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听了,知她心中酸楚,忙又问道:“仙子,真没有甚么办法了么?”
仙子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你们知道雪国么?”
“雪国?”林峰微有些讶异,不知会从仙子口中蹦出这个神秘的国度来。雪国传说是极北的冰川外围上的一个小国,常年处在冰天雪地之中,雪国之人居住在用冰块堆砌而成的冰屋之中,以横穿国土而过的冰河中的各类水兽为食。北方的环境虽然恶劣,但这些人勤劳勇敢,自给自足,生活得无忧无虑。但在六十年多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残暴不仁的兽军,见人便杀,雪国之人无力抵抗,大多死在了这场战火之中。而侥幸生存下来的人,经此一役后,性情大变,外人只要接近一步,立即出手诛杀,是以这几十年来,人迹罕至,只怕国土也难找到了。
仙子道:“你们可曾知道雪国盛产的一种雪莲?”见林峰点头示意,忙又续道:“据说这种雪莲五百年才开一次花,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倘若你能将其采来,给这位姑娘内服,再加上我的独门医术,治好这双眼睛应当没多大问题。”
阿碧道:“此处距雪国少说也有几千里,路途遥远而又凶险,除此之外,雪国只是来自一些奇闻传说,事实上是否有这个地方还是未知之数,我怎么忍心让他千里涉险!”
林峰向仙子递了个眼色,然后道:“阿碧你过虑了,雪国并不是道听途说,事实上确有这么一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倘若我御剑飞行,五日之内便可到达。”从怀中掏出一副地图来,又道:“再说了,你忘记韩大爷给的这幅地图了么?这世上所有的山河湖海,峡谷山川,在这幅地图上都有详细的记载,我顺着地图找去,十日,不,六七日之内必可找到。”
阿碧面上的担忧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只听她叹道:“你话说得轻松,但其中的凶险之处不言而喻,倘若你因我遭遇甚么不测,那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林峰讪讪一笑,道:“你便如此不信任我的修为么?顶多此去我见机行事,有雪莲便去采来,倘若没有,便是空手,也要保全性命回来。”末了,觉得还是无法说服阿碧,又道:“顶多我再把小师弟带去便是了,小师弟自从有了‘照天镜’之后,修为比从前不知厉害了多少。有我二人联手,便是去天魔教、血煞门中走上一趟也是不惧!”
闻言,阿碧忍不住扑哧一笑:“就你会安慰人!”这一笑,冲淡了多日来的忧愁,让人见了不禁心生喜悦。而后,忽见她面色一肃,又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倘若此去没有见到雪莲,你与小师弟须得尽快回来,不可多作逗留,惹我为你们担心。”
“那是自然!”林峰爽朗笑道。
见两人言语间情意真切,仙子眼中忍不住多了几分艳羡之色,心想:“倘若他也能这般待我,那我便是死了也在所不惜。”片刻后,长长叹了口气,神色间颇为落寞,忽地抬起手来,指着墙角的干草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林峰你将那些干草拿到外面去铺一张床,然后早些休息,明日便出发寻雪莲去罢。”
林峰微微颔首,看了眼阿碧,想要说些甚么,终究还是沉默着,抱了干草走了出去。仙子既然答应要医治她,自然会细心照顾她,我就不用过于担心了,他如此想道。
听着林峰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直至听不见了,阿碧忽地道:“不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冷?倘若有一两件长袍盖在身上取暖,也是极好的。”
“咯咯……”仙子忍不住掩唇一笑,道:“你这小妮子,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事,不就是想要我给他找一两件衣裳么?这十多年来,我从来都是一人居住,只有一些女人家的衣裳,莫非你要我找上一两件给他么?这恐怕于礼不合罢!”
心思既被识破,阿碧面色登时涩然,支吾道:“晚辈并无此意,只是担心他在外面受凉,这才有些唐突了。”
仙子又笑了两声:“好了,我告诉你罢,你别看这地方处在雪峰顶上,其实并不寒冷,屋外的那一眼温泉常年散发热气,只要你的小情人不笨,自然会去那里铺床休息的。”
“甚么小情人?”阿碧面色红了,“仙子可不要乱说,我与他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么?”仙子挽了她手来到石床上坐下,“别以为我甚么都不知道,从你们刚到山脚下,我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长情索上,饿狼凶鼠前,他不顾性命地救你,那可不是普通朋友做得出来的。还有,在那雪窟中,你还说甚么‘林峰,下辈子我还要遇到你’诸如此类的话,哎哟,简直肉麻死了,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哎呀,前辈你胡说些甚么?”阿碧将仙子的手甩开,将脸转向一旁,“我只当他是朋友,他也只当我是朋友,仅此而已,前辈你不要乱说了。”
仙子并不介意,将阿碧的身子扳回来,面色一肃,一字一顿道:“一个是正道名门的大弟子,一个是魔门中人,能成为朋友么?”
阿碧啊了一声,奇道:“前辈你都知道了?”
仙子点了点头,道:“先前从你的修行路数我便已看出了几分门道,后来又见你召唤出那只乌毛鹰隼,我便早已看出你是魔道中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是天月宫的人!”
“前辈果然好见识!”阿碧见身份被识破,心中并不着恼,反而安心了几分,“不知前辈可否答应小女子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千万莫要将我是天月宫的人这件事说给林峰听,我怕他知道了之后,别说朋友做不成,只怕与我生死相拼也不一定。”
仙子面上多了几分疑惑,道:“林峰的门派之见如此之重么?竟到了以命相拼的地步?”
阿碧叹了口气道:“前辈有所不知。天月宫与紫极门不仅是正魔之别,更是百年来的死敌。几十年来,紫极门折在天月宫手中的厉害高手不下百位,而天月宫丧生在紫极门中的也不在少数,两派仇恨极深,见面便是一番生死相搏,直到有一方流血牺牲才会停手。十年前林岿接任掌门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指明要在二十年之内剿灭我天月宫,林峰是林岿自小养大的,又是门中大弟子,倘若知道我是天月宫的人,不知要变成甚么样子。”
“两派当真相斗如此之激烈?”
“确实如此!”
“紫极门中大多是些修道之人,本该上善若水,清心寡欲,为何与天月宫仇恨至此?”
“怪就怪在他们是修道之人!”阿碧眉头一皱,道,“前辈也该知道,天月宫中皆是一些女流之辈,且大多是美女,紫极门中那些凡心未泯的修道之人听说天月宫美女如云,都忍不住要去见识一下,而天月宫之人,最见不得这种登徒子,自然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了,其中免不了有些流血伤亡,一来二去,仇恨日益加深。而紫极门的人,管不住紫极门中的弟子,便说我天月宫中的女乃是红颜祸水,生来便是搅乱他们修道之心的,立誓要将我们尽数剿灭。这些牛鼻子老道最不讲理,你说好笑不好笑?”
闻言,仙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看林峰言语间气度不凡,大有侠义之风,决不会如其他人一般,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希望如此罢!”阿碧神色颇有几分黯然,“我只希望赶紧将眼睛治好,然后尽快回到天月宫,今生今世再不出来。我、我不想与林峰为敌!”
“你还记得外面那个雪窟石壁上写的字么?”
“当然记得!一念生,一念死,生死天定!”
“后一句。”
“后一句乃是:尽融洞中之雪,当可获生!”
“你知道外面那种雪叫甚么名字么?”
阿碧摇了摇头。
“那雪叫作‘倾城雪’!”
“倾城雪?可有甚么典故么?”
“这个自然是有的!”仙子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传说从前东方有一个国家,国都中有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彼此相爱,生活得很幸福。男子英俊不凡,乃是一位江湖侠客,女的乃是一位富家千金,长得倾国倾城,见过他俩的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并真诚地祝福他们。有一天,常年深居王城中的大王听说了这位女子,便将她召入宫中,要封她为王后。这个女子誓死不从,到了后来更是以死相逼。那时男子正好有事,出了远门,等他回来的时候,这才知道自己的爱人被大王带走了,他勃然大怒,决定为了他的爱人,推翻这个大王的统治。于是他集结了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王城进发,一路上这只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很快就打到了王城下。大王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慌了,连忙向朝中的巫师寻求帮助,巫师于是施法使天上下起大雪,试图冻死这些人。几万人受不了冷,都患上了伤病,奄奄一息。女子听说这个消息,悄悄潜出王宫,来到王城之上。看到自己的爱人为了救她,命都快不在了,伤心欲绝。眼见爱人便在城下,却似隔了千山万水,当下心下绝望,奋不顾身地向着城楼下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