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变故之下,既然姜黎在一番奇遇之下突飞猛进,青云子也就再无心在漫游长路。当下心意一动,牵着姜黎的手穿梭空间,来在穹华山下,恶水之滨。
“师兄……这水怎会如此阴冷?”姜黎站在滔滔大河岸边,之间这河宽不知几千丈,波涛滚滚,水成纯黑之色,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阴冷之气。
“要说起来,这河水倒也是天下神妙之一。此河名为恶水,只因其鹅毛浮不起,生灵饮之即死。我穹华开宗之主乃是真仙大能,也就因势利导,在恶水之上布下逆天大阵,禁绝空域,使得飞鸟修士不得凌空飞越。如此一来,整座山门在恶水环绕的穹华岛上便安全无虞了。”青云子解释道。
“那……这过河岂不是非常不便?”姜黎问道。
“无妨。”青云子摆摆手。
话音未落时,只见无边江面之上,一只小舟仿佛离弦之箭般自水上极速驶来,船头上一位青衫女子迎风傲立,衣袂飘飘,长发飞扬。
这女子到得岸边,轻轻一跃,来在青云子身前。
“师父,一别月余,你终于回来了。”这女子深深一礼。
姜黎只见她眉目如画,肌肤****,简直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乖徒儿。快来见过你这位小师叔。”青云子说着,把姜黎拉到身前,“这位就是我的二弟子,道号遥荺。”
遥荺一愣,“师叔?怎么师父此去竟不是收徒?”
青云子一捋白须,笑道,“为师可没有本事收姜黎为徒,代师收徒罢了。”
遥荺一愣之后,这才施礼道,“遥荺见过小师叔。”
姜黎仰起头,看着青云子。
“小师弟,你也无须谦逊。我穹华最讲礼数,师叔便是师叔,与年龄无关。仙路漫漫,修士各个寿命悠长,你这位师侄如今也有六十岁出头了,看起来还不是如同少女一般?再过十年,你的外貌便与师侄们无甚区别了。”
姜黎点点头,朝着遥荺一礼,口中道,“只是先前师兄说,这恶水鹅毛浮不起,这小舟又是怎么渡过的?”
遥荺面容淡漠,“小师叔自是有所不知,这恶水虽是浮不起任何物事,但自家法宝却是另当别论了,毕竟这江上禁制乃是我穹华先辈高人所致,若自家法宝无法穿梭,岂不是穹华之人全都做了囚徒?”
姜黎又是点点头,用手抚摸了下大虎****的耳朵,翻身骑了上去。口中说道,“我们这便走吧。”
小舟之上三人一虎,竟然不显拥挤。姜黎心下暗叹,果然是仙家法宝。与之比起来,江城果然还是太过不入流了些。
心下一念江城二字,顿时姜黎心中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面容黯淡下去。他暗暗握紧双拳,回头望着来路。这一入穹华,自己这一生就此改变。从小长大的江城,再回去的机会便渺渺茫茫。怒剑宗,百里无双!姜黎暗自发狠。
法宝小舟极其迅速,也不过半个时辰,数千丈宽的江面这便渡了过去。江岸这边,却是平坦无边,怕不下数百里方圆。这江中之岛,白雾弥漫,但却不遮视线。房舍之间长廊迂回,草木不绝,飞檐斗拱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又有那似是通天之塔,耸立远处,巅峰入云不见其顶。
姜黎又见珍禽猛兽,不时在岛中穿梭飞掠而过。
这就是穹华气象?
他所下周之处,便是穹华山门。
这山门之前,有数千级白玉台阶,仿佛天路。山门之上,书着四个金光大字:穹华仙宗,古意盎然。姜黎一路走上去,便数清了这台阶之数九千九百九十九,差一满万。
“我们毕竟只是三流宗门,这还算不得什么。”青云子见姜黎目光惊异,宠溺地抚摸了下姜黎的头顶,然后对遥荺说道,“你且带小师叔安顿下来,然后传我讯息知会全宗,明日召开宗门大会。”
“是。”遥筠答道,脸上云淡风轻。她目送着师傅踏步虚空回归自己的道宫,便转过头对姜黎道,“小师叔,这边随我走吧。”
原本姜黎以为,遥筠会带着他在穹华仙宗走上一番,逐一介绍,却不料这遥筠竟是一语不发,静静地带路前行。
姜黎看着她窈窕身姿,心中竟有些忐忑,初来名门大宗,毕竟只是六岁的孩子心中还是颇为不安,虽说先前一直淡定默然,此刻竟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遥筠……呃,不,师侄,不若带我熟悉一番宗门?”姜黎在身后问道。
“小师叔无须多想,只管叫我道号便是。”遥筠看出他的不安,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师傅只说要我带你去住处安顿,并未安排其他。”
姜黎摇摇头,心中却道,果然是强者为尊,实力为先。即便是师叔又如何?技不如人,终归还是受轻视的。
路途之远,大大超过姜黎的想像。这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仍是台阶不断,古木参天,间或有着雄宫巨殿参杂期间,往来弟子皆是白衣长剑,络绎不绝。他们看到遥筠,每一个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口称见过师叔,或是见过师祖。而遥筠却只是点头,面上云淡风轻依旧,仿佛这些不是她的后生晚辈,只是不相干路人。
“路途如此遥远,”半晌之后姜黎再次开腔道,“何不凌空飞越?”
“穹华门规如此。若非大事,禁止凌空飞行,自然师傅和师叔们除外。”遥筠淡淡道,“只不过是带你去住处而已,又是得什么急事了?步行不过数十里,小师叔这点苦都受不得,还求得什么仙路。”
姜黎闻听此言倒是心中微微火起,只是压着道,“仙路漫漫,何必一时意气?师侄,你这性子若求仙路大大地不妥。”
“我从不针对任何人,生来如此。”遥筠仍是那一副云淡风轻得表情,宁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更何况……这仙路,走得走不得,能走多久,我也并不在乎。”
姜黎叹口气,心中暗暗道,这又何必?与这一介女流争什么短长,现如今想办法提升实力,杀了百里无双得报大仇才是正格,什么仙路不仙路的,又于我何干?
想到此处,姜黎也便不再搭话,只是静静地跟在身后,将全部神识归于识海,肉身便只留一缕灵智,机械前行。
霎时间,万籁俱寂。此时的姜黎甚至觉得,自己并不存于世间,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唯有净气凝神决运转不息,他似乎听到自己气脉奔腾,如大江咆哮,又似乎听到识海荡漾,如同汪洋滔天。
遥筠脚步一顿,回头发现这位小师叔此刻虽然目光呆滞,却并不曾放下脚步,于是也就继续迈步前行。只是遥筠心中念着,怪哉,怎地就突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