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纫兰到“十二点”时,已经十二点了,店里几乎没有人。秋纫兰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点了点菜,叫了啤酒。因为没有多少人,所以老板、老板娘坐了下来,即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单是两个人坐在那儿,已成风景。
老板轻轻走过来,在秋纫兰面前坐下,轻声道:“你叫秋纫兰对吧,张颖告诉我的。你上个礼拜六来过。韵大大一的学生,我没说错吧?”说到韵大时,老板有些失神。
秋纫兰点了点头,看着前面温和的男子,老板笑了笑,对着秋纫兰道:“我叫周津渡,‘十二点’的老板。看你一个人喝酒冷清,便想和你聊聊。”秋纫兰喝了一口酒,眼神无焦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这家店为什么叫‘十二点’?”秋纫兰问道,“我想是因为那是夜景很美吧!”
周津渡默然收起笑意,眼神变得幽深,看了看老板娘,拿出一支烟点了火,认真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这里的‘十二点’不叫‘十二点’,也不是餐馆,只是一家茶楼。每到星期六、星期天的时候,总有一个韵大的女生来这喝茶,都是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而有一个长年打工的年轻人来茶楼打工,喜欢上这个女生。他们常常边喝茶,边聊天。各自都有共同语言,后来他们恋爱了。可女生毕业后,因父母一手包办,远离了韵城这个城市,只有年轻人留在这里守着十二点的天空……”
“所以,你的店名叫‘十二点’,年轻人就是你对吧?”秋纫兰无味地灌了一杯酒下毒,看向老板娘。老板都已经重新开始了,那么自己呢?不如也重新开始吧,她闭上眼,脑海上最触目的便是一身红衣的女生。她自嘲,当初裴青衿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如今,更不可能。更何况,她身上有着的那些负罪感,今时今日都无法洗掉。两年了,她只能选择忘记,忘记了也只能装作不在意。
男生抬了抬头,一张可入画的脸呈现在秋纫兰面前。秋纫兰近乎觉得眼熟,酒精的作用让她暂时想不起来。她勉强站好了,走到那个男生面前,叩了叩他的桌子,大方的问道:“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男生望了望前面清秀美丽的女生,愣愣地,一时失了言语,过了一会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声:“你好,我叫乐艺。”
“乐意,爽快,以后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秋纫兰醉了,笑得很疯。她的男朋友,但他什么都没说,把醉得差不多的秋纫兰扶出店门。
老板刚想说什么时,乐艺反头问道:“周老板,账记我名下,你记得这女孩叫什么名字吗?我送她回去,要不然不安全。”
老板点了点头说:“她的账我报了,不用你付。路上小心一点,她交你手上,我放心。她叫秋纫兰,大一的学生。”
“谢谢。”乐艺说了一声,突然觉得秋纫兰这个名字甚为熟悉,他突然想到文学社员帮他整理出大一新生的稿件,有一篇文章凭它忧伤的文字击中了他。
“他们总说,太阳给人类带来的光和热,很美很暖。而他们不知道在太阳投射出的阴影中又是那么冷,借来的阳光温度,在走进阴影中,荡然无存。”
“年少时,总自以为坚强,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坚强。坚强不过看你能忍多久,忍多少,再坚强也有一触即破的时候。”
“有谁会懂呢,她们只知道,穿着裙子携一身光华的你,而你的脚在高高的高跟鞋中磨出了水泡。疼痛,只有自己知道。”
……
署名是秋纫兰,很特别的名字。不知为什么他要感谢父母给他取的名字乐艺,乐意。
伏在乐艺身上的秋纫兰仰起脸和乐艺对视,乐艺知道她喝醉了,但看到她眼里在路灯的反射下如碎钻般的泪水。不由还是温和地问:“怎么了?别哭啊。”
女生抓着他衣服的手把他推开,后退了几步,像是遇到什么害怕的人瑟缩起来,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想把泪水逼回去,可是依旧是无济。泪水滴出来,在路灯下闪了一瞬的光芒,便落在地上。
她说:“裴青衿,我们为什么还要再见啊!我已经对不起夏幽兰了,你知道吗?我远离临城来到这儿,我以为我会忘,可历历在目,都是夏幽兰,都是她的脸。”
裴青衿,他的一个朋友,乐艺也知道他是学生会会长,好像有一个大三学姐的女朋友。至于夏幽兰,他实在记不清是谁。
女生没有再哭了,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学校寝室方向走。她走路很有章法,几乎看不出来已经是醉了。乐艺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他不知道为什么女生身上有种东西吸引着他不由地去关心她,而那种东西也可谓是倔强。
看着她上楼,乐艺看了看浮华惨淡的路灯,笑了笑。
秋纫兰起来时,蒋佳宁惊讶地跑过来:“校草乐艺竟然在楼下等人了,不知是谁要乐艺等了。”
秋纫兰利索地收拾好自己。乐艺,很熟的名字。校草?她没这闲情去关心这个,她正头痛着呢。
下楼时,她经过小路去上课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俊秀的脸,男生笑起来极为好看,有一种偶像明星的意味,让秋纫兰不由多看了几眼。
男生对她说:“秋纫兰,我决定把你收入文学社了。”
秋纫兰愣了半拍问了一句:“你跟我说话?”
乐艺知道秋纫兰八成已忘了昨儿个的事,一向很正派的他,突然狡黠地一笑:“昨儿个你要求我做你男朋友,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呀!你忘了?我叫乐艺。”
秋纫兰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酒品虽不能说很好,也不至于此吧,她讪讪地笑了笑,避开前半句话说:“谢谢你送我回去,乐艺。名字好熟悉哦,你是校草乐艺吧!”
“你只记得我是校草这种名号?前阵儿,你还投了稿在文学社,你还申请要加入文学社。我可是文学社设置。”乐艺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好气又好笑。秋纫兰竟不知道他是谁,就稀里糊涂地投了文学社。
“社长,我可以成为文学社社员了?”秋纫兰笑了笑,总算有点好消息调剂心理。
乐艺乐艺装作严肃道:“真是变色龙,就称上社长了。不过碍于你的文章和申请。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的协助助手。审稿、安排一些日常活动便是你的工作。等下了课,来文字社一趟。”
秋纫兰突然想起:“我寝室中有一个朋友也申请进入文学社,叫蒋佳宁,她可以进社吗?”
乐艺想了会儿说:“我没有看到她的名字,回头我去找找,再决定让她入社。今天中午午饭,我请客。”
“十二点?”秋纫兰的直觉是那儿。
乐艺点了点头,本来他想说,学校食堂的盒饭。但看到秋纫兰感觉是那儿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下课和乐艺去文学社拿稿子,秋纫兰翻着这些稿子说:“真心觉得这些稿子写得不怎么的啊!可以通过发到校刊上?”
“能过的,不是谁都能写得比你好。”乐艺笑着拍了拍秋纫兰的肩,秋纫兰看着乐艺自来熟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若在平日,她会躲开的,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平静地接受了。
转角处裴青衿和那天的那个学姐走在一起,一边谈论着会议的内容。学姐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红色。
当乐艺讲了个小笑话把秋纫兰逗笑时,秋纫兰的笑一寸一寸地僵住了,她看清了扑面而来的人。
乐艺清楚秋纫兰的表情,便先一步迎向裴青衿和学姐,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并向秋纫兰介绍。
“这位是大三的学姐,叫张雪丽,学生会副主席。”乐艺对张雪丽介绍说:“这是大一的学妹,叫秋纫兰。新文学社成员,我的助手。”
秋纫兰握了握张雪丽的手。张雪丽打量了她一番,爽朗一笑道:“上次我们是见过的,我叫张雪丽。大一学妹中又出现了这样漂亮的女生呵。秋纫兰,名字很好听。”学姐的声音落入秋纫兰耳中,清脆好听,让人感到很舒服。
秋纫兰礼貌得体地笑了笑,她在乐艺向她介绍之前,握了裴青衿的手,勉强装作自然地说:“裴青衿,好久不见。”
裴青衿的眼睛有很复杂的东西,他说:“以后我便是你的学妹了,请多多指教。”说完她便是像逃一样要离开。
“秋纫兰!”裴青衿叫住了她,似乎有什要说,但他只举重若轻地说了一句:“再见!”
乐艺拽住了秋纫兰对张雪丽和裴青衿说:“今天中午,去‘十二点’吗?我请客。”他想秋纫兰和裴青衿之间有什么心结未解,他不想看到秋纫兰逃避,他希望秋纫兰可以直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