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条丝绢乃是由天下最好的织娘所织,较之珠宝更稀有珍贵,望姑娘好生收着,莫要遗失了。”
“恩,有劳掖庭令亲自提点,碧瑶,好生收着。”
马车内,伸出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揭起丝绢,隔着帘子端详,复而收回车内。
不用说也知道,白尚茹去的自然是慕容嬿所乘马车,只待她将丝绢递入其内,听到慕容嬿道谢,才浅笑着回话。
“不敢,是姑娘言重了。”
此言一落,慕容嬿不再多做纠缠,只极轻的开口吩咐道:“碧瑶,掖庭令此番受劳,我这里有瓶上等佳酿,你替我送与掖庭令。”
掖庭令白尚茹自从丧夫后,极爱饮酒,故而,慕容嬿不送胭脂水粉,只叫碧瑶拿上好酒,从帘子里塞给她。
“既是姑娘心意,断不敢推迟,你们两个速速领姑娘入宫。”
白尚茹是欣然收下馈礼,然后,指了两个伶俐的宫人领路,又回到原位抄写卷宗。
而对此间之事,众宫人那是半点不敢置喙,只能任由着马车进了巷道,继续垂首等待。
再然后,倒熙熙攘攘来了些车马,却没前边来的显赫,皆打着攀龙附凤的心思,白尚茹便懒得候着,仅命众人警醒点,就领着左右丞直奔朝太液宫而去。
皇城四门,进不同的门,代表着不同身份,家之人所走乃宝华门,却并非四门之一。
而逢朝会之日,则大开东门,皆臣工均由此门鱼贯而入,去往未央宫宣室,于朝会召开前等在廊上,直待三声钟响,朝会始。
一般,朝会也又大小之分,若是小朝,则百官等待云泊霖,若是大朝,便是云泊霖等待百官。
恰逢今日,乃小朝也,百官均候于廊上,三声钟响后,贺瑛健步如飞的到了宣室外,一声大唱:“吉时到,陛下临朝了。”
贺瑛话音一落,两名小黄门就自觉上前,立于宫门,监视着百官脱履解剑。
如此,又费时许久,皇帝云泊霖方入殿升座,由左右谒者放下帘子。
百官不敢有误,两手下垂合拢,低着头小跑至他面前,行下跪叩首之礼,之后舞蹈而退,朝会方算是正式开始。
“前些日子,张长史、李曹掾所奏,云嵩能妥善处理,朕心甚慰,今,特赏东珠九颗,以滋嘉奖,汝当不忘初心,切勿贪功冒进。”
云泊霖隔着帘子,在王座之上,先不论议事,而行封赏,实乃用心良苦。
简豫王受赏,本就是极得圣眷之人,今番得了九颗东珠,更加使人觉着他如日中天。
下有不少臣工,只怕心中早已将他视作未来储君,恨不得散朝之后,立时抱他大腿,以表己之忠心。
可朝野之上,纵然再过得意,云嵩又那敢托大,急忙叩谢云泊霖的嘉赏。
“喏,孩儿明白,定当谨尊圣训,断然不敢贪功冒进。”
“恩,如此甚好,”云泊霖闻听云嵩此言,欣然点头,但话锋一转,却是论起百官来:“诸卿亦然,当克己奉公,为天下及百姓造福。”
百官闻之,无不随声附和,称赞他的贤明仁德:“吾主圣明,小臣谨遵训诫,恪守不渝。”
“恩,诸君明白便好,今次朕这儿就一事,时逢年关将至,朝中面临大选论学二事,值此重要时刻,仇池小国却偶犯我边界,朕想听听诸君何解?”
云泊霖言及一事,乃昨日收到的前线急报,说是仇池有小部分军队这几日总在边疆滋扰,搅得百姓苦不堪言,守将虽偶有驱逐,却始终未得长久之法。
此事虽为昨日奏上,但满朝皆知,这不,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起身回话,是御史大夫范扬。
范扬,字伯贤,荆州人,土人入朝,对打仗向来不屑,此番听闻云泊霖之言,他自然是主张议和的。
“臣杨稽首,虽然这仇池国向来不与我大行较好或交恶,但就仇池突然滋扰边疆一事,臣听闻乃是受蝗灾大旱所致收成寥寥,才会派兵滋扰各国,故,依臣看陛下不妨派遣使者前去昭和,这一来可显我大国风范,二来还可拉拢仇池,使其为我所用。”
范扬的脾气,在朝者无不皆知,他对战争尤为厌恶,十分不喜武人,认为匹夫行事,有失大国威仪。
对于此,许多比他官阶低的武将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大将军司马炎直言不讳,时常在朝中推翻他的言论。
要说司马炎,字轩,原本他亦为文官,可却因崇尚武学,仅入朝两年,愣转文为武做了大将军。
“陛下,诚如范御史所言,仇池与我大行长年来,皆乃泾渭分明,但说到底是因为忌惮大行国力强盛,再加边疆有皇子镇守,仇池岂敢自不量力,然而,此番大肆来犯,必是欺我守将回调,这般宵小做法如何能容,臣认为当出兵镇压。”
司马炎这话,本意是为推翻范扬,原也没想太多,却将云哲被牵扯其中,使得云嵩、云城更加记恨。
再说范扬,一听完司马炎的话,他心中直道真乃愚不可及也,但朝堂议政本就是相互推翻,直至议出对策来,所以,范扬并不着急。
“陛下,臣以为大将军这话有失偏颇,任由战火绵延,必定会将殃及无辜,而若能以和为贵,岂非更妙?再者说,议和,绝非失了国威,反是彰显我大行有兼容之德,于国家、于百姓而言,皆有莫大的好处,还请陛下慎重。”
别看司马炎出身仕官,但听了范扬这酸文腐语,仍是觉得有些牙疼,蹙着眉正欲起身,再度出言反驳,没曾想却被云城抢先一步。
只见云城举步跨出原位,对着上座云泊霖就是一拜,然后,才毕恭毕敬的开口谏言。
“父王,诚如范公、司马大将军所言,仇池滋扰我边疆一事,与国家社稷关系密切,可孩儿始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若不能明察原委便贸然决定,只怕会将大行陷入两难之地,耗损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