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冷着脸,凝视着邋遢和尚,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过了会,狐狸小二回来了,放下一屉肉包子与灵酒、鹿肉、几个荤素菜,便灰溜溜的走了,它也瞧见这动静似乎不对。
和尚右手抓起一个肉包子,左手拿起一块鹿肉,再为自己满上一杯,吃得津津有味,身上那佛气瞬间消失不见,满嘴都塞满了油星子,含糊道:“好吃好吃,贫僧从未说过要让道兄当和尚,只是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吴天冷笑道:“还不是一个意思。”
“诶诶诶,我说你这个假和尚,到底是不是出家人,怎么连酒肉都一点不忌讳。”吴天见他风卷残云,顿时冷笑不见,满脸肉疼,这桌子菜虽然不名贵,但也不便宜,吴天气愤不过,立马跟和尚抢了起来,两人胡吃海塞,大快朵颐。
吴天边抢吃,边数落和尚,一只手抓着鸡腿啃得不亦乐乎,怒道:“你这个死秃驴,还说什么渡人,我看你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花和尚。”
“施主此言差矣,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渡人渡你,这和吃肉喝酒有啥关系?”和尚像是饿了几百年,差点把盘子都给吃了。
吴天瞪着和尚,道:“假和尚也要讲良心,你吃我的喝我的,却还满肚子坏水的想拉我入伙。”
“吃你的喝你的,这又和渡你有什么关系,小僧实在不明白,还请吴道兄为小僧讲解一二。”和尚无耻的道,他一口咬下手里的整个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身上灰色僧袍都已经油乎乎的了。
“你个秃驴犊子,死不要脸,不厚道!”吴天很想一脚踢死他,这死秃驴装疯卖傻的境界与胡说八道的境界相同。
到最后,两人因为这事几乎要掐架起来,那灵酒后劲大,用灵果灵药浸泡而成,连修士都醉了,吴天双眼迷离,七仰八歪,和尚打着酒嗝,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菜,连连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秃驴就是虚伪,明明满嘴的肉味,却还喊着要渡尽天下苍生,你还是先渡渡自己吧。”吴天摇晃着身子,就要站起身来离开这里,他连说晦气,被一个秃子骗吃骗喝,而且还是个假秃子。
和尚拦住他,吴天斜眸盯着和尚:“怎么,吃完喝完你还想跟我动手?”
和尚摇头叹道:“我立誓出山,不能为了一顿酒肉就破了誓言,我有一本佛经,我念给道兄听,道兄若还执迷不悟,我立马转身就走,日后不再提渡你之事。”
“你剃发前,可在佛陀面前发过誓不破酒肉戒?”吴天气得鼻子发歪,什么叫白眼狼,这秃子就是,才吃喝完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和尚厚颜无耻的回应:“当年佛祖以身饲鹏鸟,现今有神虚以身试酒肉,传出去若干年后,定是一段朗朗上口的佳话,佛祖一定能理解弟子的宏愿。”
“这个秃驴不简单,他身上有圣佛的气息。”铁发簪的声音传入了吴天耳里,吴天吃惊起来,没想到这死秃子还真是和尚,而且连铁发簪都开始注意到他。
圣佛,难道是圣人吗?
吴天表面无动于衷,心中已经掀起滔天骇浪,当今天下还有那种人物存在吗。
圣人!大道极致,所以号称至人,圣人再进一步,就是大道圆满,是真正的极道,被世间尊称至尊。
但是,无论是至人,还是至尊对吴天来说都还太遥远,那种存在,众生只在神话故事里听说过。
“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来自一个曾经出过圣人的寺庙。”铁发簪继续传音,吴天心中的滔天骇浪才慢慢平复,目中有凝重,盯着和尚,道:“秃驴,你真想渡我?”
圣人早已经凋零了,铁发簪曾言已经天地大变,这段时代是前所未有的末法时代,早就不像太古时期,诸神并立,圣人共存,甚至还有至尊出现。
万年无圣,至尊难出,天地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道兄煞气太重,我只是替你化开那身煞气。”和尚含笑,二人的酒意已经醒了八九分,吴天无所谓起来,道:“到外面打,这里太小了,施展不开手脚。”
“道兄误会了,我并不想与道兄斗上一番,只是想颂一段佛经,你若无感,我立马就离去。”和尚摇头说道。
吴天负手而立,身上气势若隐若现,道:“你要渡便尽管渡,我道心如古井,根本没有波澜。”
“你要小心,这些秃驴所修之法有惑人心神的诡异,历来有大魔出世,必有北漠佛教的身影,在大雷音寺中不知有多少人被镇压,甚至有修为滔天者真的立地成佛,甘愿一生常伴青灯古佛。”铁发簪警告吴天。
“道兄太过自信了…………”和尚摇摇头,突然他双手一合,挺直了瘦骨嶙峋的身子,双眸如有一尊佛影浮现,后脑勺升起一轮金日,整个人佛气浩然,金光闪闪。
吴天眸子明亮,暗暗戒备。
“阿弥陀佛………………”
和尚道了一声佛号,满脸慈悲,一身佛气浩然而起,他枯坐而下,被金色佛光所笼罩,坐下浮现出一个青莲蒲团的虚影,酒肆内,无数人大惊,被他身上的浩荡佛气所惊。
“好一个佛门弟子,那身佛气如此浓郁,难道他是大佛转世吗?”
“不对劲,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种想要出家的念想。”有人呢喃。
和尚枯坐青莲蒲团,他的嘴唇无声蠕动,但在众人眼里却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一副景象悄然无息的呈来,一个深山古刹,庙中有一尊灰败龟裂的石佛,平淡暗淡,二丈高,很古老,眼前所见好像一副历史的画卷悄然打开,有岁月的气息凝沉。朦朦胧胧。
“我佛慈悲!”就在这时,酒肆内的一个老人面露悲色,突兀的说出这句话,但是他自己却不觉得突兀,好像理所当然。
吴天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暗念魔典中的古字,没有沉迷下去。
轰!
深山古刹中灰败龟裂的石佛消失,一个气势磅礴的古庙渐渐清晰,金光抖抖耀满天,古庙磅礴,悬挂于上苍,一股如要渡尽天下苍生的大悲骤然扑来,比潮水还猛烈,三千佛光普照,瑞霞氤氲。
古庙悬浮,它有一块锈迹斑驳的铜匾横挂,上面刻着四个古字,如铁画银钩,笔势苍劲有力,充满无穷禅意。
四个古字时而金光闪闪,时而暗淡内敛,历史的气息朦胧流动,没人能认出四个古字所在的年代有多么遥远,荒天地老,如在人族初生的那个年代,悠悠作古。
众人还听到梵音宏大,古庙如悬天之地,广袤无垠,浩瀚无量的诵经声从古庙的每一处角落传来,满天的佛影浮浮,一股慈悲席卷苍生,数百万的佛陀在高颂梵经佛文,敲打木鱼。
他们的声音飘到了世界尽头,回荡在三界中,清空了地狱,洗涤了人世间,有大魔俯首,有罪孽深重的人坐下听禅,不知不觉已经有不少人,面露出佛意,大悲大慈。
吴天震惊,有几次道心不稳,他取下铁发簪握在手中,默念魔典才不受影响,那种禅音太恐怖,吴天差点受到百万佛陀诵经的引导,生出出家念头。
数百万佛陀涌颂的景象简直骇然听闻,这邋遢和尚到底什么来头,整个酒肆,沉寂了下来,袅绕大禅,佛音不绝。
一人渡百人!
“要是真的有数百万个佛陀在诵经,那岂不是能把地狱清空了?”吴天最先醒悟过来,他喃喃自语。
吴天抬头望向和尚,发现和尚早就睁开了眼睛正凝视着他,和尚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吴天对此人已生忌惮,道:“大师果然了得,一人渡尽整个酒肆。”
事实上,酒肆内的所有人并未沉迷佛音,但有一部分人被和尚渡去。
另一部分人都是修为在和尚之上的人物,他们看向和尚的目光中露出忌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