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母女的魂魄一见神兽顿时吓得浑身打颤。紫惜急忙现出身形把她们拉到背后,自己挡在前面道:“请问您是哪位尊神?东海龙女紫惜这厢有礼。我带这母女二人的魂魄来此,只为了揭露昨夜纵火焚尸、殃及瓦市成为废墟,上百条人命无辜惨死血案的真凶,并非孤魂野鬼作祟府衙,请神君明鉴。”
“东海龙女?你是惜儿?!”神兽上下打量着紫惜,试探地唤出了她的名字。在得到对方点头确认后,立即金光一闪,化成了一位英俊神武的男子,喜笑颜开地举起紫惜转了一圈,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
众人心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看情形似乎很亲热的样子。不过灵芙还是暗运仙力,闵汉卿也取出了剑丸,准备随时保护灵力还未恢复的紫惜。
却听紫惜同样惊喜交集地喊了一声:“四哥?!”接着含笑娇嗔道:“四哥做什么嘛,几十年未见,见面就凶巴巴地跳出来吓人家,我的人证都让您吓坏了呢!”
听了两人的对话,灵芙和闵汉卿才恍然大悟,随之松懈下了紧张的神经。原来这位就是龙王九子中的四子——狴犴(bìàn)。
传说狴犴喜好诉讼判案,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常为冤者仗义执言,更令作奸犯科者心惊胆颤,是正义公理的化身,公堂牢狱的镇护神。
狴犴见妹妹着恼,连忙赔笑解释道:“哥哥刚才只注意到两个魂魄飘进大堂,哪里知道妹妹在旁隐身啊?再说,即使看到也未必认得出来啊。上次回东海时,你才四五岁的样子,没想到才过了几十年,惜儿竟变成亭亭玉立的天仙美女了,按龙族常规来讲哪有那么快嘛。千万不要让父王知道,我吓着他的宝贝女儿哦,不然哥哥可吃罪不起。”
灵芙和闵汉卿见到狴犴这个样子,与刚才的凶神恶煞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哑然失笑:传闻狴犴不登高,不临深,不苟訾,不苟笑,今日看来也分对谁啊。不过若究其原因,龙王对紫惜的宠爱只是一方面的因素;更主要的,还是哥哥们对妹妹的怜惜疼爱吧。
紫惜笑道:“嗯嗯,这个理由勉强可以通过了,四哥前两次回宫都是现在这个样子,惜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您的原身呢。哥哥,您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啊?”
狴犴道:“守护公堂、牢狱,维护律法的公正本就是哥哥的职责啊。你没见各个州城府县的狱门、大堂、衔牌、还有肃静回避牌上,都有我的形像吗?我的原身经常在各处巡查,今天也是凑巧才碰到你的。你方才说的那个血案我也听说了,开封尹林摅审到半夜,退堂还不过一个时辰呢。”
紫惜听罢立即问道:“四哥听林大人审出什么结果了吗?”
狴犴道:“据仵作仔细验尸后讲,一名死者头骨碎裂,一名心脏被刺穿,可见确实是被人杀害,并非正常或火烧死亡。那个证人张轩一口咬定什么都没看到、没听见。我见他言辞闪烁,战战兢兢,显然是有话不敢说。可是他是证人,不是嫌犯,又身上有伤,林摅不便对其用刑逼取证词,所以问了半宿也没有结果,现在正一筹莫展呢。”
说到这里,狴犴忽然奇怪地问道:“小妹怎会来到人间,还插手此案呢?这两位又是谁?”
紫惜先介绍了闵汉卿和灵芙的身份,接着对满脸问号的狴犴笑道:“哥哥,如果回答完您的问题,只怕天都亮了。府衙您最熟悉,先带我们找到林大人,让这对母女诉完冤情,然后再细聊好吗?”
即使没有紫惜的原因,常为冤者鸣不平的狴犴也不会对此案袖手旁观,因而连连点头,带领几人步入府衙后宅。
放眼纵观,一扇窗棂还隐隐透着灯光。
狴犴轻声道:“那里是书房,看样林大人还没有回房安歇。”
紫惜“嗯”了一声道:“稍后我们隐身进入,你们在门口看着就好,由我做法送她们母女入梦。”
众人默默颔首、悄悄隐入书房,只见林摅已经伏在桌案上睡着了。紫惜心道:这倒省事,不用催眠了。
为了让林摅的睡眠更加沉稳,紫惜用纤指弹出一缕清风,摇曳的红烛随之熄灭。昏暗的书房里,只有紫惜双手的紫晕越来越浓,轻轻推着母女俩的魂魄,把她们送入了林摅的梦中。
由于林摅认识紫惜三人,不便入梦观察,所以只能通过表情猜测他的反应。只见他原本舒展的眉头颤动了几下渐渐深锁。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沉重,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明显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林摅忽然拍案而起,大骂了一句:“败类!”
冯氏和贞莲的幽魂紧接着从他的头顶飘出,未干的泪雾(据说魂魄的泪无法滴落,只能成雾)还凝聚在两人的眼中。
此时天色将明,旁观的几人不敢多做停留,带领着母女俩的魂魄悄悄退出了书房、离开了府衙。
紫惜对冯氏道:“夫人和贞莲随我回府吧。现在林大人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等上了早朝,通过他做出的反应,我们就能知道他是秉公而断还是徇私枉法了。再说废墟破败阴冷,还有那么多怨灵,你们留在他们中间,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啊。”
见母女俩感激地点头,紫惜又对狴犴笑道:“四哥,我们兄妹好久没见面了,您也随我回府吧。刚才的那些问题,先让芙儿给您解答,等惜儿下了早朝我们再叙旧好吗?”
狴犴刚才就有一肚子的疑团,现在又加了一样,小妹本是女儿家,怎么可能入朝为官呢?似乎这官还做得很大的样子。父王又怎么舍得他的宝贝女儿离开自己到人间来呢?这里确实不是讲话所在,便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紫惜和闵汉卿各回府中换上朝服,急匆匆地赶去上朝。
狴犴望着蟒袍玉带、身穿二品官府的妹妹化为男子模样时,更是几乎惊掉了下巴,不过他也只能先向灵芙去找答案了。
今日的朝堂气氛颇为凝重。紫惜看了一眼朝班中的林摅心道:此人是不是像公子所说的那样人品贵重,就看他接下来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