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百货公司总经理?”
玉然没有说话,直视明明的眼睛,等待下文。
“玉然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从去年的业绩上看,无论从哪个方面你都是最优人选。”
“这只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明总,”玉然坦然的说,“从我进集团那天起,我的起点就比别人高,我在这个位子还没有坐稳,就让我去更高的地方,我的内心不踏实。”
“你必须要面对这些,必须成长起来,”明明坚定的说,“这句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你听好,你是我的合法配偶,是明家的媳妇,是圣明集团总裁董事长的妻子。”
只是一句话而已,玉然忽然就觉得压力瞬间就侵袭过来,是啊,她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的位子,她已经是明明的妻子。无数次的,玉然告诉自己要靠实力站起来,告诉自己明明、明飓、韩征耀这三个人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有爱过的或是千方百计算计过的过客,可最后,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是现在这个模样。
她失去了父亲,挽回不了母亲的心智,原本以为孤苦伶仃的自己,愕然发现,原来她还有个丈夫。这个丈夫没有给过她爱情,这个丈夫与自己在会议桌上见面的时间要比在家中见面的时间长,这个丈夫是自己的上司,这个丈夫只不过是一个名称罢了。
于是,玉然笑了,笑的明明一时慌神。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玉然站起身,系上西装的扣子,“谢谢你的好意明总,我没关系的,云河数码的事我下午就和徐经理去交接下,明天就去百货那边。先出去了。”
她到底是误会他了,他苦笑,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有一个角落开了一道口。
夏城国际花园酒店。
“沈双那个女人不是个简单角色。”这是辛薇收到何诗诗的短信。
辛薇作为夏城环境保护协会的形象大使前来参加夏城国际花园酒店十周年庆典活动。宴客名单上,沈双那个名字吸引了自己的注意,记得何诗诗和自己说过这个女人是沈市长的千金,是韩征耀手下“爱将”,至于“爱”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拥有如此多身份的女人,怎能不去结识下呢。于是辛薇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叫沈双的女人。
果然是个美人。这是辛薇看见沈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话。
宴会厅角落,沈双身着浅红色晚礼服正与一个外国人讲话。虽是角落,还是吸引了许多男士的侧目。那高盘的乌发,嫣红的唇,名品钻石耳饰,再加上白皙纤长的手指中轻握的高脚杯,活脱脱衣服香艳的画报。辛薇微笑着穿过人群,来到了沈双的后面。
就在沈双结束了和外国人的对话时,辛薇一杯干红非常自然又不小心的洒到了沈双的衣服上。
“太抱歉了,小姐。”泼红酒的女人说道,拿来桌子上的纸巾递给沈双。
“没关系,”沈双稍有些慌乱的擦拭衣物,有礼貌的抬头微笑,但是一看见对方的面孔,慌乱的神情变成错愕,欠思考的问“你是?”
“辛薇,环境保护协会的形象大使,您是?”
“啊,我是华耀公关部的沈双。”
“太不好意思了,这件衣服怕是不能再穿了,我家就在附近,过去换件衣服吧。”
“不用了,我打个电话让人来送一件就好,没关系,希望你玩得尽兴。”沈双说完就要离开,辛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拦下沈双,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换来了对方的名片。
回到家中,辛薇拿起电话,拨了何诗诗的号码,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又马上挂断。
爱,真的很难。诗诗你可知道,从我爱上你的那天起,我便失去了自我,失去自由,甚至是原本属于我的那张脸。夜越来越浓了,那个韩征耀会在你身边吧,你是爱上了他吗?是的吧,那个人给了你许多的温暖,陪在你身边,而我只能做你的替身,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替身。自从回到夏城,每个认识你的人,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错愕,看来我真的和你很像很像,有时候我都无法确定自己是谁了呢,可是,我爱你这是我无比肯定的。
脑海中,玉然、明飓、韩征耀、沈双等等那些人见到自己时错愕的脸不断翻涌着,直到睡意渐渐侵袭。
“在想什么,怎么不开灯?”何诗诗按了密码打开门,看见一室漆黑,辛薇像个孩子一样蜷在沙发上熟睡。
太取来被子为辛薇盖好,蹲下来看着与自己相似的容颜,一声叹息。
“不要叹气,我不喜欢你不快乐。”辛薇睁开眼睛,心情已是大好。
诗诗她还是在乎自己的,还是会知道自己寂寞的心的,这就足够了。
圣明百货大楼。
“我的意思大家都应该明白了吧?”玉然对一干百货公司的部门经理说。
“玉总,距离圣诞节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样大型的改动公司怕会无法消化。”有人提出意见。
“根据夏城的市场调研,情侣和儿童最喜欢过圣诞节,其中情侣占了大部分,之前公司的策划案我觉得针对情侣所设置的活动是不错的,但是,”玉然话锋一转,“喜欢庆祝不代表一定要庆祝,不喜欢庆祝不代表不庆祝。圣诞节不是情人节不是儿童节,所以光是甜蜜和温馨是不够的。我觉得如果我们还原圣诞节最根本的意义,将西方文化融进去,再加上小资色彩的演出,相信大部分人都会前来享受的。这就是我的意思,让平凡的人拥有不平凡的经历。还需要我再强调一遍吗?”
会议室寂静无声。
“散会。”玉然最先走出会议室,留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她当然知道有很多人都同意自己的看法,但是他有信心将就任第一次活动策划的完美。可是,到圣诞节了吗?她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母亲自杀时的样子。妈妈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要好好的活着,告诉她不要恨她。不安感让玉然跑回了玉家别墅,路灯尽头,家没有一丝光亮。慌乱的开门,冲进去,看见妈妈躺在血泊里,竟然割腕自杀了。
夜很深,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玉然失了魂的坐着,她害怕。爸爸才刚刚离开人世,难道妈妈也要离开了吗?她不想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挣扎,她本想让爸妈看见自己就算不照从他们的意愿也会有自己的作为的,可现在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都变的荒谬。
幸好老天眷顾自己,妈妈没有死。可是,她却不再对自己说话。直到后来的一天,玉然去医院看望妈妈的时候,妈妈对她喊:“你走,你不是我女儿,你是孽种,是你害了我女儿啊是你啊!”
妈妈疯了,医生诊断。她曾去医院看望过妈妈,可是每次她去,妈妈的病情都会加重,每一次都认不出她来。为了不刺激妈妈,她只好不再去探望,只是经常让李娇娇代替自己去看望。
玉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不认得自己,她对这一点很受伤,然而,仔细想一想,自己又有什么是值得妈妈骄傲的吗?任性的自己丢失了太多东西。
边想边走到办公室,刚要进去,助理却唤著她,告诉她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明明为玉然配了一辆车。
玉然点点头,将文件整理了下,准备下班。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悲伤,满心房的苦涩,以至于怎么上的新配的车都不知道。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叫任宇,小眼睛高鼻梁,还有两颗小虎牙。
“玉总,回家吗?”任宇询问着。
可后车座的玉然并没有回答,任宇只好发动车向玉然和明明的住处驶去。
“玉总,”刚到底下停车场,任宇见玉然打开车门径自下车,忙问道,“明天八点来接你吗?”
玉然还是没有说话,任宇见奇怪,赶紧下车,又大声询问了一遍。刚巧,明明将车停在邻近的车位,看见一个小伙子向玉然喊了句什么,连忙冲着小伙子喊:“你是谁?”结果明明走近一看,发现小伙子开的是自己给玉然配的车,心里明了,知道了这是玉然的司机。
“啊,我叫任宇,是玉总的司机,刚刚在问玉总明天几点来接她合适,玉总一直没回答。”任宇人很机灵,看见明明气度不凡,心里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明天我送她去吧,你先回去吧。”明明点点头,转身就朝着玉然追去。
玉然先明明一步进的电梯,明明喊等一下,可是玉然没有反应,电梯门合在他面前合上。
公寓的灯光被开到最亮,明明进到在玄关处看见玉然的鞋子和包,包里面的电话一直在响,他拾起包,走到正在喝水的玉然身后。
“电话在响。”
对方没有回答。
“电话在响。”
还是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玉然转过身,看见明明在她的身后似是惊吓到了一样,手中的水杯水洒了一身。
她,听不见吗?
明明看着匆忙拿纸巾擦拭衣服上的水的玉然,轻轻的将包举到她的耳边。
没有反应。
玉然发现了包,顺势接过来,微笑点头,算是对明明说谢谢。
尽管玉然演的非常自然,但是那个不断震响的手机铃声出卖了她。
明明一把抓住玉然的胳膊,玉然转过身对上对方质疑的眼神,胳膊上传来对方疼痛感,原来,被发现了啊。表情一下子垮下来,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玉然这般表情,那样复杂,无法理解其中意思。
男人打开包,将手机拿到女人的面前,明亮的屏幕上跳跃着来电显示,女人没有接过去,可是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似是下定了决心,她拉起他的手走向沙发。
明明坐在沙发上看着玉然从书房拿来纸和笔,然后坐在自己的身边。
手机像是不打算停止声响似的,不断的有人打来,不断的响。明明看看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于是电话被挂断,关机。
世界寂静极了。
玉然看看明明,想要落笔写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写,想了很久,最后明明看见玉然写的话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我现在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
“发生了什么?”明明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只是拿过笔在玉然写的字下面飞舞的写下这句话。
“过段时间久会好,没关系的,谢谢关心。”玉然写下这句话,对明明微笑。
那个笑容虚弱,似是无奈似是隐忍。玉然正要起身,明明想都没想就拉住她,下一秒,玉然就被明明拥进怀中。他的手在她的头上安抚般的轻拍,透露着心疼。
玉然不知道心为何会加速跳动,鼻子酸楚的要命,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电话的另一端。
“她没接电话。”辛薇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似是自语。
“是时候了,明天你去医院把那个女人接出来。”何诗诗从浴室走出来,对站在角落里一个长相粗犷的人说。
“是,”那男人恭敬的回答着,又转向辛薇,“辛小姐,沈市长虽然口头说这批货他负责安全由夏城运出,但是我担心他临时变卦,他女儿沈双这几年已经妨碍我们很多次交涉了。”
“沈双不要紧,到时候给她点颜色看看。”何诗诗插话。
“还不能动沈双。这个女人对那老头子是命根子,动了她怕是事情更麻烦了。”辛薇制止住何诗诗的想法“那……”男人支吾着。
“本,这段日子就麻烦你继续派人给我盯着玉然和明明,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那我先走了。”
本走后,辛薇转过身看向何诗诗,这个女人总是害她担心受怕,这心狠手辣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想到这里,辛薇自嘲般的笑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睡梦中的玉然拧紧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梦里她看见妈妈被打晕在地,爸爸被枪指着脑袋,拿着手枪的人背对着自己,她试图喊不要,可是没有声音,唯一的感受是眼泪模糊了世界,手和脚没有办法挪动分毫,拿枪的人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缓慢的转过身。
“玉然,玉然,玉然,醒醒玉然……”明明再也看不下去玉然睡梦中痛苦的模样,所以试图摇醒她。
拿着枪慢慢的转过身,就在玉然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样子的时候,四周开始晃荡,世界变得灰白,最后一声枪响。
“你醒醒!!”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了。
是谁在唤我,是谁。玉然睁开双眼,呼吸还没有顺畅过来,明明焦急的脸便映入眼底,原来他也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啊。
“醒了?能听见我说话了吗?恢复了吗?”明明见玉然睁开眼睛,慢慢有了焦距,语气里满是着急。
然而没有声音,玉然就是那么盯着他的脸看,脸上写满问号。
“还听不见吗?明天晚上就是平安夜了。”明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说些其他的。
“都按你审批下去的结果布置的,就等着你今天去看一看有没有要修改的了。”
“节目今天也要进行最后一次彩排,你这个样子,百货那边……”
“明总好罗嗦,我今天会去公司的。”玉然微笑着打断明明的话。
她……男人被女人微笑的脸颊惊到了,一时忘了说话,等缓过神的时候,只听,“喂!!”男人站起身,似是生气般,转身要走。
“谢谢,”玉然急着道谢,明明停住脚步转回身,见她从床上下来,“谢谢你叫醒我,谢谢你明明,医生说我这个是Hysteria的症状表现,是心理暗示的结果,我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克服,去年圣诞节那会发作了第一次,睡一觉就好了,我以为不会再发作了,谁知道又一次发作了,但是放心吧,我的症状是暂时的。”
“去年圣诞节发生了什么?”明明语气恢复正常。
“发生什么不重要了,”玉然仰起头,云淡风轻,“重要的是向前看不是吗?”
“对,向前看,”明明忽然觉得有些不安,玉然的样子让他产生一种向往,突然就想多了解她些,“那玉小姐要不要吃早餐呢?”
“好。”
早晨的阳光很美好,明明穿着灰白色的家居服动作娴熟的在桌子上摆放着食物。这时的光景是如此的幸福,那些绝望的撕碎般的过去也被蒙上了隐形衣。
“好吃。”玉然将嘴巴塞得满满的夸赞。
明明微笑着吃着早餐,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和玉然在小店里喝豆浆的时候,于是他懂得了,面前这个那明朗的人心里隐藏着坚强的灵魂,是自己都无法比拟的。
圣明百货公司中央大厅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玉然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大家还没有吃晚饭,真是忙昏头了。
“小李,帮我在订200份套餐,有几个人是回民,照顾到了。”玉然对助理说,自己拿着文件跑去音响师那边去。
“着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玉然向舞台右边望去,上方的一个大音响后面着了火,工作人员关上电源,又连忙用灭火器扑灭。一时间中央大厅里烟雾的味道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玉然询问工作人员。
“安装的事情,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