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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坐看云起时

正如许多人不清楚末日降临的原因,齐云浩也不清楚自己身体为何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当初没头脑一场暴雨浇下,一向生龙活虎的他竟害了病,全身滚烫的吓人。他感觉自己三魂已去了两魂,姐姐起初拿雨湿的帕子给他降温,然而漫漫长夜始终不见天亮,迷蒙中似乎车子发动了,他躺在后排车座上,头靠着母亲的腿,老人家已经醒了,正担忧而又惶恐的拿保养得宜的手不停抚摸着他的脸庞。齐云浩一股邪火从小腹里一直烧到胸膛,火苗只窜上喉咙,仿佛他一张嘴便能喷出一口火一样,母亲的手像细沙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脸颊,他受不住这火烤般的煎熬,雨声入耳,诱使着他往窗户边靠。直到点点滴滴的雨砸在他的脸上,身上,融进他的身体里,他才终于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那漫游天地的两缕魂魄也悠悠归位,泼天的大雨浇熄了他仿佛着了火一样的身体,他张开嘴,吐出一口青烟来。也不知雨何时停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醒来时身上只盖了件风衣,天依旧是血红的,山风呼啸,地上车子经过的痕迹已被雨水冲刷殆尽,他漫无目的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遇到一个又一个分岔路口。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抛弃了的,人世倾颓,大家都是惊弓之鸟。齐云浩自认为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也不再往前瞎走了,而是干脆折回去守株待兔。先前暴雨冲垮了一半的路面,收到消息撤退的人肯定不止他们,这条盘山公路是必经之路,只要有人来,齐云浩自然就有办法上车,甚至于说是夺车。

刘真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他也是运气好,刚回来没多久,远远就瞧见刘真他们一辆小车,破船一般在山脊的浪尖上颠簸。一场暴雨过后,山间的植物也是疯长起来,齐云浩瘦了不少,五官却比先前敏锐了数倍。他原本就师从一位武学大师学了些手段,上天庇佑,许是觉得一面倒的局势颇有些索然,竟让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下变异。这个发现让他很是有些兴奋,他本就不是个安天乐命的主,手有双刀,便恨不得全插进敌人的心脏。这一突然性的变异,给他重新带来了生的希望,刘真一行人的举动,他百米外便看得一清二楚。先前下车的一个人不走运,被后面跟着的丧尸扑了个正着。那丧尸身手敏捷,竟没让来得及让他发出喊叫,齐云浩搓了搓下巴,一时间倒觉得有些棘手起来,直到他注意到刘真,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肯定跟自己一样,身体也发生了某些变化。那潜伏在暗处的丧尸气性也足,齐云浩不介意陪着耗着,一开始他纯粹是打算看看热闹,对方出手的那一刻,他突然不想刘真死了。

食人蟒从面前掠过的时候,齐云浩才断定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打心底的冷静,他隔得如此之近,都没能感到他有一丝的颤动,风会吹皱水面,却吹不皱坚冰,从丧尸出现的那一刻起,刘真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绝对领域的危险状态,就是刚才黑暗里猝不及防扑出的对手,刘真也是眼也不眨,反手近距离就是一刀。双方几乎是贴了面的搏斗,齐云浩丝毫不怀疑,自己刚才就是不出手,刘真也不一定会有什么损伤,这个人眼里仿佛看什么都是死的,这跟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所见过的大部分人的镇静无畏都是强装的,到真正面对生死问题的时候,再狠厉的亡命之徒,都总有一丝情绪,害怕与遗憾,或是不甘。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达到这样一个状态,齐云浩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怡然的抽着烟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走,刘真擦好了刀,开了车门钻了进去。顺子忙不迭地的给他让了座,自己爬到前面去蜷缩着,齐云浩一根烟抽完,活动活动了关节,美美伸了个懒腰后跳下了车。他大踏步上前,从地上捡起大胡子落在一旁的警棍,在衣服上擦了擦血,扬棍就往那缓慢吞咽的蟒头而去。

细蟒估计还是第一次遇到胆敢挑衅自己的人类,蟒头一避,缠绕着就想从后方偷袭一手。然而齐云浩并不给他任何机会,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半空,发力一棍子将对方揍了个正着。那细蟒原本着打算利用自己的优势闪避着袭击,没想到齐云浩看得仔细,当中一棍就砸上了它的头,这一棍的力气不小,直把它头上砸了个血坑。棍子也断成了几截爆开。大胡子这根警棍就只是普通的木质材质的,跟正规部队的精钢警棍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不过齐云浩这发了狠的当头一棒,也叫这蟒不好受,蟒头晃悠悠盘旋了几圈整个身子便有些匍匐。齐云浩平生一大乐事便是痛打落水狗,见这蟒有些退缩的意思了,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他的身手极为利落漂亮,又有正规武术大派的底子,几个起落间,蟒头已被砸了个稀烂。齐云浩脱了风衣将染血的双手仔细擦干净,刘真已然闭上眼养神去了,顺子早先看到齐云浩狼狈一人时的丝毫快意早已烟消云散,神色愈发恭敬了。

待到齐云浩将自己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擦了个囫囵遍儿,便扬手将衣服扔到了崖下,早有顺子麻溜的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迎他。齐云浩自然不乐意跟他一个粗鄙的驼子共排,自个儿开了车门,挨着刘真坐下。刘真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沉静,拿外套蒙着头,也不知是睡是醒。齐云浩也脱了夹克盖在身上,在这深山中连赶了几日路一直也不敢睡,眼下,在刘真身边,竟奇异的有了困意。他干脆也不在抑制,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这一日,世界各地的人都将在几个小时后陷入狂喜之中,就在他们睡去后,被红云遮蔽了将近一个月的太阳终于露出了他的面孔。命定的相逢,整个大地也将会因为这两个年轻人,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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