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盈看他有些迟疑起来,忙催促道,“还等什么呢?快点出去找啊,这个孩子的个性很倔强,我怕我去找的话,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会跟我回来。他叫你一声爸爸,想必心里对你是有一些情分的,你还等什么?赶紧追出去,把孩子追回来。小孩子打架或是吵架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等把他找回来之后,你也不要再像刚刚那样凶他,跟孩子好好地说话,不要那么大的脾气,他才只有两三岁大小,他不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佣人,你不可以那么凶狠地跟他说话,你难道没看到刚刚你吓着他了吗?孩子在那里瑟瑟发抖,可你还是不依不饶,你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孩子怎么会不害怕呢?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也会想法子逃走的,我也会大喊大叫说我想要离开这里的。”
程天桀被任雪盈说了一通,也不敢回嘴,心里虽然仍有些懊恼,可还是没有别的法子,当即就立刻推开门跑了出去。任雪盈怕他一个人到处走也找不到孩子,忙对家里的佣人说道,“你们也帮忙去找找看吧。毕竟是那么小的孩子,如果万一遇上什么坏人那就糟糕了。”
程天桀四处去找,沿着公寓外的路一直走下去,可是都没有看到孩子。他越是往前走,心里越是有些慌张起来。他其实刚刚说的话都是气话,只是因为小希伤得严重,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一想到刚刚孩子说的那些话,心里就越发地恼火起来。只是这次是生穆雪晴的气,明明都是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到孩子。为什么要跟孩子说这么多没用的话。他知道穆雪晴心里一定很恨自己,也很恨雪盈和小希,可不管再怎么恨,也不该给孩子灌输这样的思想,在那么小的孩子的心里埋下了痛苦的种子,只会让孩子现在回到自己身边之后,也过得不幸福,不快乐。他不明白穆雪晴为什么会变成这么残忍的人。
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终于远远地看到蹲在马路边上的小炫。他刚刚跑出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有穿,就那么瑟瑟发抖地蹲在路边上,一双小手放在膝盖上,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程天桀叹口气,慢慢地走到孩子的身边去,一个巨大的阴影落在孩子的面前。小炫抬起头来看他,看清是程天桀之后,仍是嘟着嘴低头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程天桀低头看去,孩子的脚刚刚不小心跌伤了,膝盖和小腿上都有擦伤的痕迹,可能是摔得有点疼,孩子才会哭得这么伤心。他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小炫,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欺负别的小孩是不对的,那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希是个很乖的孩子,他不像你想的那么表里不一,他表现出来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小希呢?还有,什么叫我们都是坏人?这是你妈妈对你说的?小炫,你不可以这样,如果你要留在爸爸身边,就要做个乖巧的小孩,你如果继续这么对待小希的话,你想想,小希有多冤枉的,他明明是把你当成很可爱的弟弟在看待,可是你呢,非但不把他当成是可爱的小哥哥,反而对他一直背后使坏,这样还说你不是坏小孩吗?”
小炫哭得越来越大声,抬起头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程天桀,抽抽噎噎地问道,“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也是爸爸的儿子啊,虽然妈妈说爸爸不喜欢她了,所以不想让我和妈妈再继续生活在爸爸的身边,可我一直都很想爸爸,为什么爸爸都不想我呢?我很妒忌小希,他可以一直都在爸爸的身边生活着,可以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有那么多喜欢的玩具,而且还可以去幼儿园,有小朋友跟他做朋友,可我什么都没有。爸爸也说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呢?我其实也是很乖的孩子啊,我也不想欺负别的小朋友,可是他们都讨厌我,每次不管跟着妈妈到了什么地方,那里的小朋友都笑我是叫花子,说我妈妈的坏话,我才这么讨厌他们的。如果爸爸没有不要我的话,我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我和妈妈还会在爸爸的身边好好地生活,爸爸为什么你不要我呢?你真的不爱我了吗?像妈妈说的那样,你讨厌我了吗?”他哭得越来越大声,浑身都在微微地发抖,看上去十分地可怜。
程天桀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他很想告诉这个孩子,其实他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想把这些年他母亲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都统统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只是他没有资格说要他还是不要他。他也想告诉小炫,是他的母亲先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也是他的母亲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可就算话到了嘴边,他也一句都说不出口。他很清楚,在孩子还没有成人之前,他是没有资格把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这个孩子的。他不希望让孩子生活在仇恨的环境下,他也不想让小炫无端端地被搅和进这大人的世界里。这本来就是他和穆雪晴之间的事情,和孩子无关。他不敢想象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那么多残忍的事实,会变成什么样。
他蹲下来,轻轻地把小炫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慰着,“别想那么多啊,你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爸爸跟你道歉,刚刚不应该那么说你的。可是你真的让我气坏了。你怎么可以那么推小希呢?他还那么小,你知道他因为你做的事情现在伤得有严重吗?小希本来就身体不好,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你还这样对他,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他叹口气,看孩子一直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越看越觉得可怜,没有法子,只好伸出手去,将他从地上抱起来,轻声地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回家。你不要哭了,自己把眼泪擦干,你是男子汉,不可以这么一遇到事情就掉眼泪。”
小炫很乖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投入在程天桀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程天桀的脖子,却是哭得小脑袋都在微微地颤抖。他毕竟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只是因为被母亲蛊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刚刚跑了太久的缘故,这会儿趴在程天桀的肩膀上,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程天桀抱着孩子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然后上了车子,这才将软软绵绵的孩子换了个姿势抱在怀来。他心里是很难过的,尤其看到孩子变成这个样子,就越发地憎恶当初为何在穆雪晴离开的时候,没有把小炫留在身边。虽然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毕竟他曾对他满怀期待,一直等待着他的降生,只是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冲击而来,让他无法承受。谁会能接受一个自己相爱多年的女子竟然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呢?他不是圣人,无法接受这一切。
司机开着车回到了别墅里。任雪盈还在客厅里等着,出去找的佣人都已经回来了,刚刚听到司机打来的电话,说程天桀已经把孩子找到了,正在回来的途中。
没一会儿,程天桀就抱着小炫回来了。他把孩子放在地上,然后看向任雪盈,心情复杂。他把小炫的手牵起来,一直走到任雪盈的面前去。
他轻声地说道,“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好好地教训过这个孩子了。他以后会听话的。”他看向小炫,一字一顿地说道,“爸爸会把你留在身边的。但是你以后不准再欺负小希,也不准再说什么你很讨厌小希,你不喜欢小希这样的话,如果再让我听到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听到了没有,小炫。”
小炫瑟瑟缩缩地躲在一边,好半响才闷闷地说道,“我……我不会欺负小希了。我以后都不会欺负他了,爸爸你别不要我,我会很乖的。我会很听话的。”
任雪盈看着这样的小炫,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程天桀,然后伸手将他拉到一旁站着,轻声地说道,“刚刚你去找小炫的时候,我已经细细地想过了。我还是决定把小希接回我身边好好地照顾。先前本来也是因为我的工作太忙了,所以无暇顾及到小希,不过现在这段时间公司已经都度过危机了,事情也都处理好了,我能够分出时间来照顾小希。本来两个孩子在一起就容易打架,如果这样的分开带着话,可能会稍微好一些。”
程天桀一听任雪盈要把小希接回去,满心地不舍,知道任雪盈是因为先前小希受伤的事情心里不安,忙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别这样,还是让小希跟我在一起吧,先前我们父子那么多年都没有一起生活过,现在我已经开始适应生活当中有小希了,如果你现在突然把他带回去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任雪盈仍然十分地坚决,“还是不要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孩子留在我身边,程天桀,你安心地照顾小炫就好了。他毕竟跟着穆雪晴东奔西走了那么长的时间,心里所受到的创伤也是你和我都无法想象的,这样的孩子更应该用百分百的耐心去照顾,你不要再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他生气了,多疼爱他一些,也许他的性子会变得温和很多。”
程天桀不管怎么哀求都没有用,任雪盈执意要把小希带回身边,程天桀知道她是在担心小希的安全,因而无论如何做保证都没有用。小希还是被任雪盈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