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君悦突然开口,眼神清明并没具体看谁,那轻言缓语反让彩衣女子心中疑虑,愈发缄默的候于她身旁。
此后,直到三人进了山庄,也再难听到些许声音,于君悦而言,解释与否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对方是否相信,而彩衣女子压根不了解她的心思,唯有用沉默掩饰着尴尬。
“君姑娘,实在抱歉,寒冬腊月还要姑娘亲自来山庄一趟,在下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东郊山庄从创建至今,数十年时间却已传承三代,而眼前这位便是第四代,唤作百里春。
“百里庄主总是这般见外,当初婷姐姐待君悦亲如姐妹,如今既是姐姐相邀,君悦又岂能推诿。”
察觉到适才还在身后的人黯然离去,君悦目色稍暗,旋即勾起唇角朝百里春还礼。
两人相互寒暄之际,早有眼尖的使者会意,不待百里春提及,便匆匆向后堂跑去。
“既然如此,还得请姑娘稍候片刻,内子马上就过来。”
百里春此人,最是让人琢磨不透,他邀君悦到堂内就座,却绝口不提庄外事,白净的脸上始终如沐春风。
可行事,又不那么春风煦煦。
到了这东郊山庄,若不知其中厉害,惹恼了百里春,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君悦觉得,他这一点倒是极像阿嬿,表面看来似乎无害,实则比起世间任何东西还可怕,动辄血染长襟。
“对了,适才听锦鲤提起来年开春姐姐就要南下,此番可还需添置新衣?”
百里春招手,便有婢子上前温酒,酒香溢出竟暖了轩室,君悦选此刻开口相问,突兀但并不唐突。
“劳烦君妹妹挂心了,姐姐不需置办新衣,只是想念妹妹,才央求庄主请妹妹过来一聚。”
外间,万俟娉婷由婢子搀扶着徐徐而来,笑着回了君悦的话,又忍不住咳嗽,脸色被雪映得愈加苍白。
“你啊,双手这般冰凉,早就与你说过了,你也不愿听,偏要在这大冷的天出来,若是再染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百里春见状急忙迎过去,自动忽略轩室内其他人,细心替万俟娉婷拢过狐裘,还捧起她的手哈气,那似水柔情瞬间融化一冬寒雪。
江湖传闻,东郊山庄有位病美人虽缠绵病榻,可容貌资质却是世间难寻,一颦一笑,足令无数男儿为之疯狂。
而最难得的是此女舞艺不凡,腰身柔若无骨,无论身处何地凡她起舞,花草蝴蝶必会随之。
那壮观场景宛如九天神界,就只叫人看上一眼,便会觉着不枉此生。
不过,这个女人,于世人却碰不得,摸不到的,因为,她就是万俟娉婷,东郊山庄的女主子,百里春之妻。
“夫君,你总是将妾身当做易碎玉石,妾身哪有这般弱不禁风?”
万俟娉婷随他落座,略显无奈,可还是将面前的参汤喝下,苍白脸色也在柔情注视下开始泛起红晕。
“好好,夫人说得有理,是为夫多虑了,为夫日后不再唠叨就是。”
百里春也不嫌肉麻,却雷得君悦里焦外嫩,感情这两夫妇请她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你侬我侬?
好吧,君悦承认她是有那么点嘴角抽抽,然后又有点眼角抽抽,总之,她是觉得眼前这两人确实让她有些不自在。
许是察觉微妙气氛,夫妇俩似乎才想起君悦这么个人来,由万俟娉婷干清着嗓子,一脸尴尬的朝君悦请罪。
“咳咳,让君妹妹见笑了,原是姐姐请妹妹来,姐姐反倒招待不周,望妹妹莫怪。”
“额,夫人与庄主伉俪情深,君悦羡慕都来不及,何谈见笑一说。”
君悦讪讪一笑,她与二人本是好友,因着万俟娉婷的原因更是亲厚,知其相守不易,故纵有不自在,又岂会真生气。
然而,万俟娉婷闻言脸后色却越发红润,赶紧用眼神示意百里春,那欲语还休的模样连君悦都看得呆了。
“罢了,庄内事务繁忙,为夫就不陪夫人了,君姑娘你与内子叙话吧。”
百里春对自家夫人言下之意倒是明白得很,当下起身朝君悦无奈的说到,领着几名侍从快步离开。
可纵是如此,万俟娉婷仍不放心,待其走后还屏退随侍,至四周再无旁人时,才支支吾吾朝君悦说到。
“君妹妹,你可曾听人说起过有关流仙裙的传闻?”
万俟娉婷这话刚出口,君悦手心便是一颤,略带疑惑看向她点了点头:“传言流仙裙乃上古大神女娲遗落之物,一度被誉为人间魁宝,古时为赵后寻到并流传于世,这才令世人得以窥之,只是姐姐为何问起此事?”
且不说上古时期是否真有神明存在,可流仙裙却真实得很,被世人广为熟知,即便当朝也不例外。
她君悦作为帝都,乃至整个天下皆知的巧手裁缝,经手所成的衣裳又何止千万,若连她都不知,恐怕这天下就再无他人知晓了。
“妹妹果然知道,太好了,这样我的愿望便可实现了……”
万俟娉婷面上一喜,眼中闪过希翼,泛着明晃晃的泪光,身子也因激动微微发抖,她就知道普天之下能找到流仙裙的,除却君悦再无二人。
但彼时相谈的两人又怎会知道,东郊山庄这一聚,彻底打破了君悦平静的生活。
帝都,慕容府,接连两日下雪,府中唯一的翠色也被银色点缀,慕容嬿待在东院愈发不愿走动。
偏偏这日慕容砾的近身随侍撑着簦匆匆跑来,一见碧瑶就喊到。
“碧瑶,嬿姑娘可在院内,快些请姑娘出来,与小人同去书房见君侯。”
一听此话碧瑶也不敢耽搁,忙放下手中活儿进屋,哈着手禀告慕容嬿。
“姑娘,君侯那边来人了,现正候在廊下,说是君侯要见姑娘。”
屋子里暖和,慕容嬿半点不想出去,可慕容砾既已发话,她还能怎样?只得是抱着手炉朝书房挪去。
“王父,您今日见我们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