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妍后退一步,仰头向上看,离这么近才看出来整面大门的衔接处都是凿出来的凹槽。她不肯放弃:“一定有别的出口。我们再找找。”
“没有别的出口。”景清直接否定。
“你们找过?”
“没有。但是我知道出不去。”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把景清难住。两人默默对视,景清好似变成根人形木头,连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没有。钱妍更奇怪,搞不懂为何不继续追问,而是陪着他对视,肯定不是因为景清英俊的脸,就算心跳越来越快,也肯定不是因为景清的英俊的脸,她才不会这么肤浅……
好一会儿后景清垂下眼睛,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
钱妍慌忙捂住发烫的脸,尴尬地清清嗓子,故作生气地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这种事情也要瞒我?”景清没有理她,自顾自地陷入沉思。钱妍见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出迷思,旋身要走,右脚迈出,左脚还未落下就被景清叫住:“你去哪儿?”
“既然你不愿帮忙我就自己想办法出去。去找梯子绳子,从围墙上翻出去。”钱妍脚步没停,景清如她所愿跟上来,边走边说:“没有梯子和绳子。”
“那就找锤子,在墙上砸窟窿。我是全国攀岩协会会员,这种高度是入门级别。”
“也没有锤子。”
“我不问你要,我自己找。反正一定能出去。”
钱妍越走越快,跟在后面的景清不紧不慢地说:“你不管洛谈了?据我所知,时间拖得越长真凶越难找到,难道你和我们一样只顾自己?”
钱妍骤然止步,一动不动地站住片刻,猛地握紧拳头狠跺一脚,昂首阔步继续迈步走起——“谁像你们,我是警察!”
***
钱研和景清回到舒竹的院子,此时天色有些暗淡,过不了多久就是黄昏。郑依然和吕会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说话,见他们回来便闭上嘴跟着往屋里走,舒竹和石未冬待在明堂,这时也都站起来,簇拥着钱研走向洛谈的闺房。
钱研的脸色比出去之前还要苍白,她强打精神,想到过去身为警察,现在发生了凶杀案,又不能立即与外界取得联系,而且古代的刑侦手段落后,不如操起本行侦破案件。她逐渐沉下心,决定先把穿越之迷、身份之谜、出不去之谜靠边放一放,把眼前最紧迫的罪恶铲除掉!
另外五人很配合地站在雕花隔断外,钱研趁天色还亮再次仔细检查了地面——冷色调方砖,坚硬细腻,缝隙隐蔽,非常不易留下痕迹。随后走到敞开的窗子前,四页隔扇大的窗洞嵌在屋后墙上,看出去,除了三四米之外的围墙什么都没有。她静静站在窗前向外看,还是没法完全摒弃对这个地方的猜疑和迷惑,作为警察经受过严格的心理和生理上的训练,拥有冷静坚强的意志,但是此刻一切信念仿佛都在动摇。
钱妍又站了一会儿,转身说:“洛谈是被她认识的人杀害的。”她并没指望这句话会引起怎样的效果,但其他五人平静冷淡的表现还是出乎了意料。他们静默片刻后,舒竹说话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这里只有我们七个人,彼此之间也都熟悉。”
舒竹的话把钱妍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浮躁又激了上来,“还真的只有我们七个人?还真的出不去?这么蹊跷的事情你们居然接受得这样心安理得!”
“不然呢?事实就是事实,和愿不愿意接受无关。”郑依然不屑地说。
“那你告诉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出不去的房子!”钱妍又绕回这个让她匪夷所思、荒谬可笑的事情上。
“我明白钱妍的意思了。”呂会突然站出来打圆场,他把郑依然往边上一推,对钱妍说:“你是不是觉得有人从外面潜入杀害了洛谈?我们虽然出不去,但不代表别人进不来,不是吗?”他边说边看向景清。
景清一脸淡定,点头道:“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
“先别管这些。”钱妍不耐烦地挥动手臂,“你们先坦白在洛谈被害的时候都在哪里,在干什么。我、景清、舒竹发现洛谈的时候,她身体还是热的,刚死亡不久,不出五分钟。”
“五分钟?”石未冬想了想,恍然大悟,“我在自己的房间里。”
“有人能证明吗?”
“证明?没有。我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也在自己屋里,也是一个人。”呂会说。
“我是在你们两人后面进来的。当时是从景清的院子过来。”舒竹赶紧说,生怕说晚了会被钱妍怀疑上。
“我看见你进来的时候手是湿的。”钱妍说。
“对啊,我就是去景清那里洗手嘛。”舒竹不自然地搓搓手。
“为什么要去景清那里洗手?……为什么要洗手?”
“手脏了就洗啊。你不记得了?只有景清的院子里有水井。”
钱妍灼灼地看着舒竹,琢磨着她莫名其妙的话语。没等钱妍继续发问,郑依然开口道:“我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你和景清。”
钱妍的注意力马上放到美男子身上,毫不客气地问:“你为什么会从没人住的院子里出来?”
“我在考虑要不要搬到那里去。你是不记得了,这件事情我老早就开始打算了,他们三个都可以作证。”郑依然手指一划,把舒竹、石未冬、呂会都包括了进去。
舒竹点头称是,眯起大眼睛贼兮兮地说:“他和洛谈的关系好着呢,早就想住在我们旁边了。”
“郑依然和洛谈关系很好?”钱妍的语气更加阴沉,“那为什么洛谈被杀你一点都没觉得悲伤?”
郑依然神情一滞,飞快瞟了舒竹一眼,眼里是露骨的责备。他重新冷静下来,说:“你如何知道我不悲伤?就因为我没有哭吗?呵,若是换做你死了我一定痛哭流涕。”
舒竹居然被逗乐了,捂住嘴偷偷的笑,却发现钱妍正犀利地盯着自己,立刻严肃起来,扭头对呂会说:“你刚才说有人溜进来了,我想了想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说不定就藏在某个地方,不如我们现在把这里都搜一遍吧。”
这话基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马上一边吆喝着找出藏起来的凶手,一边陆陆续续往外走,最后又只留下景清和钱妍二人。
钱妍铁青着脸,强忍怒火,但多少还是迁怒到景清头上,扭头不愿看他,沉声说:“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景清还是一张扑克脸,以为女人是在撵他,二话不说跟上前面的大部队。他刚把明堂走到一半,便听到钱妍在唤他,心下顿时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禁止步回身,神情中隐隐有些期盼。
钱妍追到雕花隔断外,看着男人问:“现在是什么朝代?你们都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好像又把景清难住了,他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答道:“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我是汉人。”说罢转身就走。
钱妍看着男人飘逸的背影愣了半晌才慢慢移回屋里。屋内的光影越来越黯淡,洛谈的朱红褂子泛出血的幽光,钱妍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都不愿相信是真的。她撸起袖子,在白凄凄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登时疼得眉心一抽,差点落下泪来——
“这些人都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