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郭敬文尹浩洋
阅读提示本埠今年四月连续发生的“持刀入室蒙面抢劫强奸”大案，近日破获。令许多人想不到的是：作案者是一个刚18周岁的乳山籍年轻人，他作案的动机只是“没有钱花”。
这是一个怎样的犯罪心理？他又产生于怎样的社会背景下，善良的人们应该从这起案子中思索些什么？
（一）夜幕下的凶神
港城烟台的春天是美好的。
就在这样的美好夜色中，芝罘区范围内却连续发生了几起入室抢劫案。
1998年4月13日夜半时分，文化宫附近的“天美美容店”里，来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说是要“干洗一下头”。这么晚的时候了还有“生意”上门，虽然美容店里只有一位服务小姐，但小姐还是很高兴地上前为其洗起了头。头洗完后，小伙子又提出要进行按摩，小姐也愉快地答应。后背按摩完了，小姐柔声请客人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你还真以为我是来按摩的吗？”浓眉大眼一下子成了凶神恶煞。
惊恐的小姐转眼间就被五花大绑在按摩椅子上，小姐的嘴也早被东西堵上了。
“凶神”从这个美容店里抢走了700多元现金和镶金戒指银戒指等一批物品……
1998年4月28日晚，这个“凶神”的身影又出现在芝罘幸福十六村的“新新美容店”附近，但当晚这个店里不止一个人在，这个身影晃荡了一阵后悄然离去……
第二天晚上，这个“凶神”同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共同出现在幸福十六村附近。俩人时而相依相偎地柔声细语，时而相距相背地嗔声粗语：不了解底细的人，怎么看这一对身影也像热恋中的年轻人。
经过一家美容店的时候，“凶神”的眼光对店门上挂着的大锁注视了良久……
过了段时间，这家美容店的窗上，出现了一个不祥的身影。不一会儿，窗玻璃被撬开了，一闪身进了这家美容店——“凶神”落地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把窗帘布迅速撕下来，把自己下半截脸面遮挡住了：“我看过的警匪片里，人家不都是这样干的么？”“凶神”一面遮掩自己一面高兴于自己的聪明。
“谁呀？”店里间的女人醒过来只问了一句，眨眼间，她也像“天美”的服务小姐一样被五花大绑起来——她的命运比那位小姐还要糟糕：不仅790多元钱被掠走，同时被“凶神”掠走的还有一部“爱立信”手机和一台“凤凰”照相机及4枚宝石金戒指等物品：总价值7000余元！
在实施抢劫以后，“凶神”又对被害人实施了强奸。
约摸半个多小时以后，“凶神”的身影又同那先前陪伴他一起出现的女子处在一起——街上的行人看到的又是一对热恋的年轻人了……
（二）刑警觅踪擒凶
不到20天时间，辖区发生了两起入室案：持刀、蒙面、抢劫、强奸——案件的严重性质谁都明白。芝罘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刑警和立交桥探组的探员们，立即展开了周密的调查。
都是晚间作案，都针对“美容店”作案，都是持刀，作案人都是20岁出头、中等个头的年轻人，话虽不多但隐约能听出带威海一带口音——虽然两起案子的发生相隔之地不近，但如此多的相同点使刑警们果断地将两起案子合案处理。立交桥派出所和南大街派出所的警察们都忙碌起来。刑警一队的刑警们更是格外忙碌起来。紧张的侦查开始了，从南大街派出所辖区到幸福派出所辖区，警察们以此为中心区划出一个大圆圈，有重点地进行了周密的排查。各派出所的户籍警们对辖区内的外来暂住人口、有劣迹史人群的档案进行了过筛式的检查；对辖区内外来“打工者”较多的单位的重点排查也在悄悄地进行着；汽车站、火车站、港站等外来流动人口密集的地区，也格外增添了许多双警惕的眼睛；夜晚的大街小巷上，各种各样的美容美发厅周围，悄悄地有了些闲逛的人……
各种线索纷至沓来，甚至有人举报：被抢劫的几家美容店有“猫腻”：他们店同张三李四等有各种矛盾，抢劫是“自己家里窝里反”，强奸是为了给对方加重罪名……
但俗话说得好：“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更何况这只“狐狸”还根本谈不上“狡猾”呢？“凶神”的马脚很快就暴露了出来——
烟台市公交公司经警队的人反映：他们公司里的人有个乳山老乡叫宋军，20来岁，好象是今年4月从老家到烟台来找活干。本来穷得要命，这几天忽然“阔”起来了，前两天折旧处理一台照相机，手头上还整天摆弄着个“大哥大”——不过他那个“大哥大”没有充电器充电，舍不得打。说不是他的吧，他还给老乡留了个“大哥大”手机号码，说是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刑警们取得这个手机号码一对照：有了！这个号码正是“4·29”凌晨“持刀蒙面入室抢劫强奸案”中被抢走的那部手机！
警察们紧急行动，一连串的特殊取证工作迅速展开。几乎所有的疑点全部指向这个叫宋军的年轻人身上。
宋军，男，不到20岁，乳山育黎人，原在原籍“笙歌集团”工作。以后因为和一个比自己大4岁的女子谈恋爱，同家人反目，遂同“未婚妻”离家出走，到烟台只楚村赁屋居住。其经常活动的地方在老乡较多的市公交公司、烟草公司、幸福镇及乳山等地。公安人员迅速在上述各地进行了监控布置——一张天罗地网布开了！
5月8日下午两时许，郭敬文、刘兆勇等化装成经济民警的“正宗警察”正在公交公司的大门处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角色职责”，忽然连续有公交公司的两位同志来报告：“那边！宋军和他对象来了！”
（三）羁押所里的采访
记者在南郊的看守所和拘留所，分别采访了宋军和他的“未婚妻”隋某。
这是一对儿典型的“法盲”：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宋军自然不懂多少法律，自称“俺是中专毕业的”隋某，也是个糊涂人。因而在这个特殊环境里进行的特殊采访，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反思。
回顾以往，宋军坦承自己“初中都没毕业”的历史，“我不愿念书，就是不愿上学，所以早早就下来了。”
我们的眼前不由得出现了市区那些角落里的游戏机厅：那里聚集着的逃学的孩子，你可听见了宋军的坦白：韶华时代与学校结怨，你最后会走到哪里去？
宋军说他和隋某到烟台来，是想找活干、挣钱的。但只找了一家，就再没有了信心：在“华联”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宋军被招工当改刀厨师，没干几天因为他确实什么也不会，就被人家辞退了。俩人从此没有了信心，隋某还曾经提出过“不行咱们俩去卖血吧”的想法。
那些“传销神话”“快速致富”的故事吸引了多少渴望的心！可是更多的年轻人是否知道：山鹰有了翅膀才能冲天。没有立身的本事只有发财的冲动，年轻人离家出走“闯社会”，该是多么脆弱的希望、又是多么危险！
宋军承认抢劫、蒙面、呵斥被害人“不准说话”，他基本都是从录像厅的那些录像片中学会的。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次思索一下如何对待那些角落中的简陋录像厅了？整天活动在这样的氛围中，青少年的社会道德乃至法制意识又怎会逐步加强？
“为什么专门选择美容厅实施抢劫？”宋军几乎没有思索便回答：“那里女的多，一般不敢反抗，连强奸她，她都不敢反抗！”
又是一个老话题！面对犯罪行为，我们为什么要软弱地给犯罪嫌疑人提供可趁之机呢？
隋某好歹也是职业高中毕业的，但当宋军提出自己要出去“偷或干脆抢几个钱花”的时候，隋某的反应起初是“不让”，之后便是默许……
这能简单地用“被虚假的爱情蒙住了法制的双眼”来解释么？
隋某一直不相信宋军在她的眼皮底下实施了强奸。她确信后，刹那间她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我没话说，真的没话说。我很失望，我原先还以为……”她反复叨念的只是这几句话。
记者临走时问宋军：你现在最想对隋某说几句什么话？他想了半天说：“我对不起她。因为我强奸了那个女的……”！
他没有想到他更对不起的是那些被他暴力侵犯的人，他对不起的是这个社会的善良与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