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对于那些来摆架子、吹牛皮的自负的人,或者来逢迎拍马的人,在客气地但却坚决地请他滚蛋之前,他总要当场训斥他一顿。他在各方面都是一位谦虚的人,他不时地参加知识分子和科学家们的友好聚会,但他却避免出头露面。
诺贝尔天生谦虚,既不喜欢多谈自己,也不写一切私人的日记。他不爱接受记者采访,更厌恶在报纸上、杂志上炫耀自己。尽管他在世时早已赫赫有名,但知道他的人实在有限。
诺贝尔爱工作,当病魔侵袭时就爱孤独。他厌恶一般的社会生活,如应酬、接待等。如果有机会,他乐意与有才智的人们往来,尤其是那些见识较广的人。诺贝尔曾这样写道:
人生有一件不幸的事就是回避一切有教养的社会,忽视与善于思考的人交流思想,最后失去了这种活动的能力,牺牲了自己获得的他人的尊敬。
为了这个原因,诺贝尔从来不让他自己成为一个乏味的科学工作者。他具有理解人类一切的本能。
诺贝尔不慕虚荣的事情很多。有一次,一位编辑向他索取照片在杂志上刊登,他坚决拒绝,并说:“在这煞费苦心和厚颜无耻大肆宣扬的年代里,只有那些具有特殊资格的人才让自己的照片在报纸上出现。”
一位瑞典出版商要出版一本瑞典名人专辑,同他接洽时,诺贝尔回答说:“我喜欢订阅这部有价值有趣味的书,但我请求不要把我的照片刊登在这个专辑中。我不知我应否得此名望,我不喜欢谀辞。我天生的意愿是少给死者荣誉,他已没有感受,我们为死人建纪念碑不如帮助活着的人。”
他最明确的一次发表他的论点是在有人提议为法国化学家和微生物学家巴斯德举行纪念式的时候。他写道:
我相信巴斯德自己会拒绝这种表彰的勾当,他厌恶任何用他的名义所做的标榜,因为他厌倦在事后登门拜访的人们。像这里所住的名人一样,他没有受到那些最厌恶的新闻记者们的烦扰。他们比臭虫还讨厌。
如果有人发明一种药粉,消灭这两条腿的害人精,那真是再好没有的事。我相信巴斯德受到过新闻记者的注意,他们曾使他精疲力竭,甚至宁愿抛弃科学院的荣誉。用他的名义建立一个基金会比一枚奖章更合他的意,他获得的勋章已经足够了。
哥哥路德维希曾要求他写一个自传,他不肯从命。他说:“你为什么用写自传的事来折磨我呢?只有戏子和杀人犯的自传才有人看,特别是杀人犯的,不论他的‘丰功伟绩’是关着门在家里取得的还是在战场上取得的。”
由于他哥哥一再坚持,他就回信附了下面这篇传略给他:
诺贝尔呱呱坠地之际,一个仁慈的医生就该及早结束他多灾多难的生命。
主要优点:平素清白,从不牵累别人。
主要缺点:未娶、无家室、易发脾气、消化不佳。
唯一愿望:不要被人活埋。
最大罪过:不向财神顶礼膜拜。
一生重要事迹:无。
这样说是不够还是多余呢?在我们这个时代,有哪些事情才能叫做“重要的事迹”呢?在我们这个被称为银河系的小小的宇宙旋涡中,大约运行着100亿颗太阳,但太阳如果知道了整个银河系有多大,它肯定会因为自己的渺小无比而感到羞愧不如。
到晚年,瑞典乌普萨拉大学授予诺贝尔哲学博士学位,照惯例要写一份自传,这样他才写了唯一的一份朴实无华的自传:
本文作者生于1833年10月21日,他的学问来自家庭教师,从没进过高等学校。他特别致力于应用化学,生平所发现的炸药有猛炸药、无烟炸药,又称“巴里斯梯”。
1884年,选入瑞典的皇家科学院、伦敦的皇家学会和巴黎的土木工程学会。
1880年获得极星勋章和法国大勋章。唯一的出版物是一篇英文作品。此外获得银牌一块。
说到诺贝尔所获的勋章,固然不止这些。但他认为这些荣誉多与他研究的炸药无关,因而极为淡漠。诺贝尔曾风趣地说:“瑞典政府授予他极星勋章,那是由于他的厨师的烹调本领,受到一位名人的赏识;法国勋章是由于他结识了一位部长,而且过从甚密的结果;巴西的玫瑰勋章,是因为偶然认识了一位要人。”
诺贝尔越说越奇,最后竟说他之所以得到波立华勋章,是因为授勋人想模仿一个名剧中授勋时的情形。
这些言谈当然不能作为诺贝尔获奖的事实根据,但是从一个侧面真实地反映出诺贝尔的谦虚精神。对于表彰他科学工作的奖章,他极为珍惜。
诺贝尔说:“我有瑞典科学院所赠的一枚金质奖章,我又是科学院的成员;我极重视这些奖品,在我看来,它的价值远在其他各种勋章之上!”
现今诺贝尔基金会保存的他唯一的一张画像是在他去世后画的。诺贝尔生前拒绝为他画像摄影。
有一次,他的侄儿要他让一个著名的俄国艺术家画一幅肖像,他几次回信解释为什么他的容貌不值得画下来保存的理由:
我已会见了画家马可夫斯基,我要告诉你,如果上帝他老人家能够大发慈悲让我年轻30岁,使我的躯体值得花费画家的颜料和油布的话,我就会像一个听话的孩子那样坐着让马可夫斯基画像。
我漫无目的在人生的海洋中四处漂流,没有值得自己欢欣鼓舞的回忆,对将来既没有令人愉快的幻想可以安慰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补自己的空虚。
我没有家庭可供放置这唯一的遗物,没有朋友能使我的感情得到有益的发展,也没有因恶意而招来敌人。
不过我却有自我批判的习惯,通过自我批判,一切无可洗刷的丑恶揭露无余,遮掩我的缺陷的面纱也撕得粉碎,因而使我深感痛苦,这样的一幅肖像挂在一个欢乐的家庭里是极不协调的,应该丢进纸篓里去。
当有人为称颂他的业绩,而希望将其新造的轮船命名为“诺贝尔”时,他婉言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他的理由是:这实在有种种困难:第一,船属“阴性”,如果任意给她变性,她一定会不高兴;第二,你说船很摩登,那么,以我这个老朽不堪的人之名为名,不是很不吉利吗?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些只是诺贝尔做给世人看的一种姿态。但是,这种“姿态”对于处在当时社会条件下的大发明家和大企业主是根本没有必要的,谦虚是诺贝尔天生的本性。
诺贝尔厌恶在大庭广众之间抛头露面,被公开宣传,或被拍照,或者让报纸、杂志登载他的消息。他对各种名誉头衔和颂扬都不屑一顾,同时也因为他真正感兴趣的只有工作,他不愿自己的工作因这些事务而被中断。
很多人为着各种不同的使命来找他。这些拜访有时使他高兴,但在更多的情况下,那些无益的访问或打搅使他感到厌烦。
诺贝尔珍视一切技术事务和所涉及的问题,但是讨厌董事会议、股东会议和经济会议。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首先进行调查,然后通过信件给予指示。这些信件十分中肯,但显然有很多是料想不到的,或者在通知很晚的情况下发来的。
从他自身方面来说,诺贝尔终生轻蔑荣誉的头衔、高贵的奖章和其他正式的称号。这位伟人在这些方面接受得很少,只是出于内心的善良才接受了几个,这是他在无法不伤感情而予以回拒的情况下才勉强接受的,因为有些怀着好意和崇拜心情的授奖人并不了解他的这个癖性。
在诺贝尔的书信里,可以发现很多事例说明他对“所有这些奖章和勋章,不管它们是挂在胸前、腹部或者背后”,都一律表示挖苦。他要把“所有这些表示寄存到动肝火的地方”,并且恳求“予以保存,免受齿轮和电镀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