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恰恰噜噜噜嘣嘣嘣动次打打打……
乐器的声音通过音响没有限度地放大,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摆、晃动、舞蹈起来!迷惑的磁性嗓音,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难以理解的歌词:“……妖艳的乌龙茶,迷惑了你的双唇,没有月亮,阴沉的太阳,呼啦啦的北极圈……”
没错,这就是宏远写的词。
简直不知所云!余紫惠在黑猫酒吧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着墙看着小舞台上宏远和其他几个人勉强组出来的小乐队。还有在舞池中那些摇摆得像水蛇的观众客人们。
她贴在门外的警告果然用处不大,人群中还是掺夹着一些她不欢迎的非人类,甚至有那么四五个小仙儿。但是毕竟他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正都进来了,这个时候再赶出去就显得没有必要了。
某一个瞬间,陶醉在摇滚乐里、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的人们,猝不及防地被地面剧烈地摇晃了几下,伴随着一阵几近令人失聪的爆炸声!
在那爆炸声之后,摇摇晃晃各自摔倒在地上的人一时间都很安静,这是他们狂躁之前的沉默?并不是的,而是在此时此刻,所有在场的人耳朵都收到爆炸声的影响,耳朵临时失聪,才会觉得周围很安静。
而余紫惠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如果发生踩踏事件就麻烦了。
虽然很明显爆炸声就是在这一栋建筑里,说得清楚一点,恐怕就是黑猫咖啡馆爆炸了,但现在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首先要阻止爆炸之后引起的慌乱!恐怕他们只要再过一秒两秒便都反应过来要逃跑了!那么,干脆……
余紫惠双手五指展开、重叠,掌心朝着舞池中央伸直手臂,由手臂带着手掌像老人家打太极的姿势一般,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当圆完成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余紫惠收回双手,握拳在胸前一前一后放置,前后两个拳头轻轻一敲。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包括从那些充满恐惧的人们身上发出的呻吟以及尖叫的声音,都在此刻停止了。
没有受到妖术影响的几个人从人群中挤到余紫惠身边,余紫惠直接给他们下命令:“我会稍微加快人群的速度,你们帮忙疏散人群,今晚绝对不能在我们所属的范围内出现死人,绝对不能让人拿到把柄,去吧。”
在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忘记了人群中,还有蔡文才。当然蔡文才是被宏远硬拉过来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对于余紫惠所做的事情完全没有知觉。但是当他和其他人一起逃到大街上之后,便一眼就注意到一楼的黑猫咖啡。四周原本如同橱窗般精致的玻璃已经全部破碎!玻璃渣子洒满一地。在明亮的路灯下能看得见,室内的桌椅等物品有部分已经焦得漆黑,甚至融化……
此时三楼的人群几乎全部被疏散到街道上了,黑猫咖啡门口街停了两辆消防车,还停了一条街的警车和几辆救护车,但几乎没有什么人受伤。消防车上的红蓝灯闪亮闪亮的,明显比那些警车顶上的要亮很多。虽然消防车来了,可完全用不着它。黑猫咖啡店在爆炸后起火很快就熄灭了。因为那些火根本烧不到楼顶,也烧不出咖啡店的范围,即便玻璃都碎了,即便干燥的秋风即将来临,而火却无法得到蔓延。
如果是为了摧毁整栋楼而期望大火会从一楼一直往上蔓延,那么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失策。
已经被清空了的黑猫酒吧里,余紫惠一声不吭地站在角落里。眼中空虚缥缈,没有焦距地看着地下。外面的嘈杂声很多都传不到做了隔音的吧里,只能听见一点点如同苍蝇飞般、沉闷的声音。反而让人的心在骚动。
余紫惠抑制着怒火,还有悲伤。
此时只有白理理小心翼翼地靠近余紫惠,轻声地问:“姐,你打算怎么办?”
白理理知道余紫惠心疼那些杯子,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杯子,是那个人亲手所做的杯子,是无可替代的物品。她们的生命如此长远,所有的物品都总是那么容易消散,想在几千年里把他们都留住,是非常困难的。就连这些杯子,仅过了三四年,居然却也留不住。
“理理,你去处理警方的事情。”余紫惠用与平时不一样的冷淡语气说道。
“是!”一声清脆的答应,白理理转头就出去。
“宏远,到二楼给我拿一捆稻草。”
宏远刚累完,听见余紫惠喊自己,如梦初醒般楞了一下,反问道:“还原术?”
“对!”余紫惠点点头。
宏远皱起眉头:“可是,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同时又这么多器具,我恐怕做不来,需要有人帮忙。”
余紫惠此时心情非常不好,她没有看一眼宏远,只是冷冷地回答:“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好。”说完便下楼。
一楼已经被警方用黄色警戒条围了起来,并派有警员把守。余紫惠接过宏远的稻草,无视警戒线走了进去。宏远跟在她身后,却被警员拦了下来。余紫惠如同大自然一般,像空气一样,像小草,是难以被注意到的存在。这才是最真实的余紫惠,但她平时并不是这个样子。宏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惠姐,这才感觉得到她的能量,原来是这种感觉。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宏伟,或者壮观。可总有哪里不那么恰当。
她左手握着一捆稻草站在到处是焦黑色的店中央,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未见有点火的动作,刷一下,她手中的稻草便从其中一端窜起了火苗。火苗慢悠悠地往上烧,没生出什么烟雾。待到火已经烧过稻草的一半,余紫惠朝空中大幅度地挥一挥手!把烧剩一半、没有什么重量的稻草往空气中挥洒!
嗖!
一瞬间,淡淡的一层烟雾急速从店中央散发开来,不浓,但是眼看着就非常多。大范围的烟雾蔓延到街道上,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的、已经开始进行围观的人群又开始慌忙地逃亡,再次疏散!消防员楞了一下,全员又非常敬业冷静下来往消防车上拿道具,装水枪随时准备往屋里喷水降温。可惜,等他们花了十秒钟全部准备好了之后,所有的烟雾居然瞬间消失了。
如同幻影般,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甚至令人难以分辨那个场景是否真实。
被烧得漆黑的店中央,余紫惠已经离开了那个位置。
她来到柜台旁,看到那些陶瓷的碎片,余紫惠蹲下,伸出手拾起一小片捧在手心。突然间心中一酸,晶莹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低落在瓷片上。令人无法呼吸的疼痛,几乎要席卷全身。不知何时白理理已经出现在她身后,伸出双手从后面环抱着余紫惠,试图给予她安慰。
余紫惠没有回头,她非常低落地轻声说着:“我以为,我以为一百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结果自从那以后,日子竟然过得如此漫长。”
白理理:“姐,我们再去找他吧?我们去找他,然后把他找回来。”
余紫惠眨巴一下眼睛,带着些许期待,却又很快就落空地垂下眼帘:“真的可以吗?他会恨我吗?”
白理理蹭了蹭余紫惠的脸:“他当然会恨你,换做我,我也会恨你当时怎么能狠得下心!姐,我们永远都忘不了任何一件事情,所以我可不希望有什么遗憾,谁都不喜欢遗憾,那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起去弥补这个遗憾吧?就算最终再也找不回他了,至少你也不要逃避。即便最终事与愿违,我可不希望几百年之后你还会记得、还会唠叨,如果那个人能一直陪伴你就好了,之类的。”
余紫惠轻轻一笑:“你倒是想得开。”
“哈哈,也许是跟千落学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