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还没纠结清楚自己的心事呢,五大车的洋金花就运到了。温文的嘴角止不住地抽了抽。连带着还有温文要求的其他在药行里买不到的,徐家药行专有的温文牌药材。
只好再支了一顶药材帐篷。
结果麻醉药只制备了一天,军队又开拔了。
上头传来的命令是:沿着荻族与西月的边境,迂回深入,到达荻族与西月均不管的贝伦一带驻扎,设法抓住战机从背后进攻。
温文对深入敌后,感觉心惊肉跳的,于是问邵云杰:“这大元帅不心疼他儿子吗?孤军深入,不怕他儿子一去不回呀?”
邵云杰耐心地给温文解释:“你就是不关心这些国家大事。西月国一直与乾望交好,这次开战前,西月国国王又送来了战马五千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只要乾望不出现败相,西月国不会轻易倒戈的。如果西月国与荻族左右夹击,我们自然是有去无回。不过那时,大元帅燕盛光的处境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白了吗?”
温文听了,一点放心的感觉也没有,摇摇头说道:“这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荻族人不是很勇猛吗?”
邵云杰拉过温文的手,郑重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有事的。……荻族的现任大王是个颇有智谋的人,他二十几岁就承继他父王的大业,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就一举统一了大草原上的各部落。就算乾望不对他开战,他迟早也会对乾望开战的。荻族人常年生活在马背上,体格和骑术射箭等能力或许强于乾望兵士,但打仗不仅仅看骑兵如何。乾望准备了这么久,胜算还是很大的。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温文半信半疑,心想自个熟知的历史,好像都是外族人打进中原为王称帝的,只有唐朝是例外。
沿途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或者说没有遇到对方军队,偶尔遇到一些散居在河边的牧民,看到他们也早早地逃跑了。
燕啸北没有让兵士们追击,他认为就算这些人去汇报看到他们的消息,荻族人也没办法调来足够的军士堵截。
而且燕啸北也存了争功的心思。被派往一个鸟不拉屎的无人大后方,有什么意思?引来军队,与之一战,才不枉来战场一遭啊。
拖拖沓沓行了半月有余,才到了处于草原边上的戈壁——贝伦。
燕啸北没有听从大元帅的命令,驻扎戈壁内,而是进入草原,绕到荻族境内的两条大河之一的莫勒河,沿河做‘品’字形安营扎寨。
两名偏将也是同燕啸北一起训练过的年轻将领,对燕啸北的擅自行动,不仅没有进行劝阻,还举双手赞成。燕盛光给他们配的军中参谋——两位长期与荻族人打交道的镇抚,倒是极力阻拦了,可惜没人听他们的。
温文仗着有人保护,经常公然带着护卫离开营地,到不远的河边洗衣服或者抓鱼。
河里的冰已经很薄了,太阳透过厚厚的衣服,晒着背,有些热烘烘的,但若走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些冷。河里的水是很冷的,温文要洗很久,把手洗得红通通的,才会热和些。
毕竟是四月初了,草原黄黄的地皮开始有青青的嫩草在露头了。蓝天白云近看好像很远,往远看却又很近。蓝天在远方与地平线相接的地方,好像拍马就能赶到。
温文很喜欢这草原上的高远辽阔,总能让人的心情时刻保持愉悦。
荻族草原上的河流在冬天会变得很瘦,声称的第一大河——莫勒河,此时只有颍河的一半大。
温文知道,随着天气变暖,山上的雪逐步融化,莫勒河会越变越宽。
邵云杰不管手头的事情有多少,只要温文出营地,他必相随。温文总是打击他,真有荻族人来,人少,有护卫大哥就解决了;人多,邵云杰来了也没用,顶多多牺牲一个人。邵云杰总是瞪温文一眼,说一句“乌鸦嘴,快呸!”
燕啸北在此处驻扎了五天,就又耐不住了。
此时派往大元帅处报信的斥候还没回来呢,燕啸北又下令开拔,继续往北移动。到中午时分没找到水源,燕啸北才有点着急,听前方探路的斥候报前方有一小河,便下令急行军,争取赶到小河处宿营。总不能赶回原来的地方吧,那脸可丢不起。
军队赶到深夜,才赶到小河边,起灶做饭,搭帐篷。
温文把自己洗干净,进帐休息时,天边的启明星都升起来了。这条小河实在是有点小,称为小溪才贴切。这是温文第二天到溪边准备捉鱼时的感触。
军医生活除了赶路时有点辛苦外,平时温文是有点闲的。将士们伤风拉肚等小病,温文都是交给那两个医士的。军队中都是健康的年轻人,实在没啥大病。
温文偶尔心血来潮,会让伙夫们煮上一大锅一大锅的药汤,喊军士们加餐,声称可以抗病毒。
两个医士每次听到这些新名词,都是很好学地请教,但温文很少正面回答,因为解释一个名词,会引出更多的新名词。久了,医士们就认为温文是故弄玄虚了。奈何大将军纵容,军士们对多喝点草药也没抵触,所以温文的这些过家家似的举动就继续下去了。
过了两天,斥候终于报告了一条让燕啸北兴奋的消息。离宿营地约有两天的路程,有一股移动着的少量荻族士兵,中间夹了大量马车,拉着民用物品和牧民,有老有少,士兵约两百人,牧民也有上百人,往草原中心方向而去。
燕啸北果断下令击杀,离主战场太远的郁闷,终于有了点纾解。
这次袭击,燕啸北派出了军队中的精英——神弓营。燕啸北倒不是重视那两百荻族兵士,主要是想搏个‘首战告捷’的名声振奋军心,同时也想检视苦心训练的神弓营的真正实力。因为有一部分神弓营士兵是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的。
温文是在神弓营出发了的当天晚上,才确定徐之瑞蓝恩两人不见的。
平时两人虽然忙,但每天晚饭后,总有个人过来露一面;若很晚没过来,温文就让徐青徐阳过去看看。所以徐青回来说,神弓营已经出发袭击敌人了的时候,温文“嗯?”一声,随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温文立刻变得焦躁不安,坐卧不宁,叉着腰在营帐内转圈圈,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然后是不停地骂燕啸北。
邵云杰叹口气,拉住温文坐下,说道:“温文,这儿是战场。蓝恩和表弟是战士,这种出战杀敌的事肯定会经常发生。我对他们的安危也很担心。但作为男人,选择了就应该坚持,哪怕是马革裹尸。再说,你已经多次找过燕啸北,请求他把他们两人调到你身边来,可他们两人拒绝了。这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志向。你作为他们的朋友、兄弟,好好地支持他们就行了,不要这样心神不宁地让他们担心了……。”
邵云杰直把温文说得眼冒金星才罢休。
“可是,蓝恩和瑞子还是两个孩子啊。怎么能上阵杀敌?”温文的担忧止也止不住。
温文知道,就算去找燕啸北也没用了,追都追不上了。于是这天夜里,温文几乎就没睡着。邵云杰虽然又是一阵说教,但显然没有用;又对着温文背枯涩的典籍,还是没有催眠温文。最后邵云杰自己把自己催眠了。
到天亮时,温文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白天,温文也没心思做事,只让徐青等把伤药又多多制备一些,绑带等放锅里蒸煮消毒后,挂起晾干。温文自己却跑到营门口踱过来踱过去。
第三天的中午时分,温文越加焦躁地在营门口踱步。在此之前,温文还曾找过燕啸北,询问具体回来的日期。燕啸北心里虽然有点嘀咕,但还是很乐观地告诉温文,若晚上不休息,三四天的样子就回来了;若晚上休息,五六天一准回来。
所以温文从第三天的早上就在营门口踱步了。到中午时分就开始有些焦躁。不过,神弓营的兵士们没有太过拖沓,赶在午饭前,如移动着的云,远远地就朝温文飘来。温文看清前边的旗帜是神弓营的标识时,又高兴又担忧。
燕啸北带领众人出营列队欢迎,温文被挤到了后边。
待燕啸北看到归来的兵士们,每人骑的马身上均挂有人头时,高兴地哈哈大笑。
温文从人缝中发现徐之瑞和蓝恩没有受伤,众兵士受伤没有太重的后,就转身回去了。至于有没有没回来的,温文就关心不了那么多了,想得太多会难受的。温文赶回帐篷去拿伤药绑带什么的,准备给那些伤员治疗后,自己好好休息一会。这两天都没睡好,现在感觉又困又累。
温文刚到自己的帐篷里,就接到了医治伤员的命令。温文同两个医士一起,各自带上自己的助手,拿着一应药品,到了进账休息的伤员处。
温文特地吩咐两个医士处理伤处时用上消毒酒精,并用蒸煮过的绑带包扎。
两个医士闻闻酒精是高浓度酒后,没做反对。听温文唠叨久了,‘消毒、感染’等名词,多少明白了一点意思,并渐渐感到了温文的医学知识与他们的不同,可惜温文很少与他们讨论医术上的事情。温文倒不是故意保密,一是没意识到人家想学(被邵云杰阻挡过后,人家就不好意思来了);另外就是温文怠于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