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落
“克远，你让欣宜多吃点菜！”何贞娴边给老公夹菜，边给儿子使眼色。接着，她又自己拿着公筷亲自给欣宜夹菜，“来，欣宜多吃点！这个糖醋里脊很好吃的！”
李欣宜笑盈盈地点着头：“嗯，伯母，您也多吃，不用顾我啦。”她拿起何贞娴刚放下的公筷往黎克远碗里夹了几块，情意绵绵地看他。
她又回头夸：“伯母，这个菜做得真好吃！您的手艺真好！”
何贞娴开心地笑了，一时口快道：“都是如月那丫头教得好，我跟着学了一次就学出这口味来了！”
说完她自己先伸手掩住了嘴巴，心知失言，急忙补救，“来来，欣宜再尝尝这道龙井虾仁，也很不错的！”
虽然李欣宜很捧场，脸上也没有失去笑容，但黎克远明显变了颜色，脸又沉了下去。他将碗里的糖醋里脊肉吃得极慢，不知在咀嚼什么滋味。而黎有贵与何贞娴互瞧了瞧，都暗自叹了口气。
如月那可怜的丫头……唉，儿子这造得什么孽哦！
他们还真挺喜欢儿子的前女友的，只可惜，好好的人儿说没就没了，令人不胜唏嘘。他们并不特别清楚儿子和如月之间的事情，只知道黎克远似乎很自责，也不乐意提起这件事，所以平常也是尽量不在他面前说什么。
莫如月，几乎已经成为他家的禁忌词了。
在送李欣宜回去的路上，黎克远脑海中盘踞着昔日莫如月在他家时的情形，一直沉默。李欣宜默默地注视着他，过了良久，终于开口：“克远，你是在想她吗？”
就见车子一个刹车，停在了路边。李欣宜惊讶地坐直身子，蹙眉道：“你反应也太大了吧？！克远，她都已经走了，你还多想什么！”作为当初有心介入他们之间的人，李欣宜不觉得自己有错，但莫如月的死也让她感到遗憾。如果换了她，她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弄垮自己的身体，最后竟然猝死！莫如月太傻了！
黎克远转头看他，目光冷冽：“我们俩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他厌烦女人自以为是的口气，也厌烦这种感情的纠缠。他现在特别疲惫，不想应付所有与感情有关的事情。
“你说什么？！”李欣宜声音不由高了八度，“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可不是莫如月那样软弱的人，可以让男人轻易抛弃她。要抛弃，也该由她来！
黎克远，你这样太没风度了！
李欣宜气愤地看着依然让自己心动难舍的男人，感到刺痛和难堪。
黎克远冷静地又发动了汽车，没理会她的指责。李欣宜也冷了脸。到了她家，黎克远并没有下车，李欣宜盯着他看了一会，打开车门，抿了唇说：“克远，我知道你心里烦，过些日子我再找你。你好好冷静下吧，别再为她的事自责了。”这样子他痛苦，也害她不好过，两个人也会没出路。
黎克远转头看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确实对她有点过分了，遂点了点头。李欣宜见他有回应，心又柔软了，转身探头过去亲了他脸一下：“嗯，我下车了。晚安。”
“晚安。”黎克远嘴角漾出个微笑，看着她下了车，挥了挥手后驾车离开。
行驶在寂静的夜色中，他下了决心。够了，他再也不要在梦中见到她！他的未来不该再有莫如月的阴影。
“如月，对不起……”
第一次自语地道出他心底长久埋藏的抱歉，仿佛是真的和莫如月在说似的，黎克远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要放过自己。
如月，请你也放过我吧！
精神松懈下来的他在这一夜果真没有梦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好眠到天亮。
一早，黎克远神清气爽地走进自己办公室，开始处理公事。不久，林秘书进来汇报当日行程内容，对他道：“总经理，普尔顿集团昨晚发来传真，他们的考察代表下星期三到我市。”
黎克远抬头，目光振奋：“好！你做好安排，还有，排出我那天的行程，我亲自去接机。”
普尔顿集团成立于上世纪初，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私有房地产咨询公司，目前在全球60多个国家及地区拥有超过两百家的分公司和超过万位的专业人士。这次集团总部决定重点开发中国市场，本市正是它的目标之一。
黎克远先别人一步，抢到时机争取到了与普尔顿集团合作的机会，如果开发案顺利，非常有利黎氏的发展壮大。所以黎克远对此非常重视，也对成功的前景充满了信心。
“是，总经理。”林秘书汇报完就回秘书室了。刚坐下，他忽然想起一事，忙捞起电话。
黎克远按下内线问：“还有什么事？”
“总经理，昨天我根据你给的地址到公墓送花，但是找不到她，公墓管理员说他那里没有莫小姐的骨灰……”林秘书虽然说时一脸镇定，口气也平稳，但心里却直打鼓。总经理这次给的差事实在有点诡异，他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也有点怕鬼啊！
黎克远不由愣住，也是十分诧异。应该不会出错的啊。他去年亲自去过那里，看着她小小的照片镶嵌在一方木盒中，照片里的她一脸甜蜜幸福地冲着他笑，令他几乎落泪。那是他最懊悔的时刻。
“你没弄错地方？”他禁不住怀疑，但心里对自己秘书的办事能力是清楚的。
“没有！”林秘书俊脸有点不快，他一向是多么尽责高效的员工啊！怎么会搞错个小小墓址！
黎克远闻言站起身，他蹙着眉，脑子一时间有点真空。
怎么会这样？！她，不见了？
“是的，不过，可能是她家人把她带走了也不一定。我听说莫小姐母亲回过国，应该是把她迁回家乡安葬了吧。”
黎克远在电话那头沉默，在想这种可能性。他知道莫如月父母早年离异，莫父先于她两年去世，而她母亲一直在海外，与女儿联系并不密切。难道，真的是莫母把她带走了？
过了一会，他直接走到秘书室，皱着眉问他的手下：“你怎么知道如月母亲回来过？”
林秘书心里叹了口气。这回自己真的是多话了！
“总经理，严格来说我怎么知道莫小姐母亲回国的事算我的个人私事，我可不可以不作回答。”
“不可以！”他不是不尊重员工的老板，但这件事他不能不过问。
说实话，林秘书是欣赏黎克远这种霸气的，那种不容别人抗拒的气势，除了丰厚的报酬，这也是他愿意在黎克远手下干活的原因。不过，他也是有原则的人，绝对公私分明！现在，很抱歉，他没胃口吃这一套！
“哦，我已经忘了，我之前不是说是听说嘛，天知道哪只耳朵在哪里顺道听到的，总经理，你也知道，我每天工作那么多，实在没空记别的……”咦，自己怎么像是在抱怨？不过，他还真的好想休个年假……
黎克远对莫如月的事十分敏感，他知道刚对林秘书的口气急了点。他也深知自己的这位臂膀平时正常，但偶尔脾气会非常古怪，不过，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于是，他放软声音又问他。
“林学弟，麻烦你了，你回想一下，是谁说如月母亲回国了？她什么时候来的本市？”黎克远其实并非那么想知道答案，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心里明白莫如月母亲闻讯回来带走女儿的骨灰是最有可能的，毕竟如月并非本地人，落叶归根，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忽然间发现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了，让他的心莫名的空落。
尽管昨晚他已经决定了抛开过去，但是听到这样的事，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黎克远又转念一想，这难道也是种预兆，莫如月真的要完全走出他的生命了？
他百感交集，无法理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林秘书撇撇嘴道：“老板！你没忘记我是你的学弟，那么是不是忘记了莫小姐也是我的学妹，我妹妹还和她是好友呢！”
黎克远立刻联想到一个人，问道：“那林小丹是你妹妹？”
“是啊，莫小姐母亲回国的事，我就是昨晚听我妹妹提到的。不过她好像也不知道多少，我也没多问。”林秘书点点头道。昨晚他在家闲聊起找莫如月的事，才发现原来他的顶头上司就是自家妹妹曾一度挂在口边咒骂的负心汉，而莫如月也是他的同校学妹。罪过罪过，他也曾附和着骂了黎克远几回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没看出黎克远竟会是那样的人。不过感情的事复杂，外人岂能真看明白，他又有点可怜黎克远。他看得出来，莫如月对他还是很有影响的。唉，只能说，天意弄人吧，莫如月也太脆弱了。
黎克远听了，喃喃自语似道：“噢，是这样……”他没再追问，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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