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元刚纪鹰尹浩洋
一对新婚夫妻国庆期间乘飞机到老家度蜜月。但当他们在江城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时候，哈尔滨、烟台、深圳的警方却在联合查抓他们；当他们蜜月结束后回到港城时，在飞机舷梯旁等待着他们的是成竹在胸的公安警察……
（一）飞机上发现“炸弹”纸条
10月1日，黑龙江省哈尔滨机场，年轻的清洁女工小王细心地清理着6282航班上的卫生：这架“麦道90”大型飞机是昨天晚上从深圳经由烟台落到哈尔滨的。走到18排C座时，小王忽然发现座位前的清洁袋中有些异样。她把空姐们没有及时收拾的废纸等拾掇出来的时候，三张纸条上的字迹把小王吓了一跳！等到这三张纸条被郑重其事地送到黑龙江省民航公安局副局长孙立新的眼前时，整个哈尔滨机场的气氛已经非常凝重了——这三张纸条上分别写着令人恐怖和后怕的三句话：“你死定了！快通知机长：飞机上有炸弹！”“快通知机长飞机上有炸弹！”“有歹徒劫机，快通知机长！”纸条是用飞机上的清洁袋撕碎写成的，三张纸条的分量不重，但在场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国家公安部和民航总局领导十分重视此事对中国民航业的影响，有关部门和领导先后多次召开紧急会议，对确保中国民航航空安全提出了更高、更广泛、更严格、更细致的要求。在这样的形势下，突然出现了这三张“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可疑纸条，突然出现了“炸弹”“劫机”等民航人最不愿看到的“威胁”，这怎能不让所有人为之揪心？很快，以黑龙江省公安厅副厅长刘忠志为组长的“9·30专案组”成立了，专案组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就是严格检查该架“麦道90”飞机。
一声令下，在“双节黄金旅游长假”里，能容纳数百人的这架“麦道90”型飞机被停飞了两天：有关技术专家和安全专家组织大量警力对这架飞机进行了严密细致的搜查，黑龙江省公安厅的专用警犬队也被派来检查这架飞机……事后据专家估计，没算公安方面查找作案者投入的人力财力损耗，仅飞机停飞的直接经济损失就已经超过了40万元人民币！
与此同时，对作案者大范围的排查工作开始了……
（二）东北警方求援烟台
排查工作首先是在黑龙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大案科和民航黑龙江省公安局刑警队的互相配合下进行的。大案科科长朱宝和刑警队队长郎志强告诉本报记者：排查工作因为6282航班的“特殊性”遇到很大困难：9月30日6282航班执行的是深圳－烟台－哈尔滨的航线，据查明，在深圳有100多名旅客登上了本次航班，到烟台后离机的有50多名旅客。烟台机场又登机本航班40多名旅客，最后在哈尔滨机场走下飞机的名单记录上是146名旅客。按一般人的想法：飞机的购票及座位都是有登记的，查查谁在18排C座坐的不就“案情大白”了么？但查遍了可以找到的当日该航班的旅客，他们都没有落座在18排上甚至前后座位上：很有可能是中途在烟台登机的旅客落座在那个区域范围。按照一般常识，6282航班在烟台是过路航班，所以旅客没有座位号。换句话说，在烟台登机的旅客都有作案嫌疑。于是，在继续查明9月30日6282航班旅客情况并广泛查询可疑旅客的同时，专案组领导发出指示：“迅速向中国民航烟台机场和深圳机场公安方面请求支援！”
（三）烟台警方列出“黑名单”
10月1日中午12时左右，中国民航烟台机场公安分局局长陶安明接到了求援电话，烟台警方迅速介入调查。
尽管当天烟台机场警方就把旅客名单传真到哈尔滨机场公安局，但简单的名单并不能说明谁是可疑作案人。第三天哈尔滨警方再次提供了一条简单的线索：“据周围旅客回忆，18排C座附近可能是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乘客”。但机场负责人告诉记者：“在烟台机场要查清作案者有四大困难：第一，过路航班旅客只有顺序号没有座位号，上了飞机后哪有座位哪落座，18排C座旅客的姓名要逐个查明不容易；第二，我们的乘机联存根上只有旅客名单，旅客是男是女多大岁数我们都看不出来，要查，必须查当初旅客购票时填写的“取票单”，但烟台的民航售票处、代理售票处星罗棋布，仅我们查的这40多名旅客，就分别是从烟台市的芝罘、蓬莱、龙口、莱州和外地威海市的售票处预订的，查证范围太广；第三，旅客是9月30日乘机的，但由于黄金旅游长假的原因，很多旅客预订机票都是提前好长时间。查证也得前移到至少十天前的预订票务工作，无形中工作量大大增加；第四，各售票处的订票员都是一天一结帐甚至一周一结帐，但由于放长假的原因，许多订票员根本没有上班，我们找到订票员都很困难，查证起来很费工夫！”
但在“很有战斗力”的烟台机场公安分局的干警们面前，困难又能算什么！他们创造了在编警力21人承担每年60多万客流量的机场安全保卫的记录，他们也创造了屡屡查明敌情截抓在逃犯罪嫌疑人的辉煌战绩，他们还创造了“全省航空港唯一无重大事故”的光荣记录。现在，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每个警察的心里都有着一个坚定信念：“不能让作案者在我们手中漏过！”于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和说不完的大小麻烦，克服了种种困难和阻碍，到10月5日上午，烟台机场警方在查证了40多个售票处（点）之后，终于在12处售票处（点）落实了9月30日6282航班上的所有烟台购票旅客的登记情况，将此份名单传送给了哈尔滨机场警方。
一张抓捕犯罪嫌疑人的大网就这样从烟台编织好了……
（四）民航拒绝“恶作剧”
已经有人会猜想那三张纸条可能只是旅客的“恶作剧”了，但在飞机这样特殊的运输工具上，别说哈尔滨、烟台、深圳的警方不敢抱任何幻想，即使是“恶作剧”，事件性质也都带有极大的严重性——
根据规定，发生“可能发展至紧急情况”事件后，不管旅客或其他有关人员传送的信息是真是假，航班机组人员都有不可干预之权利：如果有人在飞机上说“飞机上有炸弹！”正在飞行的飞机应当立即紧急迫降；没有起飞的飞机如果旅客已经登机，则旅客应当全部紧急疏散离机，待机场安检人员和公安人员重新进行全面安全检查之后，旅客才可以登机。旅客包裹也要全部离机进行严格安检，最后机组人员一定要求安检公安人员写出安全书面保证之后，飞机才可以重新进入准备飞行阶段！
在这样严格保证旅客安全的严密措施面前，什么“恶作剧”会是轻松的？也正是为了严格保障旅客和航空器的飞行安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航空管理法》等法律法规才对民航范围内的“谎报”之类的“恶作剧”进行了严肃规定：凡谎报情况扰乱正常飞行秩序的，应处以治安处罚——换句话说，在民航控制区域范围内，你即使只是开玩笑说“我要劫机”或“我有手枪”、“我有炸弹”、“飞机上有爆炸物”之类，机场公安方面也可以当即将你至少治安拘留！按照《民用航空管理法》第196条之规定：“故意传递虚假情报，扰乱正常飞行秩序，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依据刑法有关规定追究其刑事责任。”
“三张劫机纸条”的制造者我们尚不知是谁，也不知纸条产生的背景是什么，但退一万步说，纸条不是罪恶阴谋的暴露而只是“恶作剧”，那么“直接经济损失40多万元”算不算“重大损失”？制作这三张纸条的“神秘之人”又怎么能不戴上“犯罪嫌疑人”的“帽子”？
（五）6281航班上的年轻男女
10月7日，朱宝科长和郎志强队长踏上了从哈尔滨飞往烟台的6281次航班，他们到烟台来请求支援抓捕犯罪嫌疑人。
天下就有这样的巧事：在飞机的30排后的座位上，两位警察几乎是同时发现了一对年轻活泼的男女。这时哈尔滨警方已经掌握了“一对年轻男女”的体貌特征：“东北口音、个头都不太高、男的戴眼镜、女的眼很大……”朱科长和郎队长互相交流了一下意见，假装要换座位来到两男女面前。根本没有防备的“年轻男女”轻易拿出了他们的机票，两位警察回头悄悄对照了一下烟台机场警方传真去的“9·30”6282航班旅客名单：嘿！“王恭义”“董甬绍”，名单完全一致！
6281航班在烟台落地的时候，停机坪上已经有几位烟台机场的警察在恭候哈尔滨同行了。当烟台机场公安分局办公室主任邢元刚热情招呼两位同行的时候，郎队长当即将飞机上发现两名“可疑年轻男女”的情况向烟台同行做了通报。邢主任当机立断：“呼叫塔台接通6281次航班机长！……”“请只开前舱门堵住后舱门……”“行李包裹提运处请注意：有两名旅客的包裹请重点检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在烟台、哈尔滨机场警方的严密注视之下，两名依然嘻嘻哈哈的“年轻男女”从飞机舷梯上出现了！
“我们是烟台机场警察，有些问题想请你们协助了解一下……”邢元刚带着几名警察直接截住了“年轻男女”。
（六）神秘纸条真相大白
在警察的讯问下，王恭义和董甬绍不到十分钟便交待了“神秘三纸条”的真相——
这是一对新婚夫妇：小王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小董毕业于黑龙江师范大学，现在两人全都“人才流动”到了烟台。小王在开发区某合资企业工作，小董是学校老师。国庆节期间两人商议趁新婚蜜月旅游的机会，到哈尔滨老家去看看。9月30日在烟台登上6282航班后，在晴朗的蓝天下两人心情好极了，便“将思想的野马由缰起来”，三说两说，两人的话题扯到了前些天美国的“9·11”事件上来。小两口便悄悄地演习起“如果咱这飞机上也有恐怖分子藏着炸弹劫机怎么办”的“临危处理方法”来，于是两人你一张纸条静静递过去、我一张纸条悄悄地送过来地“演习”开始了。直到10月7日警察将小两口带到派出所值班室，两人还一直蒙在鼓里：“咱们怎么了？！”
10月8日下午，东北警方专门来押送王恭义和董甬绍回哈尔滨，九天里两人在一条航线上飞了三趟：但三趟的心情简直有天壤之别。面对记者的采访，王恭义和董甬绍全都泪水涟涟：“我们哪懂得在飞机上不能那样恶作剧？！现在后悔都晚了。”
是啊！好好的两个年轻人，正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光，竟然因为偶然的一次“恶作剧”而“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个教训太深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