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汪君煌每天的日程安排,也复辟了往日的香艳。
女人又开始像花蝴蝶一样在他身边来来去去。
她依旧恪守秘书的本分,尽职尽责地安排一切。不是不难受的——看着曾经拥有过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跟别人卿卿我我。又能如何?唯有打落门牙肚里吞而已!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天,她在名单里发现了一个刺眼的名字——甄子翘。他们居然又在一起了。不过也没什么可吃惊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甄子翘此次来势汹汹,大有艳压群芳之势。
汪君煌似乎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然,他这种人的记性不宜太好。没心没肺,才是花花公子的首要条件。对于他来说,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你当真了,对不起那是你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祝宛晴真真是悔之晚矣!
不久后的一日,她正在伏案忙碌,甄子翘忽然闯了上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恃宠而骄,出入大楼不再需要通报。祝宛晴抬头,职业化地微笑:“您好,汪先生正在会客。”“我知道,他让我在这里等上一会儿。”甄子翘傲然地瞥了她一眼,大喇喇地走到沙发那里坐下。
祝宛晴起身,给她泡了一杯咖啡:“请慢用。”甄子翘没动,翘起二郎腿笑:“想不到吧,咱们还会在这种环境下见面?”“人生何处不相逢。”“应该是狭路相逢吧?祝宛晴,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他能为了别的女人离开我,自然也会以同样的理由离开你!”她声音冷冷,“报应来得就是这么快,你最终还是输在了我的手里!”祝宛晴的心脏一阵刺痛。她深呼吸了一下,保持镇静:“一时的输赢算得了什么?等到盖棺定论之时再来嘲笑我也不迟。”甄子翘斜睨着她:“你还想咸鱼翻身?别做梦了,汪君煌亲口对我说过,他已不再对你有兴趣!”“我不需要他的兴趣。”祝宛晴摇头,“子翘,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的敌人不是我,也不是其他女人,而是男人的劣根性。”“愿赌服输!留不住男人的心,只能怪自己魅力不够。”甄子翘针芒相对。
祝宛晴看着她,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高估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女人的通病?
她叹息:“那么,我祝你成功。”“老实说能不能走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但只要现在赢过你,我就已经很开心。”甄子翘笑嘻嘻地站起,忽然伸手抓乱了头发,接着又去扯领口的衣扣。
“你干什么?”祝宛晴很奇怪。
“我想更开心一下。”“什么意思?”“你很快就知道了。”甄子翘扯完衣扣后,又拿起那杯咖啡迎着自己的脸泼了上去。
哗……妆容精致的脸顷刻变了颜色。
祝宛晴看得呆了,茫然不知所措——她疯了吗?但接下来,疯掉的那个人变成了她。因为甄子翘将杯子往地上一扔,尖声大叫:“来人啊!救命啊……”那个声音的分贝,足以撼动整座大楼。汪君煌应声而出,一脸惊讶:“发生了什么事?”甄子翘如获救星般地扑进他的怀里,指着祝宛晴声泪俱下:“她……她打我,还用咖啡泼我……”祝宛晴痴长了二十几岁,算是见识什么叫做真小人了。
“祝宛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汪君煌怒视着她。
祝宛晴气得浑身发抖:“你当然有权力指责我,但是在指责之前,是否也应该听听我的解释?”“解释什么?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汪君煌咄咄逼人。
祝宛晴闭上了嘴巴。面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如此陌生。
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还是错——她想起了亦舒的这句话。
爱你时,你什么都是好的;不爱你时,你什么都不是。
她彻底失去了解释的兴趣。算了,懂我的人不必解释,不懂我的人又何必解释。
她蹲下去,从地上拣起咖啡杯。但是她的沉默并没有息事宁人,反而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她刚才打了我,我要你帮我还回去!”甄子翘向汪君煌撒娇。
祝宛晴看着汪君煌。他也看着她。他终于还是抬起手,煽了她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是提醒你,以后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并未使出全力,但足以令祝宛晴痛彻心扉。
牵着你的手,让世界不再转动。有你的温柔,什么都足够;牵着你的手,我不怕任何以后,所有的快乐都希望和你拥有;牵着你的手,那是幸福的理由,每一分一秒都想陪你走;牵着你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只要你能快乐就足够……
她想起了那个晚上,那首歌,以及那个深情的吻。那简直就是上辈子的事。
现在,这双手紧紧地挽着另一个女人。
“我会记得的,谢谢你的提醒。”她摸着脸,竭力忍住眼底的泪。
他们扬长而去,留下她一个人面对残局。自取其辱,怨得了谁?
当天夜里,甄子翘给她打来电话:“祝宛晴,听过那句话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那一巴掌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挂断电话后不久,甄子翘再次打来了,这次传来的是两个人的声音。她跟汪君煌在床上激战的声音。他们的喘息声就像碎玻璃茬子似的,锋利无比地刺着她的耳膜。
那个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现在停泊在另一个女人的码头。
她的心崩成数块,每一块都鲜血淋漓……
她扔掉电话,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奔了出去。穗状的路灯垂着头,眼神半明半寐,好像两列默哀的队伍。而她就是被夹在甬道里送行的那个人,整个世界空寂的只剩下她的脚步声。
她迎着晚风,洒下一路凄凉的泪水。
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夜市。在那个熟悉的的烧烤摊上,她喝得酩酊大醉。
一只流浪猫跑了过来,竖起尾巴噌着她的腿。
她轻轻抚摸着它,喃喃自语。
“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吗?”“我有吗……算了,既然来了就陪我喝几杯吧。”“都喝成这样了还喝,你还开不开车了?”“放心,我闭着眼都能开回去。”“吹牛……”她一人分饰两角,呢喃着那天晚上的对白。
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逢场作戏。可是她都记着,字字句句都记着。
他就像一个深情而绝情的马贼,掠夺了她的感情和身体,而后扬长而去……
烧烤摊要打烊了,她却发现没带钱包。她磕碎了一只酒瓶,像个无赖那样又跳又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板简直拿她没办法,准备打电话报警。这时有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站出来,慷慨地帮她结了帐。
“我会还你的,你跟我回家去拿!”她大着舌头说。
“好啊,你带路。”黄毛笑嘻嘻地答应了。他叫来另外两个一起喝酒的伙伴,半拖半抱地将她塞进了车里。他在前面开车,余下的两个一左一右坐在她的两边。
车子开的腾云驾雾。她一动也不想动,只想早点昏睡过去,好结束这种翻肠绞胃的折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令人心烦意乱的颠簸终于停止了。
“喂,到了。”他们把她拖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星斗。
“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呀。”“我家?”她疑惑地睁大眼睛,四周除了山就是树,黑黝黝的一片。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些土堆和石碑,这里像是一个荒凉的墓地。
月色清凉如水,淡淡地映着几张不怀好意的脸。他们狞笑着逼近,慢慢地褪下裤子上的拉链。
一双双被欲望逼红的眼睛,在暗夜里闪动着骇人的光。她蓦地醒了!但为时已晚,黄毛首当其冲地扑了上来。一手薅着她的头发,一手扯掉她的衣裤,接着抬高那双赤裸的腿,直直地抵了进去……
身体的中心霎时生出一种被钝器拉伤的灼痛感。而这种动作又是持续性的,每一次撞击,都在犀利地撩拔着她的神经。
她想尖叫,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她想挣扎,有人按住了她的手。
她就像一只被钉在了砧板上的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腹。
祝宛晴又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思绪一片混乱,浑然不知身在何处。昏昏沉沉中看到床前伏着一个人,是汪君煌。他的两眼布满血丝,就像一只兔子。“你怎么了?”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胳膊拽动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叮当声。
汪君煌急忙按住她:“别动,你手上插着针头。”她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头顶悬着一只瓶子,一条软管正不断地将透明的液体输送到她的身体里。与此同时她感到全身酸痛,仿佛刚刚躺在铁轨上被车轮碾了一遍。
“这是什么地方?”“医院。”“医院?我怎么了?”汪君煌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握着她的手。
祝宛晴愣了一会儿,那些可怕的记忆浮上了脑海。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脑袋里一阵轰鸣。
“是一个拾荒的人在墓地里发现了你,打的报警电话。”汪君煌告诉她。
“我爸爸知道了吗?”祝宛晴惊问。
“不知道,你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警察找不到家属。不过负责这起案件的潘警官是我的朋友。他曾经在报纸上见过我们的照片,所以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千万别让他知道,他有心脏病。”“明白,我已经动用关系封锁了消息,不会有一点风声传出去的。”汪君煌安慰她,“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警察会来找你了解情况。”“警察?不,我不要见任何人。”“难道你不想抓住那个人渣?”“不想不想不想!”祝宛晴拖过被子遮住脸,发出沉闷的呜咽。
“宛晴……”“走开!”祝宛晴崩溃了,枕头,水杯,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
顷刻之间,汪君煌已身中数招。“好好好,我走,你别激动……”他只好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祝宛晴放声大哭。那个凄绝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感到恐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全世界都跟我作对?”她眼望苍天,不甘地诘问。
苍天不理她。艳阳依旧高照,并不为她的呐喊而黯淡半分。白云依旧飘飘,也不曾为她放缓脚步。
痛苦只是她一个人的。
水杯的碎片在地上闪着寒光,就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她跳下床,拣起其中的一片。碎片上倒映着她的影子,披头散发,状若鬼魅。这个邋遢的样子,连自己看了都感到厌恶!
她将它对准手腕,猛地按了下去……滋的一声,碎片陷入了肉里。紧接着,猩红的血珠狂蹿而出。
她看着它们,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哀莫过于心死。
汪君煌在外面叫她。她爬过去,用背抵住房门。但他还是闯进来了。看着这满地的鲜血,他不禁双腿一软:“宛晴……”祝宛晴发疯似的,对着他拳打脚踢:“你滚,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他不滚,跪在地上任她打骂。她使了多大的劲儿,自己都不知道。总之他的脸,他的手,到处都是血。有她的,也有他的。
她真是恨死他了!恨他诱惑了她,又始乱终弃!本是一池干干净净的湖水,无端端被他搞得血雨腥风!就连死,都不给她个痛快!是上世欠了他么,这世注定受他的折磨?
终于累了,连哭都没了力气。他抱起她放回了床上。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又帮她包扎伤口。最后看了看汪君煌,说:“你也受伤了,也要处理一下。”汪君煌摇头。所有的人都出去了,他拖过椅子坐下。祝宛晴紧闭眼睛,脸色苍白。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脸上。
哭了。
祝宛晴感到手上一片冰凉。她想抽出来,但没抽动。也懒的再理,就任由他握着了。
她听到他呜咽般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呵,对不起。杀了人之后再说对不起,有用么?
她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三天里汪君煌一直不离左右、悉心呵护。甚至还特意去福记买来她最爱吃的艇仔粥。粥的味道很熟悉,他的温柔也很熟悉,只是她却再也吃不出从前的味道。
旧伤未了,又添新恨,她整个人已经被蛀蚀得面目全非。
偶尔她也会产生一丝错觉——似乎又回到了波尔多之前。而中间的这些不愉快的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但那些疼痛却是真实的,丝丝缕缕地渗透在细胞里。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就会疼痛得无法呼吸。
自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第四天,她穿衣起床,跟他说了一句话:“我要报案。”人生的残酷在于,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有些事,你就得去面对。
她向潘警官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亲手将伤口撕开是一件残忍的事,但她还是坚持着做完了笔录。
潘警官走后,汪君煌困兽般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忽然飞起一拳击碎了玻璃窗:“我发誓,就算钻天入地也要把那些人渣找出来!”他的手被锋利的玻璃茬子割破了,猩红的血洒了一地。
祝宛晴微微冷笑。他们是人渣,他又是什么呢?——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不是斩首,而是诛心!
关于住院的这三天,她给父亲的解释是公司有急务出差。祝柏年虽然有点疑惑,但见她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也就罢了。
日子还得过下去。没有人知道,在她平静如水的背后,掩藏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没有人天生会演戏,是生活把他们逼成了影帝。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祝晚晴收到一个电话。是甄子翘打来的。
“你找汪先生?我帮你转进去。”她说。
“不,我找你!”“找我?”“对!祝宛晴,你真有本事,居然又把汪君煌收了回去!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我不会就此罢手的,你就等着瞧吧……”甄子翘有些气急败坏。
祝晚晴扣上了电话。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近来汪君煌很忙,所有与公事无关的约会都全线告停,就连最得宠的甄子翘也是一样。难怪她又要发疯了。有些人原本是可以过得很快乐的,可她们偏偏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说不定这也是她们的乐趣之一。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你视若粪土的,别人可能奉为珍馐。
几天后佳讯传来,案子破了。不关警察的事,是那三个人渣“投案自首”的。
他们先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之后奄奄一息地扔到了公安局门口。
报纸上报道了这起离奇的事件,并笑称本城大概出现了一位锄强扶弱的侠客。祝宛晴拿着报纸仔细地看了两遍。谢天谢地,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
她想来想去,有能力且有理由这么做的应该只有汪君煌。况且他最近有点行踪诡秘,很可能就是在忙活这件事。
她去找他,看到他正好也在对着这个报道发呆。
她跟他说了声“谢谢”。
汪君煌表情复杂地抬起头:“不是我做的。”“这么说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她笑了笑,转身出去。
汪君煌对着她消失的地方发了一会儿呆,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那件事是你干的,对吗?”“对。”话筒里传出一个磁性的男声。
“为什么?”“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打。”“我还是有点不懂。”“我如何对付她是我的事,别人动她就不行。”“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当然没有,可是……”汪君煌拧紧眉毛,“老实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忐忑——我怕我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无辜?你才认识她多久?我只能告诉你,她是罪有应得!”对方冷冷地说。
罪有应得。这四个字,让汪君煌头皮一凛。“阿毅,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喝杯酒。”“可以。”挂断电话后,汪君煌转头看着隔壁的祝宛晴。深色的套装将她武装得刀枪不入,就像一颗久经磨炼的桃核。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她坚硬的外壳下面,掩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而这,恰恰是他的杰作……确切一点说,是他和武田毅的杰作。
那个计划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当时海韵回国在即,令他头疼不已。有次跟武田毅喝酒,跟他诉说了自己的烦恼。武田毅听了后淡淡一笑:“如果你真的不想娶她,也有办法。”“什么办法?”“让她爱上别人。”“如果这么容易就好办了。”他苦笑,“这丫头对我用情极深,非我不嫁。”“让我试试吧。”“什么意思?”“我去追求她,设法转移她的视线。”武田毅点燃一根烟,凝视着那团橙色的火苗。“为了朋友,我不介意牺牲一次色相。”汪君煌眼睛一亮:“真是的,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可是赫赫有名的‘万人迷’啊!别说女人了,男人也难敌你的魔力。还记得藤堂刚吗,那小子当年可是为你神魂颠倒……”“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武田毅变了脸色。
汪君煌幡然醒悟——自己的话无意中犯了他的大忌。武田毅最恨的就是BL这种话题了。做美女难,做一个美男更难,因为觊觎他的不仅仅只有异性。为了表明自己是个坚决的异性恋者,他不惜频繁更换女友。后来谣言不攻自破,却又得到了一个“自恋”的名声。
汪君煌曾经好奇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上谁?他笑了笑:爱?你不觉得很麻烦吗?
他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清冷,令人联想到临渊照影的水仙。遗世独立,心事成谜。这就是他给汪君煌的印象。即使他们关系那么好,有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此刻见他生气,汪君煌赶紧识趣地闭嘴。
“我们玩个游戏吧。”武田毅默然了一会儿说。
“什么游戏?”“我帮你解决麻烦,你也帮我一个忙。”“可以啊,你说说看!”“对方也是个女孩。”一道寒光缓缓掠过那双俊美的凤眼,“我要你夺走她的心,然后再甩了她!”汪君煌被他的神情震慑了一下:“你很恨她?”“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之后汪君煌才发现,武田毅对那个女孩的恨意超出了他的想像。
祝宛晴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源自于武田毅的设计。
追求甄子翘是计划的第一步,他们通过她来掌握祝宛晴的动态。
武田毅说过,最痛快的报复,莫过于在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刻将她击倒。于是就在祝宛晴和甄子聪的结婚前夕,复仇计划正式启动了……
他们先是收买金祟喜陷害了祝柏年,之后又利用了一个弱女子的无助,上演了一幕幕别有用心的戏码。其中也包括荣克杰的发难。后来在娱乐厅走廊上的那番感人至深的“真情表白”,也是来自汪君煌的授意。
就这样,祝宛晴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他们预设的圈套。
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容易,难的是得到她的心。汪君煌的目的是,让猎物自己心甘情愿地走上祭坛。
他处心积虑了半年,终于在波尔多的那个晚上得惩。
他确认祝宛晴已经爱上了他。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真正动了情,是决不会轻易对男人打开身体的。
那一晚的床单上,留下了几滴猩红的朱砂色。凛冽,冶艳,犹如撒在薄雪上的梅花瓣。他有一点惭愧,但很快就被得意所覆盖——她跟那些虚荣女子不同,因而征服起来更有快感。
接下来就是计划的第二步:甩掉她!
从波尔多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刻意疏远她,甚至再次利用了甄子翘。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竟也在隐隐作痛。尤其是那天在休息室里的一段对话,令他久久无法释怀。
你不觉得这里的阳光都要被它挡住了吗?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恨不得把它拆掉。
说这句话时她的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清晰地写着落寞。
这个表情就那么飞过来,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心脏上。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感到疼痛。它似乎是有生命的,就像人面疮。传说人面疮是寄生在人的身体上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长大,直至吞噬掉寄体,将其取而代之。
他觉得那张脸正在身体里疯狂地扩大……他讨厌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这令他感到无助和危险……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着……
那一天,当他的手掌落在她的脸上时,他的心像是生出了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下。
但是他必须得这么做。这是他跟武田毅的约定——当她爱上他时,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的世界有某种东西轰然倒塌,前所未有地宁静下来——是顿悟禅机的那种宁静。他在刹那之间明白了,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了!
有一些感情,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天空,需要经历一番洗涤,才能焕发出真实的光彩。只是代价未免太过惨重!他发誓要捉住那三个人渣,因而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此努力。但出乎意料的是,武田毅竟然捷足先登!
他一万个不理解,以武田毅对她的怨恨,发生这种事他应该开怀大笑才对呀!可事实上是,他看上去比他还要在意!
我如何对付她是我的事,但是别人动她就不行——这个答案实在令人费解。
还记得那一次他带祝宛晴去吃饭,路上撞到武田毅,她立刻冲动地跳下车去追……这说明她是认识他的。他十分好奇。她和武田毅,一个在中国,一个在日本,究竟曾经发生过怎样的交集?他决定找武田毅深谈一次。
约会的地点是一间高档私人会所,位于第七大道的某栋大厦顶层。乘观光电梯扶摇直上,有一种漫步云端之感。从外观看这栋大厦没什么出奇的,走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中式古典风格的装修,大气、婉约、自然天成。这里不对外营业,只招待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VIP会员。
汪君煌抵达时,武田毅已经到了。
“阿毅,我不想再玩下去了。”他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说起来真是失败……我好像爱上了她。”武田毅脸色变了。一股阴冷的气场自他身上散发开来,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他嘲笑地晃动着高脚杯:“真可笑,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吧。”“我是认真的。”“这么说你是想破坏我们的游戏规则了。”“对不起,我也料不到会是这样。”“做人不可以过河拆桥。需要我提醒你吗?海韵的事可是我帮你摆平的。”“阿毅,我很感激你的帮助。老实说作为交易,我也替你报复过她。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就算你们从前有多大的仇恨也应该扯平了。”“扯平?有个人杀死了你的宠物,回头再还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你,你就会认为什么都没发生吗?不,伤害就在那里,它永远都无法消除。”武田毅的眼神比冬天的冰川还要冷硬。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不关你的事。”对峙了一会儿,武田毅凤眼一扬:“你已经决定停止这个游戏了是吗?”“是的。”“那好吧,看来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进行下去了。”“你的方式?什么意思?”“海韵爱了你多久?夺走她的心,我好像并没费多大力气。”武田毅喝光了杯中的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许我们的关系应该变一变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看好你的心上人吧。”“你要追祝宛晴?”汪君煌激动地追问!
武田毅不再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阿毅,你不能这么做……”武田毅没有回头。
汪君煌对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抓起酒杯狠狠地掼在地上!
“不,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绝对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