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色苍茫，暮气已浓。
这一段横断的大山，在山脚看来，跟天已经非常近。
寒雾已经从山岭那一头慢慢飘了过来。
整片山谷在这昏暗的光照下，慢慢显得阴森起来。
一条被野草侵蚀得快要看不见的羊肠小道，从悬崖峭壁间漫延出来。
这小道有几步是石梯，有几步就会是树根，不是山中人，真是难以行走其中。
这羊肠小道上，也有一段稍微平坦的路，而且也更为宽敞。
这段路的前面就是一片小树林，小树林一直延伸到深山丛林之中。
这里，光影稀疏，遥远的山谷中似乎有野兽在嘶吼，山峰顶上好像有怪鸟在发出咆哮。
小冬瓜跟着钟无焰身后一跳一跳地跟着。
眼看着天色已经昏暗，还不提歇脚的事情，又提醒道：“公子，再不找地方歇息的话，可就又到老林子里了。”
小冬瓜只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书童，却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只是他能跳得起来，可能也不会很沉重。
“小冬瓜，你总是不能体会山林间那种野生野趣，以你的手段还会怕这区区的老林吗”
公子显然并不想就在这里住下。
“前面穿过深林，可是会有猎人的居所，有新鲜的野味，岂不美哉”
突然地，他们停了下来，在他们的四周，一群黑影一个个地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双方的人都不开口说话，气氛十分压抑。
这一对被拦住的公子和书童却还是十分轻松写意地看着对方，似乎这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实在如同摆设。
“东西交出来，自己离去吧，老爷不想多杀生”
这伙黑影终于开口说话，敢情这两个家伙是真沉得住气啊。这种感觉很不好，好象没有吓唬住人。
小冬瓜一直关注着公子，似乎就等他一句话。
公子却好像早已经过无数的风雨，根本没将这群小毛贼放在眼下。
只是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笑容，然后……
然后，小冬瓜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只毛笔，向着前面的一群土匪多多多多多地点下去，顿时这些土匪噗噗噗噗噗地化为一堆堆碎碴。
可是在这一个公子，一个书童无法注意到的一片树叶上，一个璀璨透明的细胞里，正有两个人影静静地看着他们。
也许不经历这一幕，他们也无法相信竟然会有公子和书童这样的存在生活在当下的时代。
***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镇。
清晨，炊烟四起，无论是在环绕小镇的高山上，还是小镇的街巷中，每处袅袅的炊烟下一定有一双勤劳的手，或在烧柴，或在切菜，或在淘米。
朝阳的红光慢慢覆盖在天边。
这里是山区，看不到地平线。
太阳总是从这边山头升起，从那边山头沉落。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正用手背揉着朦胧的眼睛，很不甘愿地挑着水桶来到街头的水井边，准备挑水回家。
先用绳勾住一个桶，单膝跪在地上，慢慢放下一个桶去，再慢慢拉起。
洗了一把冷水脸，脑子完全清醒了。
薄薄的晨雾弥散在空中，这时天空中满是通天彻地的红光，太阳的伟力永远震撼人心。
将剩下的水倒掉，重新慢慢勾偻着身子放下桶去。
这时候，地面剧烈地震动。
脚底一个不稳，顿时向井里摔落下去。
小镇上惊叫声四起。
房屋垮塌声轰轰传来。
山上大石隆隆滚落。
井下，裂出道道缝隙，红色滚烫之极的液体慢慢涌出，与井水一接触，立刻滚沸。
小孩恐怖已极，四下里寻找藏身之地。
“怎么办，这是地震吗？“
突然一侧的井壁开始坍塌。
小孩在惊叫声中忙向旁边避开，石块还是将他的右手臂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如注，染红了井水。
“咦”
随时井壁的塌下，一个洞口出现在面前。
克服着震动的摇晃，小龙忙游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那个洞口。
这个时候随着岩浆的增多，井水温度逐渐升高。
蒸汽越来越浓，弥漫在整个井里，小龙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加快向洞里爬去，洞里似乎有常时有空气流动，没有丝毫沉闷。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幕。
突然看到，小龙晕了一下，然后马上发现这是从天空中看到的小镇。
这一幕，小龙永生不会忘记。
从河底裂开一条巨大的缝，一条一里多长的蛇从缝里爬了出来，浑身有电火花在闪烁。
天空中瞬时乌云开始聚集，雷霆在闪烁。
地震还没有停止，山上大石继续在滚下来，有些大石会直接砸穿小镇的房子，穿过好几条街道。
小龙的耳朵里开始听不到声音。
突然一道似乎是铁锤砸在铁钻上发出来的刺耳已极，让小龙刻在脑子里的人声传来：血，我要喝血，给我喝血。
听到这声音，小龙脑子轰地一声，在他晕过去的前一片刻，更恐怖的场景出现了，河里的裂缝在吞噬了河水后，一只角慢慢伸出，将河向两边挤出，这只角足足比整个小镇还要大，而且角还没有完全探出来，已经与四周的高山一样高。
一道红色的人影站在这个角尖上，挥手间，一群人飞到他的面前，好像被握在手中一样。
他张嘴一吸，血肉顿时像倒水一样倒进他的嘴里，看不清样子。
小龙已经晕了过去。
那道红色的人影突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四周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之后，双手忙动，一把又一把的人抓在手中，吸食血肉。
它的身体越变越大，吃得越快。
小龙很快苏醒过来。
眼前的一幕幕强烈地刺激他的认知
他隔壁的张叔突然变得巨大，直接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推豆腐的年迈的李婆婆，一个人过，每天很早就起来推豆腐，突然她的房子直接站起来了，抖掉身上上的草和灰土，居然变成了一只鸟，一只浑身烈焰的鸟，一只火鸟。
李婆婆旁边，那是一个杂货店，小龙几乎每天都会去买一点糖，家里也经常去买盐、买调料，买针线的。一片红光闪过，这个房子腾地站起来。
所以熟悉的人全都变成了这样。
小龙傻了。
这时候，时光似乎开始倒流。
巨兽沉入地底，裂缝飞速地合上，河水又开始流淌，站起的房子砰一声又回到原处，还是那屋顶长满苔藓，墙角已经风化的一座座房子。
人们开始在街上行走，小龙自己也一步步倒回去，从井里回到井口，又一步步回去。
速度越来越快，小龙看到自己变小，听到自己的出生的啼哭。
房子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那会变站起来，变成怪兽的房子。
突然，那几个房子也腾一声站起来。
十多个满身红光，嘴里喷着火焰的怪兽站在一处火山口。
这几个怪兽，似乎在相互交谈。
突然间，一个怪兽的耳朵里走出来两个人，男的一身黑衣丰神绝世，女的黄色长裙飘逸若仙。
“婉儿，这个地方不错，就是这里吧”
“嗯，好，都听你的”
女的似乎不怎么拿主意，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好，让我建起一个家吧”
男的手缓缓挥动，顿时，火山飞速地下沉，下沉中似乎有怪兽的吼叫。
“安静，有你的好处”
手在袖中探了一回，一道蒙蒙的白光，顿时布满天地间。
大地隆起形成高山，山势蜿延，由远而近，万里高山拔地而起。
一条河水从远山脚下流出，瞬时奔腾而来，向东方迤逦而去。
“我也来帮帮夫君”
女子挥手间，一道道各色的光遁入山中，树木，草竹，大小飞禽走兽奔走其间。
更在山里有各样的矿藏，各种的奇绝山洞，山间有清泉，险要处隐有光芒闪烁，均是世所稀有的灵草。
男子低叱一声“去”
那十几只怪兽，跃到河水转角处，顿时化作一座座的房舍，错落有致。
“娘子，请”
“夫君，请”
二人哈哈一笑入屋院而去。
这时屏幕一暗，小龙看到这时已经知道发生的这一切，目瞪口呆。
自己的父母竟然可以这样。
他们不是劝自己节约一米一饭嘛，不是冰糖葫芦都不让自己吃吗。
小龙心里满是委屈。
旁边墙角的影子里，小龙无法注意到的地方，一直有两个牵手的小小人影，在无人可以察觉的地方在观察着这一切。
***
夜里，草原似乎静静地在大地之上沉睡。
一轮圆月为草原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银辉。
夜凉如水，草尖开始结成露珠。
一小浑圆的小山丘上，一头野狼映着月的光辉正在尽情狂嗥。
它与一个白衣男子对峙着。
这男子很高，很瘦，拿着很长的一杆枪。
突然，起风了，衣衫列列。
狼的鬃随风摆动。
闪着幽光的狼眼凶狠地盯着猎物。
男子淡淡地说道：“狼肉虽然很粗糙，也只好将就了”
野狼攻击了，一跃而起，猛扑过去。
枪突然便刺穿了狼的身体。
篝火上，剥了皮，去了内脏的狼里里外外，厚厚地刷了一层料，放在上面烤。
香气很快便四散开来。
火驱散了寒气。
粗糙的狼肉勉强能够下咽。
这白衣男子吞下一口狼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吞下一口烈酒，痛快地叹了一口气。
在火焰里，无数火星向着夜空慢慢飘走，其中一颗火星却一直向上方飞去，只是夜色太浓，雾气又深，已经无法再看到，在火星里面有两个认真注意着草原上刚才发生一切的小小人影。
轩辕浩和李小鱼虽然只是对这世间发生的或是平凡，或是诡异，或是奇特的一幕幕平凡地去看。
任由各种模型自己去衍生，改变，不过在所有模型的核心，一片灿烂的白光，永恒不变。
那才是属于他们的真心，真情，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