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跟着王叔连夜赶到家中,门前落了许多枯黄的树叶,都快铺满地面也没人打扫,曾经煊赫一时门槛都快被踩烂的丞相府,到如今落寞的无人问津着实让人可怜心寒,这不过才几天光景,透过半掩的红色大门,里面的景象也好不到哪去。
“爹,娘我回来了。”桐花一路小跑奔向宜心居。
府里到处狼藉一片,就好像进了小偷似的,东西全都被翻乱倒在一边,家里是怎么了,自己不过才离开两三天。
“桐花回来啦。”夫人一把抱住桐花,情绪一没控制得住,瞬间就崩溃了。
“娘,爹呢?”从刚进门桐花就没见到父亲。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急在眼里,口快的说:“大小姐,老爷被抓走了,二小姐也被带进皇宫,下人们也顺势连夜逃命去了,他们害怕被丞相府牵连,宫里说,你一回来也要去皇宫。”
“什么?他们带走爹和妹妹做什么?”桐花一脸的不可置信,爹平时为人处世十分的低调,也没听爹说过他得罪了谁,再说,爹虽然位居丞相,可手上无半点实权不至于危及皇权啊。
桐花没等到答案,匆忙被带到了皇宫,那是国母的宫殿——羽乾宫。
“臣女桐花拜见国母。”桐花这次不能行简单的拂身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丞相府现在被查,自己的身份也陡然间降到平民一般,没了从前的荣耀。
国母故意不让桐花起来,慢悠悠的喝上几口热茶,和奴婢们谈论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身子有些不舒服,好一会才发话,“前几日听说六皇子在丞相府掉了一块玉佩,你可还记得。”
“回国母,臣女记得,当日是六皇子自己把——”
桐花话才说一半,就被国母喝止住,“住口,诽谤皇子,你可知会株连九族。”
桐花一听株连九族,那可是大罪,吓得连磕两个头,这个时代的规矩她还不太懂,“臣女刚刚糊涂了,求国母饶命。”
“听我儿说,当日是你带他去逛后花园时,他才掉了玉佩,是吗?”
桐花面露难色,一个回答错误,极可能会给家族带来毁灭,可是国母为何揪这玉佩不放,玉佩不是最后找到送还给六皇子了么,“回国母,是的。”
“听说,当时除了你和你妹妹,还有一个男子也在场是吗?”国母俨然就是个审判官,问得丝丝入扣,让人招架不住。
“不知国母说的是谁,当时有不少家丁服侍左右,实在是没多加注意。”仅凭男子二字能判断什么,桐花只是将实话说出来,却引来国母的不悦加痛骂。
“你少给我装蒜,我听人说,那人仗着有丞相府撑腰,肆意的不把我儿放在眼里,堂堂丞相府居然会有这样不三不四的人存在,丞相是老眼昏花了不成,还成心的想和我作对?还不快如实报来,那人究竟是谁?现在在何处?”
什么?事情本来就不是国母口中说得那样,她已经歪曲了事实,这让自己如何作答,要是照着事情真相说,国母少不了会给自己扣上大不敬的帽子,但是让她顺着国母意思编胡话,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桐花一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包庇他?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我劝你快点说出那人的身份,不然,我身后的丫鬟妈妈们可没我的好脾气。”
桐花抬头看着国母及她身后的奴婢,各个凶神恶煞,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模样,桐花心里隐隐的渗出害怕,即使这样,她还是决定坚持内心,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牵连更多的人,“臣女的确不知道。”
这次国母没再发难,而是她最宠信的婢女絮儿发话了,“罪女,你可知你是在跟谁说话?自身都难保,还想包庇他人,真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絮儿在国母面前拂了拂身,“国母,像这样的目无尊长口里没半句实话的女子就得教教她礼数,不然她以为羽乾宫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她这般犯肆。”絮儿得到国母的首肯,扬起手,就狠狠给了桐花一个巴掌,“哟,这小脸皮薄的,只不过才打了一下而已,脸就红成这样。”
桐花从小到大还没这样被人打耳光,各种屈辱、委屈、愤怒、怨恨在内心郁结,强迫自己不要流泪,可是泪水就是止不住。
“哟,这样就要哭啦,没想到丞相府个个都是软骨头,先前那个,都还没出手就哭了,真是没骨气的胚子。”絮儿一阵讽刺加耻笑,这乃是她的拿手好戏,经她手的人,目前还没一人不哭,不掉层皮。
“什么?你们对凤清做了什么?她不过是个孩子啊——”桐花一把扯住絮儿的裤腿,“快告诉我,凤清怎么了,怎么了?”
絮儿嫌弃的一脚踹在桐花的心口,“来人,给我打。”
“是。”立刻就有丫鬟妈妈们搬出羽乾宫的刑具,多看一眼那刑具,就觉得可怕,上面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桐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任凭羽乾宫将她伤的体无完肤,最后一路被拖着,扔进了皇宫地牢。
等她痛醒时,看到肮脏的墙角,稻草上躺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看样子有点像凤清,她尝试喊两声,“凤清,是凤清吗?”
睡在那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桐花努力的慢慢的往墙角挪动,她想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凤清,就想给自己内心一个答案,她至今不确定爹和凤清是否还活着,每动一下就会牵扯背部的伤口,她想不明白,国母为何如此残忍对待家人,素誉就那么令她恨之入骨,不惜毁掉丞相府。
桐花终于爬到墙角,伸出因过分疼痛无法抑制颤抖的右手,缓缓的撩开女孩混着血液的头发,现在都结痂了,“呃,不是妹妹。”
桐花的心像是高悬的石头落了地,但她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庆幸她不是凤清,还是害怕她不是凤清,她担心凤清任性的小姐性子会给她惹来更恐怖的灾难。
桐花全身已没多余力气,她想着自己要是晕过去那该多好,至少不用疼,潮湿脏乱的地板,桐花心里即使再多厌恶,她也无法逃离改变现状,命运教她学会接受,但她那刻内心深处的躁动因子告诉她,不要屈服不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