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和是坚硬,哈达是岩石,我是坚硬的岩石,稳定的依靠,你独自一人,伶仃漂泊,不如便选了我做依靠,如何?”
马上的男人似笑非笑,手里玩弄着才伤过人的马鞭,漫不经心地说出暧昧不明的言辞。
章静琴捂住心口,急促的喘息着,绣鞋不知何时丢了一只,只着白绫袜的左脚踩在丛生荒草上,针扎似的疼痛从脚心蔓延至全身。
短短一日间,发生的事情比她从前十六年里都要多。
仓促出嫁,大同府城被攻陷,匆忙出逃,夫家祖母与三嫂死在她面前,与新婚丈夫失散,又无处去寻舅父一家人的下落。
章静琴独自站在官道中央,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响,手中捏着那丸可以即刻致命保她清白归天的秘药,却不甘心就此死去。
只这么一个犹豫,差一点便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十几匹马将她团团围住,马上众人一色戎装,只为首那人头盔上簪着红缨。
他们不是大殷兵士。
章静琴的父亲生前是幽州提刑按察使,这点见识她还是有的。
不是救星,便是敌军。
而她,无处可逃。
“呦,原来是新娘子啊!”
有人开了声,众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新郎官哪去了?”
“要不要从我们中间挑一个陪你洞房?”
“还是你想我们全都做你的新郎?”
不干不净的话语,伴着哄笑,此起彼伏,不肯停歇。
章静琴双手用力攥握成拳,牙关紧咬,毫不争气地双腿打颤。
她听人讲过,汉女在蒙人眼中与货物没任何区别,蹂躏玩弄,转手易人,尤其以军士最为凶残,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落在他们手中,都逃不开被糟蹋的命运。
红缨盔一直不曾开声,缓缓打马近前,半低着头看她。
皎洁月光照耀下,少女才开过脸的面孔犹如汝窑出品的顶级瓷器一般完美无瑕。
章静琴偏头躲开。
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哦,不,她还有那丸药。
手才举起便被马鞭缠住,红缨盔长臂一展,便将她掳上马背,抱在怀中。
“新娘子,你只是不知道洞房是多么美妙的事情,等你尝过这人间极乐,懂得了男人的滋味,保证欢喜还来不及,哈哈哈……”
章静琴给出的回应唯有挣扎。
“这么不甘愿?”红缨盔停下动作,“这样好了,我给你三次机会,如果你能逃脱,我便放了你,我的手下也绝不碰你。”
他果然放她下马。
“你只管走,一刻钟后我们才去追你,如果追上了,就重来,若是追不上,你当然得回自由。”
那一刻,章静琴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平安走脱,便是跑不远,躲也是能寻一处地方躲的。
半个时辰后,当被红缨盔狞笑着扑倒在路旁的草地里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可笑。
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红缨盔是猫,她是老鼠。
猫儿抓到猎物后,总要耍弄几回,故意放走,待猎物以为逃出生天,拼尽全力脱困后,再将之捉回。
如此反复数次,待猎物终于精疲力尽,连精神也饱受折磨,猫儿才不慌不忙地开始享用。
章静琴没有尖叫,力气都攒下来用在挣扎上。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用处。
她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普通少女。
从力气上来说,便是寻常的斯文书生也强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