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地眨了眨眼。她的府邸为何要和连城的离那么近?
“意安,母后忽然想起来寝殿里还有给你备下的东西,让你表哥陪你走一趟。”
意安回神,很是无语地抚上了额角。她要是再不清楚这皇后的意图,前面的七年可就是彻底废了。她将泰安帝和皇后暗暗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认命地点头应下,与连城一道离席。稍稍远离了设宴的场所后,四周便暗了下去。长长的回廊里只有稀疏的灯盏,模糊了光影。
她看着前面的路,不经意间溢出一声轻叹。
而下一瞬,她的手腕忽被他掐握住。
“表哥……?”她惊讶出声。
连城也不应,仅是拉着她默然前行。
她试着挣了挣,无果后便将眸光转向了他,这才注意到他与那日在驿馆里一般穿了暗紫的锦袍,身姿俊逸。但……现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好在这疑问并未持续太久,当周围的光线稍亮,他便停了下来。
“去拿。”他道。
意安微微愣住,待他移眸看来方倏然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当即朝后面不远的寝殿跑去。问了留守其中的宫婢后,她才找到搁在梳妆台上的玉镯。连城就等在外面,她也顾不得去看这镯子的玉色质地如何,只将它往怀里一揣便匆匆离开。
而当她回到他身边时,他递来一张有双掌宽的绢帛。
她接过后展开一看,跟着就窘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是字不错,可她一个都不认识。想她之前虽然也在某个陌生的历史王朝里生活过,但那里用的好歹还是繁体字,她认起来问题不大。
“这上面是另外三个公主的情况,记清楚了。”
意安咋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
意安连连摇头,她抬眼看去,只见他半个身子都隐在暗处,她不怎么能看清他的神色。她将这绢帛攥在手里,试探问道:“上面都说了哪些方面的事?”
“生母,宗族势力,以及……”连城本已越过她向前走去,但几步后忽然顿住,复又回身看来。
意安盯着他的眼,心跳一声强过一声,只感觉糟透了。便在这时,他缓步靠近,将绢帛自她手中抽出,握在掌中一用力将其碎成了齑粉。随后,她听他道:“明日我会送个婢子给你。”
她没吱声,可看着从他指尖飘散的碎片,她心里还是冒出了几分压抑。哪怕他什么都没明说,哪怕她根本不担心他会做出威胁她的事,她只是讨厌这种被猜透的处境……重新回到席位后,她便显得有些怠懒,几次都没听见泰安帝的问话。
“臣妾瞧着意安像是累了,不如今晚就散了吧。待她身子养好,陛下再重新安排个家宴,让大家都沾点喜庆。行玉的年岁也不小了,臣妾觉得京中几个小侯爷都还不错,陛下若得闲,不妨想想这事,总不能耽误了她去。”皇后道。
泰安帝颔首,回道:“皇后先挑着几个看看,若有合适的再送到朕那儿。至于意安这丫头……”泰安帝无奈轻哼一声,搁了酒盏起身向意安这里走来。站定后,他便屈指在她额上用力一弹。
“看这模样,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免得日后又道朕委屈了你。”
意安扁着嘴揉上额头,却道:“意安怎敢呐?今日这是意外,在路上走得久了难免会心生困乏。父皇莫要介意才好。”
“快些把自己养好了。只消你恢复到之前的活蹦乱跳,父皇便允你一诺。”
“真的么?”意安睁大了眼睛,扒上泰安帝黑色的衣袖。
泰安帝笑开,揉了揉她的发,朗声道:“君无戏言。”
“父皇最好了!”她笑弯了眼,拽着泰安帝的胳膊踮脚凑到他面上重重亲了一下。在她看来,这承诺可比赏赐的齐州要好多了。
泰安帝离开后不久,连城也与太子一并退离。而意安则由皇后催着回了寝殿休息。
但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能入睡。这不仅仅是因为对现在的身份还没彻底熟悉,更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她想不明白,连城为何会有这样的举措。除了那一次她可能在昏迷中说了什么,他不该有任何的理由怀疑她。但他又分明在昏迷之前就已经开始“帮”她,从梳理几个皇子的关系,到让她确认身份,再到如今送来另外三个公主的资料,甚至连她不识字都猜到了……
想了一会儿,她仍是没有半点思绪。
她歪过身子,看向架在梳妆台边上的琉璃盏,叹道:“难道世上真有克星一说?不然怎么两次穿越就被他给盯上了。”
次日清早,她将梳洗完毕,冬锦便领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过来。
“公主,这是将军送进宫的,说是要帮着冬锦一起照顾您。皇后娘娘那已经说过了。”冬锦道,面上喜色难掩。
意安将这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叫什么?”
“恃依。仗恃的恃,依靠的依,年十六。”
意安本想给个提醒,但又想到昨晚那绢帛,便将话头压下,任由她二人给自己上妆。去见皇后的途中,意安寻了个借口将冬锦支开,仅留下恃依一人。她道:“连将军可有让你转达什么?”
“将军让公主不必忧心,养好身子便是。”
意安掐了掐手,她从未觉得连城会是这样好的一人。说他没有别的目的,她自是不信。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还真的只能听他的。毕竟她是个公主,若与之前的萧意安相差太大,那很难不会引起旁人的探究。而所谓好奇与探究,在这深宫之中从来就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抵达用膳的偏殿,皇后已在上位之中候着。
意安褪了其他情绪,笑道:“母后真早呀。”
“昨日母后已传令下去,后面这一月她们都不用过来请安,免得扰了你。这些都是母后让御膳房准备的,对你身子有好处。”
意安看了一眼,失笑道:“这么多,意安也用不完啊。而且母后不是知道女儿的情况么,没有那么严重的。”
“你是母后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能不着急?”皇后推来一份粥点,语声忽狠,“待你父皇查明了背后主谋,母后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意安身子一僵,抬头看去。皇后眼中的狠绝她并不陌生,但她却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几分是真的为了她。
“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莫要误了早膳的时辰。”皇后又缓了声音,“连城送来的这婢子瞧着倒也伶俐,待会儿便让她陪你在附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