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庄村南头，苗心雨家，中午。
苗心雨头发散乱，双眼红肿，面色憔悴地躺在床上。
苗青山轻手轻脚地走进女儿的房间：“小雨，小雨！”
苗心雨见爸爸进来，爬起身来扑进爸爸怀里，伏在苗青山肩上大哭：“爸！爸！”
苗青山双眼发涩，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小雨，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外间。
心雨妈坐在小凳上，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神色恍惚。
苗心雨房间。
苗心雨哭了多时渐渐地平静下来，一边抽泣一边问：“爸，我妈呢？”
苗青山边为女儿理顺着散乱的头发边用下巴示意房门外，接着说道：“小雨，听爸爸的话，出去洗洗脸，吃饭啊！三天粒米不进，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呀，吃了饭爸爸陪你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一些！”
苗心雨在床沿上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说：“爸，我吃不下，别逼我！”
心雨妈站房门外偷听。
苗青山眼神一转：“哎，小雨，今上午我听人家说于勇去司法所把邮局给告了。说邮局截留他的信。邮局的人不承认，司法的人正在调查。”边说边对心雨使眼色。
苗心雨惊愕继而醒悟：“爸，你说这事能是谁干的？”
苗青山：“谁知是谁干的？不过要是查清楚了，不管他是谁都得吃官司！”
房门外。
心雨妈一头闯进来：“哎，你说真的就得吃官司？”
苗青山呵斥道：“你就不能小点声？呼天号地的怕别人听不见还是怎么的？就怕别人家不知道，嗷嗷的。”
心雨妈：“好啦！好啦，快吃饭吧，天都晌歪了。那些信都是我收拾的一封也没少，吃完饭立马去给于家小子送过去，叫他把司法的人顶回去。不过，小雨这信可以给他，你可不能再和他来往，知道不知道？他和人家红梅已经好了好长时间了。”
苗心雨坐在床沿上泪水直往下流：“妈，你坑死你闺女啦！你告诉我那幅画是怎么回事？”
苗青山一愣：“画？一幅画？一副什么画？”说着话凶巴巴地冲到妻子跟前。
心雨妈吓得得瑟起来：“哪，哪有什么画？小雨哪来的什么画？”
苗心雨忧愁地看了母亲一眼深叹一口气：“爸，算了吧！我不想说了。请爸以后也再别问了。”
心雨妈看了看丈夫，怯生生地对女儿说：“小雨，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哪家当老的不望着自己的闺女找个好人家？”
苗心雨气得浑身乱颤站起来大哭着冲出门去。
苗青山瞪着双眼擂了心雨妈一拳：“你这个二百五，半吊子，你给我好好等着，小雨要是有个好或歹，看我不、不……”说着话就追了出去：“小雨！小雨！”
午后 ，银杏庄电器厂。
简陋的厂房里。
于勇趴在一张三抽桌上写画着什么，牟红梅靠在于勇身旁。一边拿本杂志为于勇煽风，一边仔细地看着于勇写画。
窗外。
苗心雨目不转睛地看着于勇，许久转身拭泪而去。
翌日上午。
苗心雨面容憔悴地第一个来到电器厂。平静地，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卫生。
于勇、牟红梅、于猛、周二顺等人先后进来。
牟红梅来到苗心雨跟前热情地打着招呼：“心雨，这么早就来了？怎么样，在家这几天歇过啦？”
苗心雨微笑着点点头：“嗯，歇过来了！”
工人们开始整理厂房内外的杂物。搬的搬，抬的抬……
于勇一脸兴奋地招呼大伙，说：“大家歇歇吧！待会儿我把工作计划、规章制度、人员分工跟大伙说一下。”
电器厂外。
村会计周三洋在吆喝：“于勇！于勇！你的电话！”
于勇：“哎，三哥，谁来的电话？”
周三洋：“县二工局李工的！”
大队办公室。
于勇接电话。
电器厂里。
几个人围坐在办公桌旁说笑着，议论着。
于勇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周二顺：“哎，伙计，电话里说些什么事？”
于勇勉强地笑了笑：“当然是好事啦，李工给咱们联系了四台小型车床，让咱们三天内拿现金去提货。三天的空，三天款不到位人家就处理了。”
牟红梅：“多少钱？”
于勇：“不多，三千块钱！”
于猛：“我的妈呀，三千块还不多，哪儿弄去？”
于勇白了一眼于猛一眼：“看你一惊一乍的，我刚才想了一阵子，大伙看看行不行？村里给了一千块，咱们再让三洋哥给广播一下，有愿意集资的咱们欢迎集资，再不够的我来想办法！”
众人议论纷纷：“这集资的法子倒是可以，就是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就咱银杏庄老百姓的日子，能拿出钱的能有几户？”
苗心雨：“于勇，我捐二百。可惜我手上只有这二百块，其余的钱俺姐都会给我妈了！”
于勇感激地说：“心雨，谢谢你！这就很不错了。不过咱们是集资，不是募捐，厂里是要偿还的！”
苗心雨低下头小声说：“谁要你偿还？我是自愿捐的！”
于勇点点头：“好！现在我宣布一下，现阶段咱们都不脱产，我兼厂长，心东哥负责技术指导，二顺哥兼任会计，红梅兼出纳，心雨兼仓库保管，其余的人抓紧学习机械理论和操作规程，设备一进来马上实习操作。”
夜初，银杏庄电器厂里灯光明亮。
于勇、牟红梅正在灯下把筹到的款一一清点，核对。
窗外苗心雨默默地看着。
于勇：“红梅，共有多少钱啦？”
牟红梅：“村里一千，你的三百、心雨的二百、我妈二百、大春叔二百、二顺哥二百、大贵哥一百、三洋哥五十、云华嫂五十、小兰五十、心东五十、心国五十、淑美四十，一共是、是两千四百四十块钱！”
于勇：“还差五百六十块钱！不行明天我到上灵夼舅舅家看看。”
牟红梅：“于勇，你不能去上灵夼，这要让俺叔知道还不闹翻了天？你从家里拿出这些钱，俺叔就心痛的象割了心头肉似的，一会儿说打了水漂，一会儿说瞎了利息，要是他知道你去舅舅家借钱，那还有门吗？”
于勇把后脑勺抵在墙上，好久没有吱声。
牟红梅坐在凳子上，幽幽地说：“”要是俺哥不把家里的钱借给他师傅，咱们就差不多凑够了，可这会儿……”
银杏庄电器厂门外。
老烈属四奶奶亮着手电筒，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来。
门口外，四奶奶硬声朗气地吆喝着：“小勇！小勇在吗？”
屋里。
于勇、牟红梅闻声冲了出来：“四奶奶，你老人家怎么来啦？快进去歇会儿！”
二人一边搀着老人进屋坐下。
于勇：“四奶奶，你老人家有事？”
四奶奶假装生气的样子：“怎么小兔羔子，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听听你俩说的，还我怎么来了？怎么来的，一步一步走来的，没用你们背，也没用你们抬！”
于勇笑着说：“奶奶说得对，是我们不会说话，奶奶可千万别生气！”
四奶奶笑着说：“要想让奶奶不生气，你就得给我好好干着。勇啊！奶奶我盼哪，银杏庄的大人孩子们盼哪，等到全村的人都有了钱，都住上了好房子，过上了好日子，奶奶死了，也能闭上眼哪。”
于勇深情地看着四奶奶，拉着老人的手坚定地说：“四奶奶，您放心！小勇决不辜负您老人家和全村一千五百多人的期望，我一定会把电器厂办红火！”
四奶奶：“好孩子，好孩子！勇啊！听说厂里买什么床钱不够。”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小布包，慢慢地打开，拿出里面包着的几张十元人民币，说：“拿着吧，奶奶没有那么多的，就这些。前日让牟凯家里的拿去三十。”说着话把钱放到桌子上。
于勇、牟红梅：“奶奶，这怎么行？这是国家给您老的抚恤金，我们不能收！”
牟红梅抓起桌子上的钱就往四奶奶手里塞。
四奶奶站起来：“怎么嫌少吗？”
于勇：“不是啊，四奶奶！”
四奶奶打了牟红梅的手一下，生气地说：“不是嫌少，怎么不接着？这几个钱是不多，可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啊，你们接着，能干点什么就添补着干点什么。我可告诉你于勇，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在看着你们哪，你们一定要放开手脚大胆地干，有咱们组织给你们撑腰，有我老婆子给你们护着，哪个敢弄乱七八糟的看我不拿拐棍捋他！好啦！你们忙吧，我走了！”说着话抬脚就往外走。
牟红梅搀起四奶奶对于勇说：“你在这儿把钱归集归集，我去送送四奶奶，一会儿就回来。”言毕，扶着四奶奶步出门口，苗心雨隐入暗影中。
电器厂里。
于勇目蕴泪光，喃喃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不把电器厂办好，办红火，我于勇对不起党组织的信任，对不起全村老少的期盼，更对不起四奶奶和那些集资助厂的乡亲们！”
窗外。
苗心雨被四奶奶的行为感动，眼泪婆娑地转身离去。
电器厂里。
牟红梅心事重重地走进来。
于勇：“送回去了？”
牟红梅：“送回去了！于勇，加上四奶奶送来的六十块钱还短五百块！”
于勇：“咱们再怎么困难也不能要四奶奶的钱。”
牟红梅看着发愁的于勇说：“于勇，有办法了，明天我去趟东港。”
于勇疑惑地：“去东港？去东港做什么？”
牟红梅：“你还记得东山埠的赵春霞吗？”
“你的好朋友，我怎么会不记得？”于勇仍不解的样子。
“她这几年在东港倒腾服装手头活泛，我去找她帮忙，想想办法，好歹帮你把钱对付够，不耽误拉设备。”牟红梅信心十足地说。
夜。
苗心雨家。
心雨妈正在院子里剁着猪草，脸色阴沉着十分难看。
苗心雨从外面回来：“妈，你歇会儿，我来剁吧！”
心雨妈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我是使不起你，你看看，一个大闺女家，黑灯瞎火地往外跑成什么体统！”
屋里。
苗青山闻声来到门口：“小雨 ，她不用你更好，来家看看书也好哇！进来，进来，真不知道好赖！”
苗心雨默不作声地低头进屋。
苗青山见女儿神色不对，忙问：“小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苗心雨点点头。
苗青山低声说：“有什么事跟爸说一声，千万别闷在心里。”
“爸，我想求您点事儿。”
“说吧，只要爸能办到的你尽管说。”
苗心雨靠近苗青山低声说：“爸，后天厂里要去拉设备钱不够，我想让爸跟妈说一声，把俺姐汇回来的钱取出来借给厂里用用！”
苗青山沉思有顷：“小雨，还短多少钱？”
“我刚刚在厂子里回来，四奶奶又送去了六十，可能还短五百块。”
苗青山点点头，遂向院子里努努嘴：“小雨，爸不是不能跟你妈张嘴，你知道张嘴就得惹气，我真是跟你妈惹够气啦！”
苗心雨神色怆然地低下头，忽又抬起头，眼噙泪花地看着苗青山。
苗青山一阵心痛，小声说：“小雨，爸今天去柏林庄算回来二百块钱的工钱，你拿去送给厂里吧。”说着话，从裤兜里掏出钱：“再不够，让于勇想想办法，先别让你妈知道，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跟她说。”
苗心雨接过钱，擦了擦眼泪笑了：“爸，谢谢您！”搂住苗青山的脖子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苗青山严肃地说：“小雨，爸要提醒你，红梅现在正热恋着于勇，作为好伙伴，好朋友，你都不能插足掺合，必须跟于勇保持距离，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