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大半天,俊成已经没有睡意,他让合淳睡下,自己的大腿让她枕着。
待她闭上眼睛,俊成拿出相机查看合淳白天拍摄的照片,纤细手指,轻抚发丝,白色衬衣领子能看得出汗渍。俊成对这张照片感兴趣,竟能感受到照片里的指尖流露一股沧桑、苦恋的味道。
生命旅途,每个人都是个礼物的角色,我们将彼此交换,是否都能共同得到两分礼物?
小桌上,有合淳来不及收入背包的随身记事本。原本有把小锁,她轻松安心得忘记锁住。
俊成打开了,那感觉如同进入了合淳的心窝,喜悦而担心被发现。
第一页,是关于名字的笔记。
“亲生父亲,给我取名的父亲,在我懂事后每天痛恨的父亲。合取自天作之合,纪念年轻时候与母亲的情意,淳字则是随意取的,在饭桌上狂饮时,听说我生了,是个女孩子,高兴得再喝一杯,见杯底还有一点酒,酒色透明,洁如白镜,没有杂质。母亲几乎没有文化,父亲取了合淳两字后,淳啊,淳啊,就一直挂在她嘴边,伴随我成长。今年3月21日,任合淳,你15岁了。”
俊成没有往下翻页,感觉第一次走进女孩子的心窝里,是那么新奇,女孩子的心思,真是……
轻抚她的发丝,寻找照片里的那种感觉。
水喝太多,俊成又尿急了,合淳已熟睡,俊成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折成方块让她枕着。
卫生间门上的灯变红,俊成只好驻足等候。年轻的男子在一旁尽情的吸烟,手掌遮住铁壁上“吸烟区”三字。
他的眼神,让俊成看见了几丝迷茫、哀伤,他的穿着,像个没有负担的远行者。
舒服回来,吸烟区聚集了许多男人,不全是吸烟,有人扭腰,有人捏着自己的脖颈,总之,都坐不住了。
哀伤的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当眼神与俊成交汇,他的脸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发声:
“hi,旅游吗?”
“是的。你呢?”俊成点点头,侧头看看卧铺里的合淳,年轻男子看见了。
“我,也是。我看见了,那是你女朋友。”
俊成没有说话,微微一笑。
“看你俩感情挺好,你们白天上车时我就看见了,当时我就坐在门口旁的座位。”哀伤男子买的是硬座票,他指了7号车厢。
“你是一个人吗?”俊成问道。
“是的。坐太久,腰都想断了,得经常起来走动。我经过你们卧铺三次你都还是趴着睡,你女朋友都不肯动一下,让你枕着休息,那感情真好得令人羡慕。”
“实在太累了。”俊成道。
“好好珍惜呀,这样的女孩子太难得了。”哀伤男子又挤出了笑容。
“嗯,谢谢。”俊成点点头。
“你们好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2年吧。”俊成是从高中生活开始算起。
看男子嘴角的动作,他仍然想问,俊成内心摸不清对方的意图,暗暗准备反制。
你喜欢跟别人谈起你的爱情吗?也许那是你自己都不认为是爱情只是一种特别的感情而已,因为你还年轻,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真的吗?是真的吗?
俊成不愿意谈下去,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他只好反问哀伤的男子。
“你呢?恋爱的经验肯定很丰富吧。”
哀伤男子眼帘下沉,苦笑中,言语透露浓重的自嘲味道:
“我啊,你觉得像吗?我二十五了,本该是恋爱经验走进成熟的时期,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从热恋中变成了一个人。”
“你工作了?”俊成问。
“快三年了。你挺年轻,大几了?”
“我,马上高三了。”
“哇,看不出来。我眼力欠佳。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原本有个不错的女友,谈谈恋爱还可以,哪知提起结婚,她的母亲就坚决反对,她是个孝女不肯违抗母命,我不忍心看她两头为难,于是主动选择退出。”男子的话有浓重的地方语言,俊成依然听得清楚。
“我爱她,一如既往,只是我现在的角色变了,原本的角色,会有别的男人替代。我知道她也不忍如此,我看见她偷偷流泪,她假装洒脱告诉我,会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在前面等我,三个月前,我和她就坐这趟车,去银海看海。”
“那你现在是……?”俊成眨了眼睛,心被这一悲情故事震动。
“回味,回味所谓的曾经,我在试图让自己平静,坦然,不再让自己对这件事有起伏。”哀伤男子苦笑的脸,努力呼吸睁大了眼睛。
“你们相爱,那为何……?”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哀伤男子问,见俊成点点头,继续冷笑道:
“两个字,偏见。想起来,很多事情,真的很好笑。我至今还搞不清楚,在中国怎么会存在这么多的地域偏见,就算是哪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我起初以为是我的工作与经济问题,然后,我的女友去跟她母亲说,我换了份工作,月薪5千以上。她妈妈竟说了一句,就算我月入一万也看不上眼。你能理解吗?”
“不是全懂。”俊成道。
“你还年轻,还只是单纯的恋爱,你以后就懂了。”
“也许吧。”俊成道。
“你们也是去银海吧?是的话咱们可以同行,我去过,可以给你们当向导。”
“是的。”俊成点点头。
“看你蛮斯文的哦,学文科吧?”
“是。有点宅。”
“斯文也不错,对女朋友温柔、贴心,女孩子容易被打动。”
“这件事,是不是令你很痛心,你以后怎么办?”俊成问。
“当然痛心,速度挺快,我朋友告诉我,她马上就要订婚了,想想当时真是心如刀绞,我接触的女孩子不多,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也就这一次。动了真情,伤得挺深,我原本还想绅士一点,在她结婚的那一天去挂个礼,顺便祝福一下,我朋友都劝我别去了,事已至此,别再折腾自己。我不知道今后会怎样,当然,我会继续努力工作,不会自暴自弃,爱情不开花,努力让事业开花。”
“会不会这样,就算今后遇到善良美丽的女子,也不如昨天爱过的女友?”俊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