40公厘雨量水不下山。所有的“阶”、“坑”，统一标准不变样。经过一个春秋，800亩荒山有500亩直播成功，且苗全、苗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