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思忖良久,终是蹙眉对外面轻声唤道:“织儿,将此送入宫中,让嬿姑娘明日务必到琉璃阁一叙。”
“喏!”
有人推门进来,是那个被唤作织儿的人,着一袭黑裙,又以黑纱遮面,徐徐走来,竟未发出半丝响动,若非是熟知她的人,只怕定将她视作鬼怪,吓得三魂皆散。
“我说阿悦,你这又不是穷得没钱做衣裳,干嘛非得把个鲜活佳人打扮成人鬼难辨的模样,可真叫人瘆得慌。”
诚然,瑶姬雪每次看到织儿,总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搞得浑身不自在,可哪知君悦仍是不温不火,慢悠悠的开口说到。
“若她愿意,自可褪下那些衣物。”
瑶姬雪闻言无语至极,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这阿悦老是三言两语惹她生气,她也懒得理会,只管着履下楼,直奔地字一号房而去。
前些日子,慕容嬿便说过,一旦牵扯其中,琉璃阁定难善终,她须得为众人谋后路,如若不然,琉璃阁必无宁日。
漫长的夜晚,有些剑拔弩张,不管是瑶姬雪也好,苏珍也罢,亦或是慕容嬿、君悦,那个不是各怀心思,从深夜熬到天明。
入宫的前几日免不了枯燥忙碌了些,等着一天过去,慕容双早早寻到慕容冰,趁着无人瞧见,快步走出太液宫。
“阿姊,你这是何意?为何我们要偷离太液宫?”
慕容冰眉头紧蹙,心中对慕容双一言不发拉她出宫的做法有些埋怨,可又不敢当面表露,只得开口问到。
“别急,时候到了,我自会让你知晓原委,此时你只管与我走就是。”
慕容双倒是毫不介意,带着慕容冰朝一处假山走去,待得近了,方停下脚步,示意慕容冰稳下性子来。
那假山倒是大得很,若不近到跟前,只怕远远瞧见还以为是座小山峰,慕容双便在慕容冰眼皮子低下从假山的洞穴中取出一支竹简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宫中的事情还真是有趣得紧,凭着这事,虽无法要了慕容嬿的命,可却能叫她脱层皮。”
将打开的竹简递给慕容冰,慕容双越发的志在必得,原本她对那人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没想到那人尽有如此价值,光是竹简中的讯息,都足以重创慕容嬿了。
“恭喜阿姊,贺喜阿姊,但,这其中提及的打油诗又该何解?”
慕容冰虽说是愚钝了些,可毕竟出身慕容家,不比寻常女子差,一眼便看出竹简中最关键的问题,而她所指的那首打油诗,也正是之前君悦和瑶姬雪不解的四句话。
“明月一醉解清风,若我没猜错,这句话应当是指明月楼的清风公子,而第二句‘琉璃白雪倾城曲’,所指乃是琉璃阁的瑶姬雪,可是这最后两句,我却委实猜不出来,难不成是有人想要告诫我们什么吗?”
慕容双倒是不傻,前两句所指猜得八九不离十,翩翩这最后两句,她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只能猜测是那人向她示警,心下又多了份顾忌。
“阿姊,既然此人有提到明月楼清风公子,还有琉璃阁瑶姬雪,那我们?”
“不可,虽说这前两句是提到了此二人,但太过模棱两可,而且那瑶姬雪若我没猜错,她定与慕容嬿关系匪浅。”
慕容冰原是想顺坡打滚,怂恿慕容双一举拿下清风与瑶姬雪,却不知慕容双早已考虑过,还不待她表明意图,便出言打消她的念头。
“往日里,我只道那瑶姬雪是因着王父,才与慕容嬿亲厚,如今听得阿姊分析,恐怕这二人早已勾结起来,看来,当初阿姊一直不去拉拢瑶姬雪是对的。”
慕容双一语惊醒梦中人,不仅断了慕容冰拉拢瑶姬雪的念头,还让她想通了之前的一些事情,变得越发像慕容家的人了。
“好了,慕容嬿之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先回去吧,莫错过宿头,让掖庭令发现。”
点醒慕容冰,非慕容双本意,可事到如今,无论慕容冰是聪明也罢,是糊涂也好,一旦身陷其中,就得凭她拿捏。
三更天左右,太液宫陷入寂静,各房均无声响,慕容嬿轻轻起身,套上白裘袍,待经过苏珍卧前,微微停滞脚步,尔后,才若有所思的离开房间。
有着前次出宫经验,慕容嬿这次出宫顺利得很,几乎是半柱香左右,便已到了君悦信中提及的明月楼。
这些日子以来,上至朝堂,下至市井,可谓是满城皆知明月楼的大名,更对明月楼和琉璃阁间的针锋相对了然于胸,慕容嬿虽被困深宫,也同样有所耳闻,早就想一睹明月楼风采。
听闻明月楼之所以异军突起,全是因为楼主清风公子,那清风公子虽为男儿身,却有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所以很快便抢去琉璃阁的风头,甚至已有压过琉璃阁之势。
也对,世人皆爱新鲜,明月楼是个新鲜的去处,就连慕容嬿也不可避免的想一探究竟,更何况其他人,怕只是早踏破明月楼的阑干了。
慕容嬿心中想着,人已进入大堂,只见这明月楼内外装扮贵气,楼内有楼,天井处建有小阁楼,此阁楼许是有着别用,装扮与大堂分外不同,可偏巧又与之相融,竟叫人难察其怪异之处。
“哟,姑娘来了,咦,我瞧着姑娘眼生得很,不知,姑娘来明月楼是寻人呢?还是寻乐?”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雍容的半老徐妇,见着白纱遮面的慕容嬿哟喝道,身后紧跟着堂内小厮。
观此,慕容嬿白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怎么,难道来这明月楼,还得分是为着什么吗?若我说我既不寻人,也不寻乐,莫非楼主还要将我赶出?”
慕容嬿自是知晓,凡执掌风月之所,接人待事大多是一份真心,剩余的除去试探猜忌,便只有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