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种粮状元孟凡君。拂晓，孟凡君率众下地。）字幕：孟凡君，龙口市南涧村农民，全国闻名的种粮状元。他承包全村200 多亩粮田，雇工l8 人，每年上交国家粮食l0 多万斤。（落魄的狗，破烂的拖拉机，神情木然的雇工，团中央颁发的种粮状元奖状，播种场面。田边采访。）孟凡君：你好！记者：派完活了吗？孟凡君：差不多了，再把车开开就行了。记者：今天下地干什么？孟凡君：种榨菜。孟凡君：现在要是光种粮，不种菜，不搞点其他副业，没账算。现在粮食从大面上讲是提价了，其实是落价了。
记者：为什么？
孟凡君：过去成本低，所以收入高。现在成本高，你把价开得再高，它比你更高。
记者：光靠粮食本身，连简单的运转都维持不下去。
孟凡君：对，维持不下去。咱种一亩地，顶人家干一天的买卖。干一天的买卖挣多少钱！像他们倒腾服装，一件服装能挣上百块。我们种一亩地，辛辛苦苦干一年才挣百十块钱。谁还种呢？我估计，明年扔的地、荒废的地，要达到最高峰。如果国家还不抓紧时间把这个事情调节好……噢，我的朋友们都来了。
旁白：如果不是他的朋友打断，这位种粮状元的苦水不知还得倒多少！
本来，放弃单一种粮发展高效农业，向农业开发的深度和广度进军，是八亿农民奔小康的必由之路。但是，伴随其它经营收入的大幅度提高，经营粮食这一特殊商品的局限性越来越明显的表现出来，种粮不赚钱，种粮吃亏。农村致富门路越多，人们种粮积极性越低落。“活一块”和“稳一块”的矛盾，在农民奔市场、奔小康的过程中，已经日益尖锐地表现出来。
（采访莱州狗爪埠村两兄弟。）
旁白：这一家子，父亲是前任村党支部书记，膝下两个儿子出现了十分发人深思的自然分工。小儿子办家庭手工业，年收入在数万以上。大儿子呢？
（出大儿子门前采访画面。）记者：那我们再聊一聊吧？他这房子显然不如你那房子好吧？你们家有几个孩子？父亲：四个。记者：他是老几？父亲，他是老二。老大小时候得过病，老二、老三、老四在经济方面都帮助他，房子就是弟兄们帮他盖的。记者：你们这个家庭结构很有意思。有一句话，叫做无粮不稳，无工不富。那么你老大现在是无粮不稳，那么他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你能够说吗？父亲：他两口子一年就是4000 多块钱。记者：你老二的收入是他的十几倍。收入相差这么悬殊，你们是怎么协调这个关系的呢？父亲：协调。像这个房子他要是自己就盖不起来，他们弟兄给他凑，就盖了。彩电、录相机都帮他买。
记者：你们一家是典型的“以工补农”。旁白：一家人内部可解决以工补农，但一村、一市怎么办？记者：矛盾这么尖锐呀！原来没有别的工作可以选择的时候，当然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刨食吃。现在有些事在这里摆着，农民还愿意种粮食吗？不愿意种你们怎么办？村长：我们是这么办的，不管你大小老少，一概按人平均分，然后不管是征收什么东西，如教育附加等，一概按人收，不按地收。也就是说，你这个地必须得把它种好了。
记者：你看，这里面我们就遇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矛盾，如果从纯粹市场经济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他搞高效农业是应该鼓励的，因为它是致富奔小康的一条道路，而且这是符合市场法则的。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呢，根据中国的国情，如果谁都什么挣钱干什么，那么粮田肯定要被荒芜，粮食就没人种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那么，现在有个问题，特别是胶东这块地方，它是主要产粮区，这个矛盾还是很尖锐的，这就需要政府做很多事。
孙平山：对。现在我也担心“稳”这一块稳不住。“活”这一块，是肯定能活起来。记者：如果以后市场彻底放开了，土地就抛荒，或者是把口粮田种花生、水果。出现这种情况你们怎么办？村干部：种花生可以，种果树不行。记者：为什么？村干部：因为承包时有规定，粮田地不准栽果树。有些地里面栽的果树，那都是叫行承包的果园地，那一些可以。记者：如果他不听你这一套，按市场规律办事，把它改成苹果，你们怎么办呢？村干部：限期除掉，马上给他弄了，不能让他种。粮田地收入虽然不高，但国家有征购任务。不种，征购任务没有地方出，所以你既得种，还必须得种好。一年检查两到三次。
如果荒了，就要罚荒芜费一百到两百元。记者：作为分管的市长，你怎样看这个问题？王修伯：农业的特点，决定了它既是基础产业，又是个弱值产业，社会地位高，比较效益低，还有自然灾害。刚才他讲的对，搞粮油的，正常年景，除了费用，一亩地的纯收入就是100 多块钱。但是，像我们中国这样一个大国，作为农业，它的基础地位永远不能动摇。烟台市委、市政府采取什么办法呢？在“稳”这一块上：一是划定基本粮田保护区，市政府已确定了450 万亩基本粮田保护区，不准栽果树，不准搞非农业占地。
记者：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他是张三，他是李四。张三搞果园发了，而用行政手段强迫李四种粮，李四不就倒霉吗？
王修伯：对。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怎么解决乡镇企业与农业、果业与农业、种蔬菜与农业之间的这种矛盾呢？烟台的做法是，在大部分比较发达的村，实行以工补农，把乡镇企业的一部分收入用到农业上；乡镇企业不发达的村，就靠提留，比如说对果园的提留，就是500斤果。
记者：你这儿提留多少？果农：提500斤果。记者：你觉得是高了还是低了？ 果农：高或不高，低或不低，依据村里的情况定。定好了以后，你能干就千，你不能干就干别的，别人来干。记者：噢，还有呢？王修伯：再一个办法，比如说种粮的，有一点地，同时再给你一点果园，一般都是这样。种粮效益低，可通过果园再增加一点儿收入。像栖霞一般都是这样，户户有果园，户户有粮田，来解决这个矛盾。（出蓬莱海陆评点戏。从海上归到陆地，在海陆交易点。）于少轩：现在看来，作为我们镇，基本上是海上。34华里的海岸线，可养殖的水面有两万亩；在陆耕地也是两万亩，基本是一半对一半。
字幕；蓬莱市马格庄镇党委书记于少轩
于少轩；效益，海上1992年产值是5600万，陆地上是1000万，粮油产值1000万。
记者：你看，这次我们到胶东采访，走了这么多地方，这么多县，我们看到伴随社会主义市场机制确立，农业开发不论在深度还是广度上，已经展现出了无穷的潜力。在广度上，我们看到了山上烟台的出现，山上的烟台就是大量地种果种树，这样所获得的效益常常是同等土地的粮食的若干倍。今天我们又看到了海上烟台，海上烟台一亩海域所产生的效益常常是传统农业的十倍，甚至二十倍。按照行家们的说法，现在在深度和广度上文章还没作够，如果做够的话，效益将会更加远大。
那么，这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伴随海上开发的效益的大幅度提高，或山上种果种树效益的提高，就涉及到一个粮食稳住和多种经营特别是海上开发，这种悬殊的矛盾。作为一级政府的首脑，在这个稳一块活一块之间的关系上，你们怎么把握的呢？
程竹坤：矛盾是客观存在的，粮食生产应该说是一个基础。我们认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无论它在国民经济当中占的比重是否在进一步减小，都必须稳定。在稳定的方面，目前我们采取了这么几条办法：第一，实行“以工补农”，渔村就实行“以渔补农”； 第二，就是要加强地方法规建设，通过人大立法，搞一些地方性法规，来划分基本农田保护区，保证粮食单产和总产的逐步提高；第三，加强行政干预。在现阶段，没有行政干预是不行的。
字幕：蓬莱********程竹坤旁白：是的，粮食不同于一般的商品，它关系到国计民生，涉及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谷贱伤农”，不利于生产；粮价过高，又会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因此，市场放开以后，各级政府的责任不是减轻了，而是更重了。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宏观调控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
居安思危，问题已经摆了出来，答案得靠我们上下同心在奔市场的过程中，去实践，（本篇与刘树琪、王志纲、于远声、章定平、宋建春、李全新、王红梅、王季、景然、刘蕾、冯言平、杨青等合作。）
权威从哪里来？
——与郭城镇党委书记孟宪波一席谈
时间：1998年11 月1 日。
地点：海阳市郭城镇党委办公室、农村果园、农田。
记者：最近下乡采访，经常听到一些乡镇党委、政府领导同志发牢骚，说现在党委、政府不像过去那么有权威了，说话不灵，办事难成。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孟宪波：我刚走到镇党委书记这个岗位上时，也曾为这事儿苦恼过。后来我反复想，我们的干部还是那些干部，我们的农民也还是那些农民，为什么党委、政府的权威不如过去大了？为什么干部说话不如过去灵了？是农民的问题还是干部的问题？想来想去，我觉得，问题主要出在我们自己身上，而不应怪农民不听话。
记者：为什么？
孟宪波：你想想，过去党委、政府有权威，说话灵，还不就是因为群众离不开我们？离开我们就吃不上饭了，所以群众都紧紧地靠拢在党委、政府的大旗下。
记者：我认为，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从计划经济转到市场经济，虽然已经好几年了，但我们有些干部仍然没有从计划经济的观念、思路和方法中走出来，还在用老一套领导农村工作。正如党的十五届三中全会决定所指出的：“思想观念陈旧，带领群众发展经济缺少办法”。农民想要的，你不给他；你给农民的，他不想要。你和农民的心没贴到一块儿。农民有你没你都一样，你怎么会有权威？说话怎么能灵？
孟宪波：对，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重新给党委、政府的工作定位。并教育和引导机关干部，正确认识新形势下的农民问题；按照市场经济的要求，更新思想观念，调整工作思路，改进工作方法，善于用说服教育、示范引导、提供服务的方法处理同农民的关系；真正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帮群众所需。
记者：从哪里入手？
孟宪波：从加强服务、为农民办实事入手。我们党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落实到具体工作中就是为群众生产生活服务。现在，农民最急的是产前、产中、产后服务问题，我们就在这方面狠下功夫。比如说，许多地方农民被假种子、假化肥害得好苦。这几年我们全镇90% 以上的良种、化肥都是由镇里统一购进，供应到户，质优价廉。农民省钱省事省心，能不高兴？农民养牛养兔养蘑菇不懂技术，镇里就建起成人学校和示范基地，把农民请来手把手地教，农民回家一用就见效。我们还针对果农卖苹果难的问题，在全镇设了６个集散点，在上海、福建、辽宁等地设了３个销售点，里应外合，每年全镇苹果总产量的90% 以上都能及时销售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