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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鬼隐于山间

石瓮上空,血黑色的沸腾汤液溅洒如雾,其中一粒细弱针尖的飞沫,徐徐落进淮山骇然擎张的左目,仿似沁染在草芽宣纸上的一点枯梅,悠悠轻绽开来。

眼睛是一个人身体至为脆弱的部位,哪怕淮山早已跨过焚元境,步入了修仙求道的行列,眼睛依然无法承受融合了猛兽精血和名贵药材的沸腾汤液的高温灼烧。

在沸腾汤液的飞沫灼伤左眼的刹那,意识到疼痛的淮山猛地惊惧不已,极为惶恐地惨哼了一声,飞快地闭眼、抬手,急急往左眼上捂去。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见一缕焦臭的青烟和乌黑的鲜血缓缓从他指缝间渗透而出,前者向上升腾,浮过眉角发鬓后,随风消散,后者向下流注,滑过手背碗口后,如珠坠落。

锥心的疼痛,让淮山在惊惧之余又涌起无边的愤恨,尚还完好擎张的右眼忽地腾起一朵更为浓烈的怒火,飞快地转身搜寻南门宴的身影,却只见一道火云般的阴影,乘风从南牧雪适才所立的青石上如箭疾掠而过,锋利如刃的前爪,似快刀裁纸般划破虚空,擦着南门宴的肩背,带起一片迷离的血花,疾疾坠向石前三尺开外。

轰的一声,地上的石土因火云般的影子坠落而骤然崩碎,只见两只锋利的前爪破入石下寸许有余,壮实修长的身躯悠然反转,后蹄驻地如松,锁肩耸背,咧嘴呲牙,颈背上柔软修长的毛发根根如针倒立,鼓瞪擎张的双眸寒光凌厉,仿似燃烧中的两团火焰,一瞬不瞬地盯着怀抱雪白狐皮仆倒在地的南门宴和南牧雪,喉头急剧滚动,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呜鸣,竟是一只周身宛若烈焰腾腾的妖异火狐。

南门宴在扑倒南牧雪的刹那,看到火狐满副欲把二人碎尸万段、焚为灰烬的架势,顾不得理会淮山的沉痛惨哼,也顾不得在意肩背上深可见骨的创伤,探手抢过南牧雪怀里的雪白狐皮,猛地发力,横着身子就往东边疾冲而去。

南门宴手脚并用,发力极猛,去势如电,不出丈许距离便已有了成功探腰直立而起的趋势。然而,烈焰火狐的反应和速度一点也都不比他慢,甚而比他更快,尚未等他的腰身直起一半,便已从后面如箭一般扑向他的肩头。

南门宴感觉到身后骤然激荡而起的腥风,从头顶到脚跟都不禁猛地一阵酥麻,这是极度危险降临之际身体自然而起的反应。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抬手抱头,蜷身如球,着地急滚而出,险而又险地躲过火狐致命的一击。

南氏部族的圆盘寨子东部,濒临由西南而下环带向北的玉溪。玉溪两岸,皆是青崖,盛夏水涨之际,或许只见三五尺高,此时深秋水浅,便有几近三丈之深。

崖前有一株古老的香樟耸峙,一枝粗壮横斜在崖外,两根绳索栓着一块三分厚的木板,从树枝上悠然悬挂而下,板底距离石崖三尺有半,此刻正随风雪轻摇,仿佛在等待甚而是召唤熟悉的南门宴和南牧雪。

以供族人修行的大大小小排列成行的石瓮,就伫立在溪前三丈开外。南门宴着地连滚两圈,躲过火狐攻击之后,麻利起身便已冲到溪岸青崖边缘,看一眼缓缓摇荡的朴素秋千,猛地发力急跃而上。

秋千骤然受力,粗糙而结实的绳索猛地绷紧,勒得粗壮而遒劲的树枝微微作响,朝崖外飞荡开去。

南门宴于秋千之上,宛若猿猴般敏捷地转过身来,于秋千转向回荡的刹那,光脚丫子十趾竭力抻张,继而飞快紧缩,脚心处微微隆起,牢如松根般钉立在飞荡中的狭窄木板之上,两臂擎张,稳稳托举着纯白如雪的狐皮,双眼悠悠眯成了一道小缝,仿佛有冰冷如剑的寒芒从眼缝中迸射而出,死死地盯在于愤怒呜鸣中朝他纵身扑杀过去的火狐身上。

脚踩秋千的南门宴由上而下,凶残狰狞的火狐由下往上,宛若一白一红两道飓风,轰然相撞在崖外半丈处的高空之中。

南门宴在火狐即将撞进怀里的刹那,猛地扬起手中大张的雪白狐皮,重重蒙上火狐的头颈,继而左手往粗壮坚韧的狐颈上一搭一绕,迅若奔雷般攀骑到了火狐背上,身形匍匐,两臂紧箍火狐长颈,双腿紧扣火狐胸前,随着朴素的秋千不堪重负而崩断,一并朝水流潺潺、峻石嶙峋的玉溪下急坠而去。

南牧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继而飞快翻身爬起的时候,南门宴已经跳上秋千朝外飞荡而去,等到她急急往崖前疾奔之际,正好看到南门宴与火狐相撞的一幕。在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正往下飞荡的秋千猛地凝滞,继而转向又往高处回荡过去,于制高点处,绳索崩断,将南门宴和火狐一并往玉溪中抛飞了出去。

看到南门宴和火狐一并跌落玉溪,南牧雪的俏脸上蹿起一片骇然惊惧之色,发足狂奔到崖前,极目探望,只见南门宴还死死趴在火狐背上,正沉沉浮浮地随波远去。

南牧雪疾喊了两声没用,猛地转身奔回到南门宴适才横躺的石瓮前,左脚往青石上轻轻一蹬,身如鸿雁般飘飞而起,疾疾落在淮山之前骑来的骏马背上。

淮山因为伤了眼睛,所以一直杵在原地,远远看到南门宴抱着火狐坠落玉溪,心中也是暗自震动惊惧,且不说南门宴在众唐尧残部首领眼中的身份是尧皇帝孙,就是那猝然杀到的火狐,明显是他新剥的那张雪白狐皮招来的,倘若南门宴当真有什么不测,他绝然逃脱不了罪责。

看到南牧雪从崖前急急转回飞身上马,淮山猛地回过神来,疾疾探手拽住马缰,正欲翻身而上,准备随之前往寻找南门宴,尽可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不料却被南牧雪狠狠一脚踢开,愕然抬眼上望,只见南牧雪横眉冷目间散发着一股冷若冰霜的煞气,纵马狂奔而出之际,咋舌叱道:“瞧你干的好事!”

南牧雪的娇叱如雷贯耳,淮山不禁骇然怔愣,转念间想到南门宴焚元三年不入道门,想到南牧雪是他自小便订了亲的未婚妻,心底稍稍浮起的那一抹惊惧和悔悟之意,骤然灰飞烟灭,代之而起的是无比浓烈的愤怒和仇恨。

南门宴是唐尧帝孙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物罢了,你南牧雪是我自小订亲的未婚妻,你最应该关切和爱护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南门宴。

看着南牧雪纵马沿溪急追而去的背影,淮山怀揣着对她以及南门宴无比浓烈的仇恨,满面沉郁地冲出南氏部族的圆盘寨子,往南疾奔而去。

玉溪蜿蜒向北,迢迢不见尽头。南牧雪纵马沿溪一路狂奔十余里,便远远看到火狐拖着南门宴于水浅处凫举上岸,往西窜入丛林之中。忙不迭催马急追,沿着沾满血渍的荆棘白草,望着在火狐背上颠簸翻滚得摇摇欲坠的南门宴,风雪如乱箭一般刺进擎张的眼角,化作两抹逆风飞翔的红泪。

南门宴紧趴在火狐背上,任凭火狐左突右撞,任凭膝盖在锐石上刮得鲜血淋漓,任凭双臂在荆棘上洒满血痕,他都宛若咬定青山的古松一样,牢不松手。

火狐一直都没能挣脱蒙在头颈上的雪白狐皮,双目长久深陷在黑暗之中,这让它变得格外的愤怒和焦躁,婴哭孩啼般的凄厉嘶吼,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声线,拔地冲天而起,所过之处,阴风激荡,草木纷飞,煞气纵横,百兽蛰伏。

不过,这已不是一场兽王意气风发的巡礼,而是一场黑暗与光明、生与死的追逐。

南牧雪纵马紧紧遥缀在火狐与南门宴身后,满脸忧急,她不知道南门宴什么时候会忍受不住从而自火狐背上摔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迅若闪电的火狐,她只能一味地咬牙坚持,一味地狂奔下去。

不知不觉,南牧雪纵马在山林中狂奔了近二十里,眼见前方不远处山势大开,露出一个敞阔的谷口,山谷内迷雾潮涌,纵深处隐隐还有艳红如同胭脂般的浮光波流翻转,显得有些绚烂诱人。

妖异的火狐已然冲到谷口,纵身腾跃,径直往迷雾深处疾奔而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牧雪一时间更为忧急,甩动缰绳,将座下的骏马抽得更重更急。骏马吃痛,发足一阵狂奔,眨眼间扑到谷口处后,却是猛地紧缩前蹄,庞大壮实的身躯连带着身形娇小的南牧雪,一个跟斗朝前疾翻而去。

南牧雪猝不及防,惊骇之下,猛地挥掌拍落马背,身似白鹤般上凫半丈有余,左手急急抓向谷口横生的一株野草,稍稍稳住身形,俯首探望,只见云开雾合,骏马长嘶着往万丈深渊下急坠而去。

南牧雪这一下受惊不小,迷雾笼罩之下,不知道脚下的万丈深渊到底有多宽,也不知道伏在火狐背上的南门宴是否也已落得与那骏马一样的下场,一直紧咬着丹唇的贝齿不由大张,徒然呼唤不已,不觉一缕略带殷红的浓雾悠悠浮上鼻端,心脏随之骤然紧缩,神智渐转散乱昏迷。

南牧雪愕然不知情由何在,紧拽在谷口横生的野草上的左手,无力放松开来,不由自主地朝下急坠。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只大手从谷口外电闪而至,一把牢牢拽住了南牧雪的手腕,猛地收力,将她拉了上来。

南牧雪感到身子绵软无力,神智迷糊,勉强撑开疲惫无极的双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至为熟悉的脸庞,有气无力地喃喃唤了一声:“爹……”

南昌河看着喊完一句话便即软软昏倒在他怀里的南牧雪,英挺的剑眉皱缩成团,神色极为凝重地抬眼看向山谷深处绚烂迷蒙的浓雾,沉沉长叹了一声。

山谷中那绚烂迷蒙的浓雾,是杀人于无形的瘴气,不管南门宴随着火狐闯进去后是生是死,中了瘴气之毒的南牧雪务须及时救治。

南昌河一把将南牧雪横身抱起,转身风驰电掣一般朝着部族寨子疾掠而回。

南门宴紧拽着火狐闯进山谷迷雾深处,不多时便也与南牧雪一样昏迷了过去,只不过他紧箍在火狐壮硕且修长的脖颈上的双手,仍然没有松开半分。

火狐入了山谷迷雾之后,仿佛回到了家一般,纵使头顶还蒙着雪白的狐皮,双目间一片漆黑如夜,也并不妨碍它一路畅行。

火狐纵身奔行了十里有余,擦着风雪黄昏的暮色,一头扎进一个幽深而黑暗的山洞。

山洞里一片漆黑,氤氤氲氲的,仿佛还有雾气蒸腾。在火狐止步后的低低呜咽声中,嗖的一声,一粒小如指甲盖的水珠,从山洞深处破空激飞而出,精准无比地击打在南门宴的腋下极泉穴上。

南门宴昏迷中受此一击,紧箍在火狐脖颈上的手臂颓然松开,在火狐的抖索挣扎之下,软软滑倒在地。

火狐挣脱开南门宴以及雪白狐皮的束缚,猛地转身,双眸间腾舞着狂热嗜血的光芒,锋利如刀的前爪愤然扑上南门宴柔韧结实的胸膛,口角大张,獠牙森然,呼啸声中带着无限的愤怒和仇恨,凶厉无极地朝着南门宴的咽喉叼去。

眼见火狐尖利如箭的獠牙就要破碎南门宴温热光滑的肌肤,夺取他仅有三年短暂记忆的生命,忽而又有一颗水珠从山洞深处疾飞而至,将暴怒复仇中的火狐砸得一个跟斗翻出三尺开外。

山洞深处,哗啦水响,一串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哒哒而出,悠然止于南门宴身前,审视沉吟了片刻,一支纤柔细弱的手掌轻轻抚上满怀不甘和悲怨地折返回来的火狐头顶,一个飘渺仿似幽魂般的清脆声音,略带一丝惊疑和紧张地喃喃说道:“火儿,只怕这个人你不能吃了。有他在,或许我们还能从临渊七十二圣峰救出务灵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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