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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数字妙用

很少人会把数字与文学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认为数字是属于数学领域的,跟文学虽不能说风马牛不相及,但至少是不沾边的。这只是人们的偏见。事实上,数字在技巧娴熟、妙笔生花的文人笔下,能变得千姿百态,情趣盎然,给人以独特的艺术感染力。

数字诗拾趣

古代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常常在茶余饭后,用一到十这十个自然数列玩味出一些游戏文字也是屡见不鲜的。

清代乾隆皇帝曾写过一首谜语诗:

下珠帘焚香去卜卦,问苍天奴的人儿落在谁家?恨王郎全无一点真心话,欲罢不要去,吾把口来压。论交情不差。染成皂难讲一句清白话。分明一对好鸳鸯,却被刀割下,抛得奴力尽才又乏。细思量口与心俱是假。

把谜底一到十这十个数字巧缀在每句诗中,真是妙不可言。

清代女诗人何佩玉的数字诗写得特别好。她有这样一首诗:

一花一柳一鱼矶,一抹斜阳一鸟飞。

一山一水一佛寺,一抹黄叶一僧归。

陈沅也有一首:

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俯一仰一顿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一连串“一”字,不但没有重复单调之感,反让人觉得妙趣横生。

清代文学家李调元写过一首七言诗:

一名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

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八九十分娇。

短短四行,别具一格地刻画出两位的女子娇媚的形态。

郑板桥有首咏雪诗: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芦花总不见。

作者信手拈来,数字列举由小到大,使人联想到雪花纷纷扬扬,与芦花融成一片的景象。

宋代有位诗人对宋朝封建统治下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的行为深恶痛绝,写了一首《咏麻雀》的讽喻诗: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六七八九十个。

食尽皇家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联想到今天那些贪污受贿的形形色色的腐败分子来说。这首诗确实起到了切中时弊的作用。

《西游记》第36回《心猿正处诸缘伏,劈破旁门见月明》,有一首诗描写夜景:

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

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

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诗中自然嵌入由“十”到“一”的数字,十分有趣。

有首在民间流传的古诗:

一声不响,二目无光。三餐不吃,四肢无力。五官不全,六亲无靠。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九(久)坐不动,十(实)足无用。

全诗语言朴素,形象生动的描绘了菩萨的形象。它又很好识记,这得力于将自然数列巧妙入诗:一来上下句衔接绝不会错乱,二来有点新鲜感。

数字散曲

元代有一支散曲《“雁儿落”带过“得胜令”》,整支曲子用了二十二个“一”字:

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寻一伙相识,他一会,咱一会,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

数字词

金朝时,有人生第三个儿子,王正之作了一首贺词《喜迁莺》,每句都有一个“三”字。

古今三绝。为郑国三良,汉家三杰。三俊才名,三儒文学,更有三君清节。争似一门三秀,三子三孙奇特。人总道,赛蜀郡三苏,河东三薛。欢惬。况正是三月风光,杯好倾三百。子并三贤,孙齐三少,俱笃三余事业。文既三冬足用,名即三元高揭。亲朋庆,看宠加三命,礼膺三接。

数字五绝

宋代着名的理学家邵雍有一首五绝: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诗人把十个单调的数字,独具慧心地融入诗行之中,看似轻描淡写,平淡无奇,实则浓墨重彩,平中蕴奇。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幅清新别致的田园风景画。

数字檄文

清朝的张伯行,是一位正直清官。他有《禁止馈送檄》,在当时影响很大。文中道:

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

八个“一”字将张伯行的正直廉洁形象便赫然立于纸上。

数字诗互答

明代着名的才子祝枝山与周文宾两人在杭州游记,恰好赶上元宵节,周文宾男扮女装,二人一同上街看灯。

兵部王尚书的儿子王老虎,看中了周文宾这个“美人”,把“她”抢到王府,强迫成亲。周文宾当然不答应。当晚被送到王老虎的妹妹王秀英的房间里歇息。

在闺房里,王秀英作了一首诗:

百尺楼头花一溪,七香车过五陵西。

六桥遥望三湘水,八载空惊半夜鸡。

风急九秋双燕去,云开四面万山齐。

子规不解愁千丈,十二时中两两啼。

诗中用了半、一、二、两、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这些数字。

周文宾对这首诗大加称赞,并和了一首诗:

百尺高楼四五溪,珠簟十六卷东西。

二分明月三分恨,一夜相思半夜鸡。

黄鹤高飞万丈远,红鸾新绣两双齐。

春归八九愁千斛,七里山塘罢乱啼。

诗中也嵌入了半、两、双及一至万的各个数字。真可谓珠联璧合。最后两人结成夫妇。

典史十字令

元明清三代,每个县里都设有一个典史,主要是听县官的命令,专管缉捕和监狱的事,有的典史,就仗着这一点点权势作威作福。有人作了“十字令”嘲讽这种典史:

一命之荣称得,

二片竹板拖得,

三十俸银领得,

四乡地保传得,

五下嘴巴打得,

六角文书发得,

七品堂官靠得,

八字衙门开得,

九品补服借得,

十分高兴不得。

减法诗

南朝乐府民歌中,有一首《懊侬歌》,写一个出门在外的男子,归心似箭,盼望早日同女朋友相会的心情。

江陵去扬州,三千三百里。

已行一千三,所有二千在。

后三句,是个“减法”,三千三减去一千三,还有二千。用具体的数字表达了行路人算路程的一种心理:虽然还未走上一半,却觉得已经走了不少路了。

杂体诗杂谈

在我国诗歌发展过程中,除了正统诗体外,还有杂体诗在不断地潜滋暗长。所谓杂体诗,是诗体中的一种,多从字形、句法、排列、声律或押韵等方面别出心裁,带有文字游戏的性质。如离合诗、回文诗、辘轳诗等。宋严羽在《沧浪诗话·文体》中谈到:“论杂体,则有……盘中、回文、反复、离合,虽不关诗之轻重,其体制亦左,至于建除、字谜、人名、卦名、数名、药名、州名之诗,只成戏谑,不足法也。”古今文学理论家虽都承认杂体诗为一种形式上独特的别类诗体,但评价均不高,看作是一种文字游戏。在中国文学史上,杂体诗历来被看作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被历代学者嗤之为争奇斗巧,在撰述文学史时,常常有意无意地忽视其存在。

历览各代诗歌,却多有诗家于杂体诗中逞才炫技,各擅胜场,各领风骚。其中既有大诗人,也有硕学鸿儒,山野隐士,闺中思妇,甚至帝王将相。如前秦苏蕙(若兰)的《璇玑图》;南朝梁简文帝萧纲的药名诗、州名诗、卦名诗、回文诗;唐元稹、白居易的回文诗;宋王安石的人名诗;苏轼的回文诗、图画诗;黄庭坚的同旁诗、八音诗;连理学大师朱熹亦写回文诗;明高启、汤显祖亦为之;清词人纳兰容若、女诗人吴绛雪的回文诗……直到现代冰心与梅贻琦还合写过宝塔诗呢。杂体诗更能展示汉语神奇组合功能。

药名诗

梁简文帝萧纲所作药名诗:

朝风动春草,落日照横塘。(春草即白薇,横塘即莨菪)

重台荡子妾,黄昏独自伤。(重台即重楼,黄昏即王孙)

烛映合欢被,帷飘苏合香。(合欢,苏合香)

石墨聊书赋,铅华试作妆。(石墨,铅华即铅粉)

徒令惜萱草,蔓延满空房。(萱草,蔓延乃王孙异名)

这首诗是悲秋之作也,抒发了诗人怀才不遇的郁闷心情。

宋朝的陈亚,写诗作对填词,常带有诙谐文字。他曾经用中药名作了三首《生查子》词,此处选录其中一首:

相思(相思子)意已(薏苡)深,白纸(白芷)书难足。

字字苦参(苦参)商,故要檀郎读(狼毒)。

分明记得约当归(当归),远至(远志)樱桃熟。

何事菊花(菊化)时,犹未回乡(茴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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