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桀苦涩地一笑,“我不想逼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心里的苦涩和难过只有我最清楚,我不能再这么逼着她做决定了。我只想这样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也许再过一些时候,她的心里会渐渐变得好过一些,或许到了那时候,她就会原谅我了吧。”
助理看着一向冷酷的程天桀竟然在面对任雪盈的事情上如此柔情而惆怅,不觉也暗暗感叹爱情的力量,竟然能连程天桀都改变了。
任雪盈的影视工作室要筹拍一个新的电影,新剧本已经送来了,只是演员却没有要敲定。一连几日都在工作室里面试各种各样怀着追星梦的女孩子们,从那些女孩子的身上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么地青春,那么地自信。
一天,她走进面试的地点,到门口的时候和一个迟到的女孩子撞了个满怀。那个女孩忙低头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说着就来扶她。
任雪盈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就抬头打量那个女生,不觉一阵欢喜,伸手抓住那孩子的手臂,笑着叫出了她的名字,“依依?你是依依吧?”
那个女孩子也惊讶地抬起头来,却是在看清面前的人是任雪盈之后,也笑得十分灿烂,“表姐?怎么会是你啊。”
原来这个叫依依的女孩,就是任雪盈的远方表妹。先前并没有什么联络,但两个人小时候也曾是玩伴,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还好彼此的模样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才会这样一眼就认出对方来。
依依是来面试女主角的。她刚刚二十出头,是个漂亮而自信的女孩子。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头发,脸颊如同雕刻般地精致,额头饱满,眼神明亮,鼻梁高高地耸起,那一双温软的嘴唇微微地翘起,就像是朱丽叶一般,让人看了怦然心动。
比起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她的演技也不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那一页测试的剧本滚瓜烂熟,和配合演出的男演员配合默契,蹙眉,落泪,浑然一体,仿若这剧本就是为她而量身打造的。没有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了。
虽然任雪盈先前有迟疑过,不想启用自己熟悉的人,可看到依依如此出色的表演,她知道要舍弃依依是很不容易的。她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的身上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些在美国试镜的日子,导演看到她的时候,也许就像现在她看到依依的感觉是一样的。一切都像是注定的,一个精挑细选的剧本,等待着一个真正适合它的人出现,而显然,任雪盈已经等到了这个人的出现。
她相信依依能够胜任这个角色,将那段荡气回肠的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侧过头去,问一旁的协作导演,“您觉得如何?”话音刚落,看到那导演眼中滚落出的两滴泪水,她就不觉笑出声来了。果然,这一问都是多余,协作导演也被打动了。他们不谋而合,都看出这个女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她或许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话,像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听过似的。任雪盈慢慢地回想,渐渐想起来,那是她在美国试镜的时候,那位赏识她的导演说出的话,他那么地赞赏她的表演,后来将他的片子的重要的角色几乎都给了她。直到她当初在国内受到冷遇的时候,那导演也曾不离不弃地想要启用她担任他新片的主角,只是她自己望而却步了。不想让导演的发行遇到阻碍,她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所有的自信心都被击碎了,那不是想要重建就能立刻重建的东西。
一番挑选之后,任雪盈最终决定启用依依担任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任雪盈的新戏终于开始拍摄。依依担任了女主角,而男主角也启用了目前很热门的一个新人。这是她亲自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剧本是她相熟的一个编剧写的,一出很浪漫又动人的爱情剧,中间历经波折,每个人都受尽了伤害,最终还好是完美的收场。当初在敲定剧本的时候,编剧就笑着对任雪盈说道,“这故事几乎有一半都是为你而写的,在观众看来或许觉得这个女孩子受尽了折磨,可我知道比起你的伤痛来说,这些破折根本算不了什么,任雪盈,你为什么不自己演来看看呢?”
任雪盈笑了笑,轻声地说道,“虽说演员需要阅历,需要和自己经历相仿的剧本才能演出真情实感来,可对于我来说,如今一切都变得从容了,没有了那种挣扎的感情,没有了那种动荡的心情,再去演出的时候,我只怕我会变成一只木偶,生生地毁了这么好的本子。”
编剧暗暗地笑,心里其实知道她只是不想触景伤情罢了。躲在一旁看着别人上演这样的戏,她或许会感伤,却并不会心碎,任雪盈的那一颗心早就千疮百孔,如今这悲伤的剧情也不能与她的痛苦相提并论了。
任雪盈对这部电影投入了极大的精力。小希的病情已经稳定,孩子三不五时地就会被林亚娇接去逗玩个几日,又是带着一起出国旅行,又是带着去福利院看望小朋友,林亚娇像是把自己的母性都投注在了小希的身上,反倒帮了任雪盈一个大忙。本就是忙碌的时候,因为有林亚娇好好地照料着孩子,她反倒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忙于工作。只是她彻头彻尾地就是一个工作狂,每天投入在片场当中,在监视器前一遍遍地确认,演员都收工了,她还不肯走,仍是在哪里一遍遍地做调整,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下很多当时的想法,隔天就会让演员再重新来过。她这种严谨而坚持的态度,连工作人员都被感染了,时不时地就会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跟她一起加班,聚在一起聊些对电影当中的想法,碰撞出的火花每每都让任雪盈倍感欣喜,她越发地喜爱上这份工作,虽然很累,很辛苦,时常会累到觉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睡过了,可是躺下来却也只是十几分钟就又从临时床铺上弹起来,指挥着片场的工作人员做这个做那个,她的一句口头禅是,“这东西应该还有改善的空间,我们再试试看吧。”只要小希被林亚娇带走了,她就常常在片场熬夜,一连几天都不睡觉,脸色惨白惨白的,就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眼,不停地劝说她,可她总是满口答应,一旦忙起来却又把休息抛到脑后去了。
在片场的工作人员渐渐发现,一旦任雪盈在片场加班,杜荀鹤和程天桀就时常会来探班。两个人一前一后,来了多半都会给剧组的人带些吃的东西,有时候是蛋挞有时候是披萨,满满当当,送来没一会儿就一哄而散了。他们二人多半都能错开时间,像是彼此之间有感应似的,如果是杜荀鹤来了,程天桀大概隔天就会上门,带来的东西似乎很多都是任雪盈喜欢吃的。尽管她每次都皱着眉头抱怨他们总是这样探班会打扰到她的工作,可在美食面前却又缺乏起码的抵抗力。
有时候两个人会一起来,都说是在门口遇到的,连片场的工作人员也看得出这二人就是在较劲儿,明着都是来探班的,暗着都是怕自己一个松懈,任雪盈就让对方给追走了。只可惜,在他们看来,任雪盈如今只醉心于工作,除了和新片有关系的事儿,大概也就只有小希的事情才能让她这么上心,反倒是白白地辜负了那二人的一份热情。
程天桀和工作人员们没什么话说,他还是财经节目里那个冷冷酷酷的模样,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站在片场的空地上,手插在兜里,远远地站在任雪盈的身后。目光却是一瞬不闪烁地停留在任雪盈的身上。
有女的工作人员在一旁啧啧赞叹,“任小姐定力真强。如果换成是我,被程天桀每天用这么深情地眼神盯着,用不了三天我就臣服了,可任小姐是理都不理会,每次程天桀来的时候,她都照样在忙活,连话也说不上几句。真难为程天桀了,隔三差五地来报到,就那么一直站在那儿。”
程天桀在任雪盈面前似乎忍耐性极强。即便每次这样热情地前来探班,总会遇上她皱眉或是发脾气的时候,他也不恼火,就那么好脾气地站在一旁,有时候任雪盈忙得忘了他的存在,他也不计较,站上大半天,将买来的东西交给任雪盈的助手,叮嘱要热过以后再给任雪盈吃,然后就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相较之下,杜荀鹤来探班的时候,片场要热闹得多。杜荀鹤总是面带微笑,连片场的小丫头们都喜欢跟他说话,每次他带来的东西也都被哄抢一空,他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地给任雪盈留出一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