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太阳愈发炙热耀眼了呢……奈芙塔利眯着眼,抬起一只手遮挡烫人的阳光。
炎热的夏季就要降临埃及了呢,死气沉沉的沙漠将会被烈日炙成一片遥望无边的热沙,而重复了几千年从不间断的尼罗河泛滥期也要到来……来到古埃及就要一个月了,妈妈、罗迪哥哥、范…
他们应该……还在找我吧?
好想回家……
奈芙塔利面上流露出淡淡的愁思,有些黯然的神色反而令周围的人们看的更加目不转睛。随着上回她救了曼菲士性命的事蹟,声名竟然日渐远播甚至从宫中传到了宫外的百姓耳中,加上她眩目的外貌让时下崇拜美貌的风气吹捧,连带着议事入宫的大臣、贵族们都讨论起她的事情。
他们赞颂她的美丽,并且这麽称呼着她:那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女,是尼罗河的女儿。
「看,神女今天在呢!」
「真是太美了……」
「神女大人的金色发丝果然闪闪发亮……」
「她是神的恩赐!」
这种气氛之下,原订的皇室姊弟联姻在曼菲士的强势操作和爱西丝的避不出面之下无疾而终,力挺爱西丝一派的大臣贵族也闹不起来,於是保持沉默。一场婚姻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这日,奈芙塔利又在曼菲士的强硬命令中伴随身边。
曼菲士今日穿着了较正式的服装,也让奈芙塔利换了一袭新的衣裙,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宫殿群的西边──军港。曼菲士由於距离简短,又是在宫廷范围内,撤了轿子和面无表情的奈芙塔利走在一起。
他忽然把奈芙塔利纤腰一搂,在她耳边道:「你猜猜我们为什麽要来军港?」
奈芙塔利心中暗哼,并不回答。
「你说说,我不会治你的罪。」曼菲士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腰肢,奈芙塔利一挣,却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奈芙塔利不敢妄加猜测,想来是有我埃及重要的大臣要回来了?」她不堪其扰,随意一猜。
曼菲士却道:「你果然聪明,正是宰相伊姆霍德布领着使臣的船队,满载着给我埃及的贡品回来了!」他哈哈的浑厚笑声,充满了王者的得意。奈芙塔利注意到一旁随行的宫女,大多数都一脸痴迷的模样。
哼,这个男人真是招蜂引蝶,还一直接近自己,讨厌死了。她不悦的想道,面上表情更加冷淡了。
很快地,她的注意力被海平面抓住了。
只见到海的那一边渐渐出现几个黑点,随着距离缩短,奈芙塔利看出那是一大列队的船舰,足足有好几十艘。又过了近一个小时,那些船舰离港口约只有一、二公里远,已经能够看见那流线行的船头上,安着一只巨大的黄金眼镜蛇头,映着船帆上艳红的鹰旗,真是十分壮观。
接着,她又看见船身旁,伸出去的一大排船桨,眼睛顿时一亮:这、这该不会是埃及代表性的──有桨帆船?!
曼菲士自是发现了奈芙塔利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勾起唇,没有说话。但是手臂轻轻地加重了搂着她的力道,把她搂得更近一些。
一番盛大的迎接仪式看得奈芙塔利目不暇给,只见为首一个蓄着花白胡须的高大男人走了上前,在曼菲士身前躬身行礼。
他正是宰相──伊姆霍德布。
一张清秀略瘦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法令纹,透出一丝儒雅气息的面容,他显然也是曼菲士的重臣之一。
「参见曼菲士王。先王驾崩时,老臣仍在利比亚国内,虽然立即踏上回程,却还是没能赶上先王的葬仪,只能遥望着埃及的方向,献上老臣的哀伤悲痛之情啊……」伊姆霍德布露出极度伤心的神情。
这人,是个不简单的臣子啊……奈芙塔利心道。她发觉那双眼中虽然有着悲痛,更多的却是明快的理智。
「老臣在回程中接到了王上被眼镜蛇咬伤的消息……」
「嗯。多亏了众神的恩典,将奈芙塔利送到了本王身边,正是她治好了本王。」曼菲士侧头看了奈芙塔利一眼。
奈芙塔利见到伊姆霍德布望过来,照着宫礼朝他行了大礼,动作间说不出的优雅安适。
「见过宰相。」她声音平缓道。
好一个目光炯炯的老人。
「好、好……是个好姑娘呢……对了,怎麽不见爱西丝陛下?」伊姆霍德布心道:奇特!真是奇特!这姑娘身姿举止上佳,怎麽也不似奴婢之流,必定不是等闲之辈,然而观她眼神清明中透出了然无畏,又毫无图谋之意……怪了。真是怪事……
「姊姊近日闭居於神殿之中祈祷。」曼菲士提起爱西丝眼睛眨也不眨,丝毫没有半点不自在。
彷佛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伊姆霍德布显然早已知晓一切来龙去脉,也不惊讶,接着道:「爱西丝陛下真是虔诚如昔……王上,这是这一次贡物的大致清单,之後还须细细清点一番……」
他抽出一卷纸轴,展开来,朗声念道:「来自叙利亚的贡物:绢丝及各色宝石共计二艘船。」
「巴勒斯坦的贡物:香油及布帛共计一艘船。」
「那比亚的贡物:金银等共计一艘船。」
「……」
「……」
随着伊姆霍德布一串串地念了出来,看不见尽头的宫女侍官罗列捧着一盘盘金银珠宝、丝绢布帛、香料精油等上呈到曼菲士的面前,奈芙塔利的眼睛简直是目不暇给,都要晃花了眼。
她心道:不过一次出巡就这麽多贡品,这时的埃及果然正值颠峰啊。
曼菲士看见奈芙塔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贡品,随手挑起一串那比亚上贡的项链,喜道:「奈芙塔利,很漂亮吧?你想要什麽尽量说,我都满足你!」
那条项链长得有点像是原住民的传统编织项链,但是细看之下,它是以金丝穿以各色宝石而成,工艺十分出色。曼菲士见到奈芙塔利接过项链,心中一喜,却没想到她把项链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就又放回他的手上,声音一贯的清冷:「多谢陛下,奈芙塔利不要金银珠宝。」
曼菲士脸色一青,彷佛被人搧了一巴掌。
奈芙塔利心中叹气:他又生气了……好可怕的表情,赶快引开他的注意力吧。「王上,如今不少的民族在崭露头角,与其拿这些金银珠宝,不如要他们上贡治理民生的方式,武器或矿石等,像是『铁』的武器,有铁制武器,军队才会强大。」
一旁的伊姆霍德布听见「铁」字,眼中精光一闪。
然而曼菲士气的恨不得大吼大叫一番,哪听的进奈芙塔利的话,他手中一用劲,那条项链「嘶啦」
一声,被他硬生生地绞断了,各色珠子叮叮咚咚地滚落地上,周围的侍女侍官们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曼菲士觉得他的胸膛都起火了,然而一看见奈芙塔利俏生生的模样又无法对她发脾气,都忍的快内伤了。
奈芙塔利看他一副气坏了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太多嘴了,这个人完全就是一个初恋中的大男孩,其他人事物对他都不重要。
她不由地一起和赖安的事,心情一下子变得极端恶劣:他们两人都太过冷静,太顾及四周,太理智了。所以两人同时抽身而出,但是即使身体恢复原状,淡两人的灵魂却没有办法浮出水面,依然溺着水……
奈芙塔利突然心灰意冷,朝着曼菲士躬身道:「奈芙塔利『无礼』了,还请王上息怒,容『失礼』的奈芙塔利离开王上的视线。」说完连一个眼神也不多给,甩头就走。
曼菲士头上的青筋都「突突」地迸了出来,但是在西奴耶和伊姆霍德布惊讶的眼光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压制住了怒气般说道:「本王先离开,剩下的伊姆霍德布处理即可。」
然後,大步地追上奈芙塔利。一众侍卫也跟了上去。
「将军,王上是真的……动心了吧?」伊姆霍德布若有所思道。
「是的,宰相大人。」
「老夫早已听说关於那女孩的事蹟,老夫相信她不是一般人。但是,她似乎没有半点慾望,真是奇怪……」伊姆霍德布低声道。「只担心爱西丝陛下看不开,若是因此让刚凝聚为一体的上下埃及再次分裂……以爱西丝陛下的声望来看……会很麻烦哪。」
西奴耶没有答话。
「毕竟爱西丝陛下才刚交还权杖,若是在此时闹出姊弟不合的传闻……唉……」伊姆霍德布叹道,「似乎需要改变一下舆论的风向啊……金发的神女……来自尼罗河的女孩……嗯……或许……」
曼菲士居然真的把上贡事宜全部交予伊姆霍德布和西奴耶,大大咧咧地黏在奈芙塔利後头。奈芙塔利不堪其扰地腹诽:这个人怎麽会是法老王呢?!太没责任感了吧!大臣贵族们都在忙碌上贡事宜,使臣也都还没离开埃及,他就这样『翘班』?!
怪不得埃及的政权常常被权臣夺取!如果法老王都像他这般漫不经心,对於政务毫不上心的话,埃及早几百年就该灭亡了!!她内心狂吼。
曼菲士在擅离职守三天後,终於被伊姆霍德布「千呼万唤」地「请」回了议事殿去商量各国使臣送行的晚宴事宜,奈芙塔利毫不掩饰自己一点也不想出席晚宴的恶劣心情,在曼菲士的强势命令之下爆出一句:「假使陛下不怕奈芙塔利『粗手粗脚、蠢笨的样子』,不小心『冒犯』了尊贵的各国使臣,还请『一定』让奈芙塔利伺候陛下。」
一大连串讽刺的重音,让曼菲士又一次气到脸色发青,最终还是曼菲士挟着怒气甩手就走,没让她出席晚宴。
盯着曼菲士怒气冲冲地离去,奈芙塔利长出一口气。
她是故意在这时惹曼菲士生气,不出席晚宴的。前几天曼菲士任性的旷职行动已经让少许大臣贵族心生不满,想来伊姆霍德布对於曼菲士的包容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於是今晚的晚宴,曼菲士绝对需要从头待到尾,不允许中途离席。
她的机会就来了。
逃离的机会。
※※※※※※※※※※
是夜。
尼罗河在夜晚吹起沁凉的徐风,缓缓地送入奈芙塔利所在的偏殿。夜风带走白日的炎意,却不会显得太过冰凉,身上的纱衣厚度正是合适。
曼菲士的偏殿在他的命令之下,不允许除了奈芙塔利和塔莎以外的宫女侍卫进出,此时塔莎代替奈芙塔利去宴会上伺候曼菲士,偏殿之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长廊传来的阵阵喧嚣繁华,舞女歌女的歌唱舞蹈声,贵族们进食喝酒的呼声,多麽热闹,却显得极其遥远。奈芙塔利只身侧坐在窗边,暗暗计算着时间,等待月亮升到中天之时,大厅那边似乎也已经醉的醉、倒的倒了,连侍卫也都到交替前最不警惕的时候。
她披上一袭偷藏起来的黑色斗篷,把金色的头发紧紧的束起来,然後盖上斗篷的帽子,务求不漏一丝痕迹。一直以来偷偷锻链的驱水能力终於派上用场,轻巧地翻出偏殿中唯一从殿门看不到,面向尼罗河西面的小窗,河水一如她期望地寂静无声、轻柔地接住了她的身躯,只有周边泛起圈圈闪烁着银白月光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很快地又归於一片静波。
河水并不会拖住她前进的速度,只要心念一动,水波就如她所愿地送她前行,甚至於她的衣物斗篷都半点湿意也没沾上。奈芙塔利压低身形,沿着这一面宫墙後的支流往外走去,中间虽然没有半点困难,但是最大的风险是这一段唯一可以上岸的地方就只有宴会大厅正後方落地窗的正面。
她只能祈祷宴会上的人都醉倒了,不要有人注意窗外,不要有人注意窗外……
然而此时,曼菲士作为少数还没有醉得彻底的人,有些失神地靠在落地窗边,手中随意地甩着一把方才西奴耶送上的剑。这是晚宴之前,他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议论着的话题中心───铁剑。
曼菲士手中这一把剑是从西台来的探子身上搜出来的,连一个小小的密探身上的配剑都足以轻易地砍伤他身上所配的,所谓埃及最好的铸剑,那麽其他西台的士兵配剑呢?!
西台的造铁技术实在太过成熟了,而且西台的那个王子据说可不是一位省心的人物,比起他那位**的父王来说,难对付多了……西台最近的动静也越来越多,真是不能放心啊……
对了……奈芙塔利好像的确提过炼铁的事……明天再问问她好了……
曼菲士突然转头往窗外一看,「铮」地一声架起手中的剑,却只看到深沈夜色中一轮银月和尼罗河上荡漾的亮白水波。
「错觉吗……」
(阿梦的话:先前突然断更很是抱歉,由於私人原因大半年没有更新,但是这段时间本人对尼罗河女儿的热情已然消退,原来的长篇大纲大概要废用了。接下来快速进入收尾,下两周内直接送上大结局。如果……虽然希望渺茫……也许又燃起热情的话,会开新卷继续更新,但是……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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