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起来,夜色黑得越来越浓重,也越来与静谧。
肖导内挂空档,套上一身和胖狗一样的灰色工作服,没有鞋袜可换,只好从胖狗那借来一双拖鞋。那拖鞋脏兮兮的,又肥又大,拖在脚上颇不舒服。按理说在这加油站干活是不能穿拖鞋的,老板娘王金花对员工的着装要求严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自己不可以放浪形骸,不修边幅。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是深夜,加油站外空无一人,而且又黑,轻易瞧不清楚。最主要的是,肖导听得真切,老板娘沉重的鼾声正从后边的屋里均匀传来。
老板娘王金花是加油站名副其实的老板,她的这间加油站已在北方师大东门这经营了许多年。“老板娘”只是肖导胖狗这帮加油站员工私底下对王金花的戏称。
王金花似乎没男人,也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家,独自一人住在加油,一年365天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独自掌管一家加油站这么多年,地段又好,生意又不错,就算再不思进取,王金花也绝对不会是个差钱的主。但她实在是屯得不能再屯了,衣服全是出门右转批发市场买的,吃饭全在东门外的街边摊,也从不见她出过远门,在肖导印象里,连东门外的这条街都没出过。
“你说老板娘她有老公吗?”肖导曾经问胖狗。
“怎么,有想法?”胖狗瞪眼,“你已经饥渴到这个份上了?”
肖导认真思考了一下胖狗提出的问题,“没有。”
胖狗顿觉无趣,“你问老板娘的男人?应该没有吧,就算曾经有,也肯定早就跑了,要么就是疯了,或者死了。”
每当想到这些,肖导就觉得老板娘其实挺可怜的。听着后屋里老板娘的鼾声,肖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整理停当,算是可以开始他一天的兼职了。
咱们的肖导还干兼职?
废话。靠着那点工资怎么买房,卖血啊?
肖导刚要推门出去,猛然想起一事,走回来打开衣橱,拿起那枚狼牙,摸了摸狼牙断裂的缺口,把它重新系到脖子上。
看着自己衣橱里一字摆开的东西,肖导发了一会呆。
一张手绘的地图,一个玻璃十字架,一片钥匙,一个粉红色铁盒,一份写满日文的文件,一张浅蓝色纸条。
这些东西都被水泡得湿淋淋的。肖导找地方把它们一一晾好,最后拿起那张浅蓝色的纸条,定定看着。
纸条上无称呼无落款,只用红笔写着一行潦草的字:“把獠牙绑到脚上。保密。切记。”
“切记”两字写得很重,笔画使得蓝色纸面深深凹陷进去。
纸条本就不大,肖导还是一丝不苟地把它撕成碎片,撕得极细,再加上浸了水,纸条很快成了一坨蓝色的浆糊。肖导这才满意地把它扔进厕所,哗啦啦地冲走了。
阿晨……肖导想着那个长着丹凤眼,梳着麻花辫的保洁姑娘,想着她浅蓝色的圆领无袖小褂和她手腕上的玻璃十字架。
肖导拿起自己衣橱里的玻璃十字架。
“一模一样……”肖导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