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解气了!”平昌的手在空中挥舞着,突然打出一记直拳,“那一刀简直太帅气了!干的好!”
千伶没说话,这是她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那二人与她非亲非故,她心里却还是很不舒服。“……我觉得,这二人也许只是酒后乱性,真的把那位姑娘错认成楼里的风尘女子了……那个杀人的男子,未免太过草率,也太过残忍……”
“草率?残忍?”平昌不能理解,“千伶你什么时候成圣母白莲花了?不杀了那两个人,反而放任他们去做坏事吗?”
千伶没有答话,她不想再这件事上与平昌起争执,她们俩生长的环境相差太大,有些想法纵使说出来平昌也不见得会理解。
“说起来,那个男子是什么来头,他杀人的手段也太熟练了。”梦歌道。
平昌哼哼,“当然得熟练了,大内的影卫要是这点技术都不过关的话,我们这些人早死了无数遍了。”
“大内影卫?”
“要不然你以为呢,本宫……本姑娘出门那些影卫肯定要暗中保护,你以为我胆儿肥到一个人闯苍城吗?”
“是吗。”千伶眉头微蹙,看向四周,入眼的都是些普通打扮的百姓,“那,他们在哪儿呢?”
平昌无奈,“要是连你都能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还当什么影卫?”她四处看看,“反正他们时刻在我们身边,喏,搞不好是那个穿蓝衣的男子,也可能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千伶和梦歌似懂非懂地点头。
“好了好了,”平昌嘟囔道,“我们快回去吧,我都要困死了。”
回到伊府,平昌直奔房间,二话不说的扑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千伶无奈的摇摇头,和梦歌一起把她的鞋子脱了,盖好被子,然后她二人悄悄的关上门出去。
午后的清梦轩非常的安静,空气里飘着栀子花清淡的香气。微风吹过,竹林里传来的窸窸窣窣声让人感觉十分安闲。走廊里,偶尔有几个下人也是轻轻的走着,仿佛稍微一个大喘气,就会破坏了这恬静的气氛。
千伶和梦歌倚在在走廊一角的阑干上,轻轻的交谈着。
“瞧平昌那个折腾法,我的衣服铁定得起皱了。”千伶揪心道,然后颇有点责备的看着梦歌,“她当时挑衣服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她点儿?”
“我的小姐——”梦歌十分无辜,“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公主翻箱倒柜,挑来挑去就看中那一件,你说我敢拦吗?”
“哎,”千伶叹气,“我就是说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恩,我知道。”
“老让她穿我的衣服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真是的,她出门就不知道带几套换洗衣服,这是公主脾性……”千伶有点恼火的想着,“依平昌的公主作风,明天肯定要换套衣服,不知道我的哪件衣服要遭殃了……”
“对了!”梦歌突然击掌,“我们带公主去买几套衣服得了!这样一来,公主有新衣服穿,就不会穿小姐的衣服了。”
“好主意!”千伶赞赏的看着梦歌,“这样平昌自己也会高兴。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就去吧。”
“恩!”梦歌同意,又有些犯难,“那我们去哪家衣铺呢……巧衣馆?华服庄?”
千伶摇头,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去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梦歌惊呼,“小姐,把我俩卖了说不定都买不到一件金缕玉衣的衣服啊!”
“大惊小怪。”千伶白了她一眼,“又不是我们去买,是平昌!人家可是公主,吃穿用度自然都是超——高级的。”她冲梦歌挤眼,“我们正好也去观摩观摩,我还没去过金缕玉衣呢。”
“我也是。”梦歌可怜巴巴的说,“每次路过都是远远的看一眼。”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阵心酸的生活。然后有下人过来通传说大少爷回来了,要见千伶,于是千伶和梦歌便随下人走了。
“大哥,你今天回来的很早啊。”千伶走到伊真身旁,坐下。
“恩,今天朝中没什么事儿,我手头上的事又做完了。”伊真在朝中担任吏部侍郎一职,他年纪轻轻便坐到这个位置,可谓前途无量。
“大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千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什么大事。”伊真啜了口茶,“你最近和平昌公主呆在一起,要多担待一些。”
千伶点头,“放心吧大哥,我会的。”
“很好,”伊真点头,“当然,你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千伶笑了,“不会的,平昌和我是好朋友,我们俩相处的很愉快。”
“这样最好,”伊真看着妹妹,“但平昌和你交情再好,她也是公主,你不可乱了规矩,切记。”
“我知道了,大哥你别担心了。”千伶笑着说,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天平昌还问你成亲了没呢。”
伊真微笑,“倒是劳公主挂心了。”
千伶见他似乎并不反感,便试探着问道,“大哥,你准备何时成亲啊?”
伊真转头看她,千伶赶忙低头喝茶。结果伊真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千伶坐在椅子上直擦汗,“我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哎,大哥一定生气了。”
梦歌安慰道,“也许大少爷是在不好意思呢,也不一定是生气啊。”
“你不用安慰我了——”千伶长叹了口气。
“对了小姐,你知不知道外面人给大少爷起的外号?”
“大哥的外号多的去了,基本上是一月一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唔,冷面玉郎。”
“冷面——玉郎?”千伶拔高音调,“这一定时苍城的小姑娘给他起的,冷面,还玉——郎……”
梦歌掩嘴轻笑,“这苍城中,削尖了脑袋想嫁给我们大少爷的姑娘可多了去了,只是大少爷眼界高,看不上罢了。”
“说的也是啊。”千伶起身,“走,我们去池塘看看。”
“池塘?”梦歌跟上,“哪儿的池塘?”
“当然是我清梦轩的喽。”千伶答道,“那天平昌不是笑话我的池塘里没鱼儿吗,我想了想也是,水有鱼则活,于是就遣人去二王府要了几条鱼儿养养。这会儿子,那些鱼儿应该游得正欢呢。”
“小姐,你又敲二王爷的竹杠。”
“敲得就是他!”千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让他那么多金,我这是劫富济贫!”
两人到了池塘,伊磊正在投食呢。千伶和梦歌看了有趣,便也要喂鱼玩。伊磊交待了不要喂太多之后便忙别的去了。
梦歌抓了一把鱼饵往池里一撒,四面的鱼儿马上游过来,争着吃食。
“小姐你看,那里有条雪白的鱼儿,真漂亮。”
千伶定睛一看,果然,好一条通体雪白的小鱼儿。“美则美矣,不耐脏啊。”
“小姐你真是煞风景。”梦歌嗔道,“再说它天天呆在水里,也沾不到灰尘啊。”
千伶也抓了些鱼饵,学梦歌一把撒进池中,鱼儿们果然欢天喜地的靠过来了。她见了高兴,想要再喂一次,手伸进碟子里抓饵料。
梦歌打掉她的手,正色道,“小姐,你忘了刚刚伊磊怎么说的?鱼儿不知道饱,你喂得再多它们也会吃下去,直至撑死。”
“好吧,”千伶哀怨的揉了揉手,“不过做饱死鱼总比做饿死鱼幸福的多吧。”
梦歌看了她一眼,“我不跟你瞎扯。”
怎么逗梦歌她都不答话,只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千伶自觉无趣,忧郁的临风而立,小小的感伤了一把。
“阿嘁!”千伶揉了揉鼻子。
“叫你别站在风口,快入冬了,很容易感冒。”梦歌不满的嘟囔着。
“我——阿嘁!”
“唔,睡得好舒服——”平昌伸着懒腰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她揉揉眼,“千伶,你感冒了?”
“没,我——阿嘁!阿嘁!”千伶连打了两个喷嚏,这下无法否认了。
“那还不快进房去添件衣服,真感冒就不好了。”平昌走过来扶她。
千伶十分感动,“平昌,你真是个好——”
“要是你感冒了谁鞍前马后的陪本公主玩啊。”
“……”千伶无语。
梦歌给千伶挑了件比较厚的外衫,千伶嫌弃的说,“这和我今天的衣服不搭啊。”
梦歌面露难色,平昌一把夺过衣服,二话不说的套在千伶身上,“穷讲究什么!等真感冒了拖着鼻涕那样就搭了?”
千伶默默的把外衫穿好,“对了,明天我们去金缕玉衣,你看着买几身衣服。出宫一趟不容易,总得带点战利品回去。”
“太好了!”平昌很高兴,“内务府那些工匠做的衣服总是一个样式,我都穿腻了,早就想添置几身新衣裳了!”她搂住千伶的肩膀,“千伶,你想的太周到了!”
“那是。”趁着平昌不注意,千伶偷偷的冲梦歌做了个鬼脸以示作战成功。
平昌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围着屋子的四周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的千伶和梦歌眼花。
“那金缕玉衣的衣服怎么样?漂亮吗?雅致吗?”
“人家要是没有真本事哪敢叫金缕玉衣啊,放心吧,那里的衣服每个款式只有一件,不敢说是天衣无缝也敢说是巧夺天工。喏,就你身上穿这件,拿到金缕玉衣简直就不能看。”
“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这么好我一定要多买几件回宫,让父王的那些个嫔妃羡慕死。”
“行了,你堂堂一个公主和那些嫔妃计较岂不有失身份?”
“那确实,唉,我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对了,要是买衣服的话,镯子腰带之类的配饰肯定少不了,你知道苍城哪家店铺买配饰比较好吗?”
“别担心,金缕玉衣一向是生意做全套,你想到的它那儿有,你想不到的它那儿也有。只好你有银子,就别愁花不完。”
“哦——那就好那就好。”平昌连连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