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楚洁仪一直住在自己的娘家。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孤单忧郁地生活着,如今再加上楚洁仪的婚变着实让他深受打击,本来患有冠心病的身体现在也越来越差了。
对于自己怀上罗翔宇的孩子事情以及林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那天晚上楚洁仪都一一对父亲和盘托出了;父亲听完她的哭诉之后,竟也忍不住流泪了:“闺女,你受苦了,从来也没有听你说过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承受过来的;林凯那个畜生会遭报应的!……”有关罗翔宇为自己入狱的事情,楚洁仪选择了隐瞒下来,她知道父亲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后来在楚洁仪的再三劝说下,父亲终于同意将自己名下的三套房产卖掉,同女儿一起远赴巴黎,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由于楚洁仪父亲名下的这三套房产地理位置颇佳,很快就有人前来洽谈了转让事宜了。这几年瀛城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像这样的房子正常市值大约一千二百万人民币。这三套房被一个炒房的业内人士以独有的商业眼光看上了,他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赢利机会;事实上他的确是称得上老谋深算了,因为从循循善诱的商谈中他已经轻而易举地套出了,楚洁仪一举卖掉三套房产的真实原因。之后,这个买房者老练地伸出了一个指头:“就这个数,可以的话,现在就成交,咱们准备过户。”他伸出的指头,就像一截焦黄色的昆虫,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有着多年抽烟史的家伙。
“这个数,是多少?”一旁楚洁仪的父亲眼神犀利地问。
“一千万。我最多出这个数,最近两个月内,瀛城的房产将出现百分之十的下跌趋势……”买房者很专业地说着。
“这个价位?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谁都知道这样的三套房子市值多少……”楚洁仪的父亲说道。
“我敢保证,两个月后,房价迅速下跌的话,九百万你都拿不到。”买房者信誓旦旦地说。
两个月?楚洁仪心想,自己哪儿还能等得上两个月呢,只巴不得早日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即刻动身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
“爸……”楚洁仪意味深长地看了父亲一眼。
楚洁仪的父亲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心里一沉说:“让我想想。”
这些细微的心理变化,早已被那个精明的买房者尽收眼底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而后又很轻很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以他往日的经验,这笔买卖已经成交了。
果然不出买房者所料,楚洁仪的父亲犹豫了几分钟后,轻拍了一下桌子说:“好,就这么办,一千万我也同意了,抓紧时间办理过户手续……” 楚洁仪的父亲其实内心还是觉得这三套房子卖亏了,只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够顺心地早日离开这里。对于这一点,楚洁仪心里是明白的,对于父亲无私的慈爱,她毕生都偿还不了。
时间不长,有关三套房产的各类转让手续都办妥了。
在办理完过后手续后,那个买房者看出了楚洁仪父亲的心思,提前开口说让他们父女离开瀛城之前可以暂住在原来的房子里;楚洁仪很是感激地说着,谢谢,谢谢。等那个买房者刚走,楚洁仪的父亲就世故地白了她一眼说:“你呀,什么时候都是实心眼,有什么好谢他的,他做了咱们一桩赚钱的买卖,应该感谢咱们才对勒。”楚洁仪觉得父亲的话自有道理,便没有再多问。接下来,他们把瀛城的几家亲戚该看的都去看了,主要去看望了楚洁仪的两个姑姑。毕竟此一别,不知何日能够再相见啊。
然后,楚洁仪就订了三天后飞往巴黎的机票,这时候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狱中的罗翔宇了。于是,就怀着无限的愧疚去狱中看望了他。
探望罗翔宇回来后,楚洁仪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是的,是失魂落魄:罗翔宇含泪的眼睛,哽咽的声音,以及仿佛隔着玻璃都能够感觉到的手温……让她有种生离死别的心痛。她到家后,就一下子斜躺在沙发上。楚洁仪的父亲显然是吓坏了,匆匆地从厨房走出来,焦急地问:“洁仪,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爸,我没事,我只是心里有些堵得慌,可能是因为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吧。”楚洁仪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傻孩子,你这样可不行啊,你可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身体要紧啊……”父亲心疼地说着,去厨房里端出来一个汤盆放在了餐桌上。“我专门给你炖的乌鸡汤,你趁热喝了它,补补身子。”
“嗯,嗯,爸,你身体不好,也要多喝一些。”
楚洁仪眼里噙着泪花,父亲还是像自己小的时候那样宠爱着自己,她心里顿时感觉温暖极了。
眼看着再有两天,就要离开这里飞往巴黎了。楚洁仪心里既难过又开心:难过的是要带着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离开罗翔宇了,开心的是这么多年被林凯所伤害和折磨的苦难,终于有了最后一日了。离开了,就彻彻底底的把那个不值得的男人,从记忆中埋葬了。瀛城,请让我好好地离开,过去的折磨,请放下你的枷锁;从此以后,我要自由地活着,平静地活着。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这天中午,楚洁仪父女正在吃午饭,忽然听到单元门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楚洁仪的父亲起身摁了接听键,问:“谁呀?”
对方答非所问:“这里是楚洁仪的家吧?”
“是啊。”
“开下门吧!有些事情需要找你。”对方接着说。
“哦,好,好。”楚洁仪的父亲疑惑地摁下了单元门的开门键,紧接着走过去打开了家里的防盗门。
楚洁仪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问父亲:“爸,是谁找我啊?”
“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需要找你谈呢?”
父女俩正在疑虑之际,有人轻轻地敲了几下防盗门。“请进!”楚洁仪的父亲说。
随后,就有一个身着法官制服的男人推门进来了。
“打扰你们了。”那个法官客套着说。
“请坐,坐。”楚洁仪的父亲说。
然后那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就是楚洁仪吧?”
“是的,有什么事吗?”楚洁仪心事重重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是前来给你送达法院传票的。”
“法院传票?什么法院传票,我又没有犯过什么法。”楚洁仪与父亲面面相觑,不安地问道。
“就是这张传票,涉及你的离婚案件。”那个法官说着把这个所谓的传票递给了楚洁仪。
楚洁仪定睛一看,才猛然醒悟是怎么一回事。这传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开庭的时间地点,涉案理由,原告与被传票人等等。啊,原来是林凯把自己起诉了,起诉的理由离婚。
“我以为自己一走了之也就算了,主要是再也不想看见他那个人了。没有想到他已经起诉了,这样也好,离婚就离婚吧,我和他早就该从真正意义上做一个了断了。”楚洁仪起初很是惊讶,过了一会心里比水还要平静。
“洁仪啊,你也别难过,这事早处理了早干净,以后咱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楚洁仪的父亲语重心长地说。
“爸,我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只是有些意外,现在他既然已经起诉了,咱就等着把这事处理完,再去巴黎那边好了。”
“行,就这样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记着这个月二十号开庭的时候过去就好了。”那个法官起身告辞。
“那您慢走。”
楚洁仪与父亲站在门口,目送着那法官走出单元门。
此时,深秋的夜晚,显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扑朔迷离。楚洁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些片段,一些影子;她感觉头很痛,大约是这传票的忽然到来,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沉重。是的,如果按照计划,两天后她就该顺利离开瀛城了。可是现在又出现了法院的传票事件,她的心再一次被重新卷入了无尽的纷争或者泥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