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多楼不知道自己在初次引灵之时便使得体内三宫九窍尽数洞开,也不知道先前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正是他体内九窍尽数碎裂所致。
其实就在焚园陷入绝对黑暗的那一刻,焚园外面的世界亦是在同等的时间之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这种情况,与血月之后的云遮有些类似,但持续的时间却大大的缩短。
光天化日之下的云遮似乎预示着某一种不良的预兆,早在数千上万年前就已经留下了神秘古老的传说。
然而,天降预示这种事情属于神鬼论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在天地异象忽现的那一刻,当即便有一些迷信的愚民当街伏地跪拜,祈祷上苍不要将灾祸降临己身。就算是那些大有见识的修行之人,也有部分深信于鬼神论说者,亦是带着一种惊悸的忧心,唯恐是上苍所赐下的预示,深怕天下大乱或是毁灭之祸殃及自己和亲人。
但更多的人还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不,当年大孔圣人仙游宇宙之外,从此每逢圣人仙游祭日,便有浓厚云层铺天盖地,遮挡血月,陷世界于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每年一次的云遮异象,数千年来不曾间断。直到数千年后的今天,这个世界还不是依然完整的存在?根本就不像那些神棍所说的那般玄乎,又哪里来的世界即将毁灭?
郁多楼初次引灵九窍洞开复又尽数碎裂,体内三宫不复存在。
整个大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够捕捉到事实真相的一丝蛛丝马迹。
东土大唐天朝之中,唐帝李世站在观天台,遥望北方的天空,那有如黑龙惊蛰般一闪而逝的绝对黑暗,让他沉默良久。
昆仑山脉通天峰,一个身着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于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举目望向云国帝都所在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着一些什么。
北海之地七芒岛,一个浑身缭绕在黑雾之中的诡异身影凭空站立于海面之上,双眼之中,有血光一乏而逝,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疯狂的仰天长笑。
西土大唐往西十万八千里,一个名为西天的神秘国度,一个老和尚手中的佛珠尽散于地,而后就此圆寂,举国同悲……
……
……
陷入绝对黑暗的世界,在十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过后,便再次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进入儒定状态的人届新生,依然在争分夺秒的吸收着天地之间极其浓郁的灵气。此地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那可都是一处梦寐以求的洞天福地,就算是在整个大·陆都是名声传得极响,至于云国三十六州里面,更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宗人府之所以能够与凉州的西蜀宗以及昆仑山下的道教学院齐名,焚园的存在功不可没,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焚园之中的炼魂山,以及炼魂山底部的炼魂池,在整个云国甚至于整个世界,都是闻名遐迩。
那两个带领新生进入焚园的导修其实都是已经在宗人府执教三十年以上的老人了,两人年龄相近,都在五十上下。面容较为清瘦者复姓公孙,单名一个且字,据说来自于冰州。
至于那个身形较为圆润的男子,脸上的笑容似乎永恒不变在挂在脸上,属于那种一见之下,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他的名字叫做慕容权,正是当今帝都之中,声明依然极其响亮,但威势却已经有点岌岌可危的慕容世家之人。
“这是何故?可没听说炼魂山之中也曾有过云遮之说,而且这大白天的,又是哪里来的云遮?”公孙且眉头微皱,不解的望向慕容权。
“方才我发现这炼魂山的灵雾似乎尽数往那个方向汇去,难道问题出现在某一个学生身上?”
慕容权依旧一副永恒不变的和蔼笑脸,但当他目光落在所望方向最末尾处那个学生的身上之时,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极不自然,似乎他嘴角的微笑,只有皮肤在带动。
公孙且察觉到他的表情有异,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在距离索桥最近的地方,看到了正双腿盘膝坐于地面,而脑袋却似乎正佘拉在肩膀上睡觉的郁多楼。
见到此情此景,公孙且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嘀咕道:“果然是不负痴呆之名,此等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他居然用来睡觉?暴遣天物,暴遣天物啊。”
两人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未发现有何异常,便也不再深究,而是继续在盘坐的人群之中游走,以便查看学生的修炼情况。
……
在云国京都,声明最响亮,最是没有人敢去招惹的世家,不是如今排名五大世家之首的孔家,也不是排名第二,在军方之中拥有绝对话语权,爷孙三代出了四个上将军的独孤家。而是在慕容世家出现颓势,逐渐在五大世家除名之后,新晋为五大世家之一的林家。
因为林家有一个高手,极高极高的高手,高到足以与云国的大始皇帝兄弟相称。不仅是在京都,就算是在整个云国三十六州之中,都是屈指可数绝对顶尖,自称第二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自称第一的存在。
他便是林家的当代主人,林剑一。
林剑一没有妻子儿女,父母更是早已离世,林家之中除了林一剑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人之外,剩下的便是林潇潇与林笑笑这一对孪生姐弟。
以林剑一与世无争的心态,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世家不世家的虚伪名头,这几年来,之所以没有去反驳那些好事之徒强行安与自家的名头,事实上,是源于他的两个爱徒在十岁那年观云台上的一次冲动。
林笑笑善于用剑,更是整个云国之中,唯一一个还没达到聚神境界就被大始皇帝破例授予‘儒子’身份,得以随身携带佩剑之人。
林笑笑的修行天赋虽然极高,在整个云国三十六州之中也称得上出类拔萃,但这并不是大始皇帝破例授予他儒子身份的真正原因。
在距离今天的五年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四年零八个月十五天,正是时值云国五年一次的博儒盛会。只要是成长于云国京都之人,便会知道,每一届的博儒盛会都是在高云台举行。盛会当日,不仅有来自于全国三十六州的少年天才云集,更有来自于全国各地的美女歌姬同台献艺,据说域外的诸国,还曾经派来过帝王御使,那场面之气派状观,实属云国的第一等盛事。
那一年,林剑一远走边疆那处令人闻风丧胆的人间地狱,时满两年之后归来,归来之时,身后带着一对孪生姐弟。
那一年,林笑笑刚满十岁,林潇潇自然也是刚满十岁。两人初到京都,小孩子的心性自然免不了对于热闹的喜好,林潇潇从懂事的时候开始,虽然在修行的天赋上并不比弟弟逊色多少,但却特别酷爱歌舞,对于在云国之中,那些上了倾国评的女子,特别是那些能歌善舞声明远播的名媛歌姬更是崇拜的不行。
据说他们的娘亲,如今浮屠境的主人,当年可是连续十年蝉联倾国评评首的奇伟女子,直到十年前孤身前往边疆的人间地狱之后,这才逐渐淡出了国民的视野。
所以当林潇潇在无意间听闻家中老仆提起此次博儒盛会之中,会有三个倾国评上的奇女子同台献艺之时,便兴奋得不行。找到弟弟之后,也没来得及告知师尊一声,便匆忙的往那高云台而去。
林剑一在京都之中,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但因为姐弟两人初到京都,极少有机会在外人面前露脸,除了朝中各别别有用心的大人物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外,根本就没有谁认识他们两个。
与往年的博儒盛会一样,歌舞竞技都是先于儒生论剑的前一天开场,美其名曰:添花。
两人因为道路不熟,抵达高云台的时候宴会虽然尚未开始,但台下方圆数里之内,翘首以盼的群众已是站成人山人海。
众所周知,高云台之上只有皇亲国戚以及为数不多的朝中大臣和世家之主才有资格登临其上,陪同云国皇帝一同欣赏歌舞竞技。按照往年的惯例,大始皇帝以及他的众多嫔妃都是在盛会即将开始的时候才会抵达,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高云台下,时逢那些先皇亲一步抵达的国戚登台,而台阶附近,已经是众多侍卫,把守森严。
久居浮屠境的姐弟两人,对于侍卫这种家仆般的存在已经是见惯不惯,丝毫没有理会那些侍卫们的庄严威武肃穆,视若无睹般的就欲随在那些亲王世子的身后往台阶走去。
“来者何人,止步。高云台岂是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之地?”为首的侍卫牛逼哄哄,出声呵斥。
“放肆”林笑笑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个浮屠境的小祖宗,从小就久居人上,自是已经陶冶出一股人上人的威势。
来自于大孔世家偏支的侍卫首领先是神色一滞,以为是某些亲王所带来的小主子,有点心虚的往台阶的方向望去,并没有从那些回头观望的亲王们的脸上看出一丝异色,从他们的神色当中,亦是可以看出对这两个孩童显然是极其陌生。
这时,恰巧大孔世家的家主携带着自己最是宠爱的孙子及孙女前来,见这两个孩子极其面生,而且历年来高云台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未及冠者,就算身份如何显贵,也都必须有长辈携带,才得以登台。
所以大孔世家当代家主便出声帮那首领解围道:“两个不懂事的泼童而已,赶紧驱逐了了事,别影响到各位大人的雅兴。”
听得家主开口,原本因为林笑笑身上的气势而有些心虚的侍卫首领心里面瞬间踏实了不少,便朝着他身边的两个下属喝道,还不把这两个小泼童给我拉出去。
岂知两个侍卫得到首领的命令之后,刚刚走到孪生姐弟两人面前,甚至还未来得及伸手,便忽觉眼前一花,只闻得啪啪两声脆响,两人脸上尽皆挨了一个巴掌,直到痛感传来之际,都还不知道这巴掌是如何挨的。
“滚”林笑笑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掌,脸上已经是一片怒容。
那侍卫首领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受辱,自己在家主大人眼中势必要落个办事不利的印象,随即怒道:“给我抓起来,狠狠的打。”自己更是一拳朝着林笑笑挥来。
那名侍卫首领乃是一个因为没有修行天赋,转而习那武修之法的武者,凭借多年的苦练,其肉身的实力甚至可以匹敌一些刚刚进入聚神境界的修士。若是普通人被这一拳击中,势必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岂知林笑笑却是不退反进,左手伸出中指,朝着侍卫首领挥来的拳头上点去。
一个并不如何耀眼的光点出现在林笑笑的指尖,只听得那侍卫首领一声痛呼,瞬间收回自己的拳头,身体一退再退,而林笑笑却是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
“莫非是哪个归隐世家的子弟。”听到痛呼声,原本已经走出去十几个台阶的大孔世家家主回头查看,神色一凝。
“还站在干什么?给我上。”那侍卫首领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个小屁孩手底下吃了亏,随即朝着身边的侍卫吼道。
大孔世家的家主尚未来得及阻止,便闻得一道声音响起:“我看谁敢?难道我林剑一腰间这把破剑,还不如你们那所谓的五大世家?”
随着声音的出现,一个腰佩长剑身着青衫做儒士打扮的中年人出现在台阶之下,站在林潇潇姐弟两人的身前。
整个云国上下,唯有一人得以在朝会之时被赐座于皇帝身侧,整个云国上下,也是唯此一人得以随身佩剑登临高云台。
大孔世家家主神色一寒,心中呼道:“糟糕”
众侍卫更是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这才各个跪伏于地,齐声高喊:“帝兄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