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笑,没有声音发出来,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面。
这一座已经修筑了一千年的房子,好像慢慢的苏醒过来,时间也似乎在这个时候定住,开始开花,藤蔓绕着房梁生长,小的草芽从台柱与角落里挣扎着长出来,招摇着身子,短的瞬间生长出来,变得繁盛、
就好像春天到来下了第一场雨,生长的气息好像春,药一般弥漫在大地与天空,所有的事物争先恐后的从大地之中野蛮的生长起来,沉寂在这里千年的草木影像在这一刻就如同决堤了的河水,跟随着他们命定的主人,在这间木楼里绽放出它们生前的风华。
然而这件事情,就只有离萦一个人知道,离萦好像存活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里面,眼里看着那些疯狂的生长的草木在房梁上,在台柱上,在桌面墙角上,它们随着她的呼吸在动,招摇着,曼舞着。
生长的后面必然就是衰败,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道理之一,至少对于现在所能看得到的东西,它们还是会死亡的,在春光最摇曳的时候剧烈的成长也在夏天过去的时候更加繁茂,在秋天的时候开始凋零,在冬天的时候死亡、
这不是事物的普遍规律,至少对于季节,很多灵草都是不符合的,可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阶段,确实是都要经历的必然。
看着生长繁盛,铺天盖地的草木渐渐的凋零,草色衰黄,娇花坠地,所有的生长的全部衰败下去、
离萦没来由的觉得心酸,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有着他们存在着的意义,有他们独立的生命,桩桩件件为着生命的延续做出来的那么多的努力,现在全都毁于一旦了。
哪里能够不心酸?
原本的娇妍繁盛郁郁葱葱终于在最后一朵叫做“十月”的花从房梁上坠落的那一刻作为结束。
全都陷入了枯败、
死寂一样的房间。
两个带着笑容的人被忽略,房间里古色古香的陈设也被忽略,氤氲在房间里取名做”七尺“的熏香也被忽略了。
然后在那个瞬间拥挤的滚进脑海里面无穷无尽的生灵,在大自然里面多少个春秋的草木的灵精全部拥挤着混作一条波澜大江,混流进入到意识里面。
离萦整个人近乎痴~呆的站在这个地方,原先经历的枯荣在此刻全部再次经历一遍,好像过了很多生活,那个样子的,有灵魂却不能思索也不能说话交流的痛楚好像几千把刀在身体上各个部位凿。
然后整个人被托起来悬在半空,身周环绕着绿色与黄色混杂的光芒。
整一个时间段都没有说话的宗主和峰主此刻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约而同的皱了眉、
这间楼,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很久了,几十年甚至百十年都这样过来了,也从未感受过这件房子里会有这么浓郁的草木气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澎湃汹涌~出来,于是皱眉,沉默,想着为什么。
在此刻被一瞬间整个房间内的枯荣气息包裹着悬浮起来的离萦缓慢的坠地,然后昏迷。
比宗主林列更为疑惑的晚明此刻焦急的把手上的丝线伸出去,点住了离萦身上八十一个重要穴窍,毫无意外的被一个个的震开崩碎。
更高级的更深厚的触手从林列的袖袍里伸出来,同样的被崩碎、
林列与晚明眼神交错了一下,然后幻化的触手崩碎,能量回收,在离萦的上空的汇聚,一大滩的祖母绿的慢慢将离萦包裹起来,好像一个绿色的茧、
而离萦是被裹在茧里的毛毛虫,等待着从那绿色琥珀之中挣脱然后变成美丽的蝴蝶的那一天。
晚明看了一眼林列,她的修为和见识也是可以让她想到一些东西的,但是不能承认的,现在一时半会之间也还确认不了。
她先行把离萦放回了自己的洞府之中,阵法全开,然后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再次面对林列。
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列在翻书,他的桌面上摆了半人高的玉简。
神识投进去,快速的翻检,终于在一捆玉色泛黄的玉简之中找到了让他松了一口气的东西、
这栋叫做“百草”的楼、
凝结了某位老祖宗一生心血的百草楼
在现在终于被翻开神秘的那一角。
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有个叫“邵轩”的金丹圆满的大能,穷尽自己一生心血修筑的百草楼,这里面近乎收录了他所有能够见到的草木、
那时候梨木宗也还没有分化成几个几个峰这样的分化管理制度,他是整一个首席的炼丹师,毕生的心血全都在这里,草木精研的药性,搭配使用上成分差异会带来怎样的效果全都融入到这些草木的精神之中了。
那捆记载了邵轩生平的玉简说寿元耗尽,临坐化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得百草者,得天下。”
当然也有人会想到百草楼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但是这样风雨飘扬几百年下来也没有人发现这百草楼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后来就变成了宗主的一般处事的地方了。
后来这样的传言也渐渐的被埋没了,也不会再有人记起这个曾经在梨木宗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人了,至于那句遗言似乎也被当成是生平感慨来处理了。
可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竟然被一个入门不久的弟子给占据了这样的机缘,没有一点征兆与迹象,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得到了,偌大的生机与死亡,磅礴的知识与力量、
“反正是自己宗门的嘛,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有缘者得之,无可厚非的。我们这些老人啊,也别想着,既然资质好,好好的培养发展也不是不可以的。”
林列这样说,对于一个金丹圆满的大能留下来的最宝贵的遗产,他说心不动那是自欺欺人,但是这样的东西也拿不走,到时候小离萦也可以把记忆里面的东西说出来记载在玉简上,再一代代的传下去。
站在宗主的位置,他考虑的更多的是宗门了。
至于齐楚啊,当然不是说不能说,不能见,但是影响到修行的事情都不准不能不可以、
这是底线。
”宗主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教小丫头,哈哈哈、“
然后一地的笑声洒落了。
林磊看了看已经转身过去的晚明,觉得就算是现在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咧在耳根的那个位置的。
也笑了
这次有声音。
特别爽朗的。
他突然有想要叫齐楚一起下棋的打算。
而那一边,齐楚、
“刘成顺,你又养鱼?”
“死老头,我跟你说,别以为你带我去见了宗主我就对你心存感激就不要你喝这杯酒了我跟你说。”
“倒满了,赶紧的。”
“哎,刘成顺你是不是在又灵力抵消酒力啊,你这样怎么行!信不信我杀你全家啊!!!”
端着杯子要送入口的玉藻亲迟疑了一下,眼神望向那边生机与衰败气息荡漾的地方,皱着眉把酒喝了,看了看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