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罗立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到了漫天神佛杀来杀去,梦到了各种怪兽追赶自己,记忆中各种清晰的或者已经淡忘的场景,纷沓而至,最后也梦到了那个快要淡忘了的男人面孔。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天刚蒙蒙亮罗立就起了床。
清晨的第一课是和那些学员一道沿着村路五公里越野跑。那些学员轻装上阵,又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坚持跑完,自然轻松惬意。
罗立就没有这么好待遇了,百结给他手足上绑上了铅块,每块十五公斤,加起来足有六十公斤的重量。
就算是军队负重训练,也不过二十公斤左右,这样的重量普通人站起来走路都困难,更别说还要跑五公里的路了。
一些学员嘻嘻哈哈地看着受到特殊待遇的罗立,善意地拿他来开开刷,罗立心中反驳:“这待遇你们想求还求不到呢。这就叫做差别对待,正式弟子和你们是不同的。”
自嘲归自嘲,罗立也忍不住想,三位师傅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负重六十公斤玩五公里越野可不是闹着玩的。
事实证明,其实是罗立低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他居然真的跑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不一样了,无论力量负重,还是敏捷反应都远远超过从前,就连视野感官似乎也提升了不少。
身体里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给他一种感觉就算再多背几十斤像是也没有问题。
当然这只是假象,长跑一直都不是他的强项,在学校的时候跑完两千米都让他头痛,何况这次还是负重五公里。
他的身体是变强了,但并没有让他一下变成超人,跑到村头已经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回头的路上罗立的速度大不如前,早已远远落在那些学员后面,几乎一步一挨地跑回小龙门。
罗立一头栽进院子,仰面躺在院中的青石板地上,全身像是散了架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移动,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心里恶心欲呕。
“干得漂亮,”一个学员蹲下来揉了揉罗立的头发,笑着说道:“大家打赌是不是需要抬着你回来,你倒是能自己坚持到这里,真是不容易。”
罗立气喘得像是一头老牛,报以一脸傻笑,哪里还有辩驳的力气。
“四十二分钟,说出去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百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罗立身边,“起来慢慢走动,别躺着装死猪。这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这都受不了了?”
先前那名学员拉着罗立站起身来,扶着他沿着院坝慢慢走动,长跑之后确实不合适躺着不动。大家都是年轻人,倒是容易混得熟了。
等罗立喘过气来恢复了一些体力,百结带他去了后院一个房间。
这间屋子用一块块条石修成,屋内的地板铺着厚实的青砖,整个建筑看起来都很结识。
地板的空隙间立着一根根茶杯粗细的木桩,有的木桩上面还包裹着新鲜的树皮,看起来是才砍下不久。
看到这些木桩,罗立基本上就猜到做什么用的了。果然百结亲手教导了罗立一套拳法,让他按照拳势击打这些木桩,直到全部打断为止。
这套拳法一共十八个架势,包括了拳路和腿法,一个个动作分解后看起来并不复杂,但百结对细节要求却极其严格,不允许罗立在动作上有丝毫的误差。
这路拳法是百结一生研习武学总结浓缩后的精华,按照他的说法,与其说是一路拳法,不如说是简化还原后的拳理。其中包含了发力技巧,攻防进退最本质的道理。
直接传授给罗立武学中高深的道理那是没有用的,以他现在的水平根本是对牛弹琴。
只有通过反复击打木桩,让身体记住这种力量运行的感觉,通过千百次的强化练习,从这些拳理中体会出其中的道理,从而任意组合变化,悟出属于自己的拳法。
这就像最好的食材摆在了眼前,就算请来最好的厨师手把手教你怎么做菜,你还是不可能就这么做出一手好菜来。只有通过自己的实践,不断地学习改进,才会有一个好味道。
罗立学得很快,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反应速度比往日快了很多,一些平日觉得做不出来的动作,居然也能做的得心应手。
罗立忍不住心里中的疑惑,“师傅,既然是能力者为什么还要学武啊?”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白痴。
果然他遭到了百结无情的白眼,“武学是一切的基础。它是前人总结出来的智慧结晶,就算在能力者的世界,武学也是最基本最有效率的攻击手段。”
罗立抓了抓头,表示不明白。在他看来能力者放放斗气,随便耍耍姿势,前面就死一片,既潇洒又有派头,那还学武做什么。
“就拿火焰的能量操控者来说,你以为只要张张嘴光喷火就能搞定了?那东西叫四脚爬虫,不叫能力者。我们先别去管能量损耗之类的东西,就算一团火焰能够烧死一片人,那也是欺负你这样炮灰级的人物。没有人会站在哪里不动等着火来烧,他们会躲避会反击。”
罗立哦了一声,表示有一点明白了。
“武学说白了就是最基本的战斗技巧,那些说强生健体的就当是狗屁。能力者的各种能力作为武学的延伸和升华,能够使武学产生更多的变化,手段更加丰富,威力也更加强大。
所以武学是基础,能力是骨架,没有武学基础就成空中楼阁了。同级能力者之间的战斗光会乱放火球,有个屁用,不如把火焰附在拳头或武器上,来个火焰拳、火焰刀,不是要实在得多?”
罗立点点头,这下是真的明白了。如果把能力比作是一把刀,那武学就是拿刀的那个人。
这把刀放在一个小孩子手上当然也能够杀人,但如果交到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手上,那效果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罗立花了整整五个小时把房间内竖立的木桩一一打断,这些木桩看似不怎么粗壮,但却很坚韧,要想打断它们比罗立想象中的情形要困难得多。
但他终于还是完成了。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房间里走出来,手足上已经有多处红肿起来,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觉。
看着院坝中那群幸福的学员,罗立心中默念:“我不羡慕,我不羡慕,我比你们优越,我比你们全家都优越。”
对于他这个“优越”的学生来说,这一天远远还没有结束,还有更多的苦难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