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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讲故事的人说到这儿停下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讲完了。他这时已经注意到夏绿蒂异常激动。她站起身来,默默地表示歉意,随即离开了房间。这个故事她早就听说过。事情就发生在上尉和她的女邻居身上,虽然并不完全像那个英国人讲的那样,但是主要情节没有变样,只是在个别地方作了一些想象和修饰。正如类似的故事那样,一经众口转述,并由一位富有才智和情趣的人加以发挥,往往会变得面目全非了。

奥狄莉也跟着夏绿蒂出去了,这也是两位客人所希望的。这回轮到勋爵注意到他们也许又犯了一个错误,讲了这一家熟悉,甚至与其有关的事情。“我们得小心,”他说,“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我们在这儿受到友好而盛情的款待,而我们似乎没有给她们带来多少快乐。我们得找个适当的方式同她们告别。”

“我得承认,”他的同伴说,“这儿还有另外的东西在吸引着我,不弄清楚,不得到进一步的了解,我是不愿离开这家人的。勋爵阁下,昨天我们带着手提暗盒穿过花园时,您在忙于挑选美丽如画的风景点,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您离开了大路,朝湖边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走去,因为您觉得从那儿能观赏对岸迷人的景色。陪同我的奥狄莉迟疑着,不肯往前走了,要求坐船到那儿去。我同她一起坐上小船,这位美丽的划船姑娘娴熟的动作使我大为惊叹。我对她说,在瑞士也有妩媚俏丽的姑娘当船夫,自从我离开那儿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舒适地在湖上荡舟。我还忍不住地问她,为什么要避开那条小路,因为她在绕道时确实流露出不安窘迫的神情。‘要是您不见笑的话,’她友好地回答说,‘我可以告诉您一些情况,虽然我对此也感到莫明其妙。每当我走上那条小路,总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战栗,这在其他地方是从未有过的。什么原因,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因此我总是避开那条小路,以免产生这种感觉。尤其是我在战栗之后,平素常犯的左侧偏头痛便会发作起来。’

我们上了岸,奥狄莉和您谈着话。此时,我去察看了她从远处清楚地给我指明的那个地方。我发现了石炭的明显的迹象,这时,我是多么惊奇啊!我确信,在这儿稍微挖掘一下,就会找地下丰富的石炭矿。

“请您原谅,勋爵,我看到您在微笑,我很清楚,对我热衷于这一类您所不相信的事情,您是以智者和朋友的态度来看待的。但是,在我对这位美丽的姑娘作钟摆振荡试验之前,我是不能离开这儿的。”

每当谈到这种事情,勋爵便提出反对意见,再次重申他的理由。他的同伴也总是谦逊而有耐心地听着,可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和愿望。他也一再地解释,这种试验不是人人都能成功的,因此他不能放弃,而且要更加认真、更加彻底地进行研究。何况无机物之间的某些特性和亲合关系,有机物之间的某些特性和亲合关系,以及有机物与无机物之间的某些特性和亲合关系,我们迄今还不了解,在试验中肯定会显露出来。

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漂亮的小匣子里,取出了由金环、硫铁矿和其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一些人相信,有些人对金属和水等有特殊的感应能力。用钟摆振荡试验可以测试人是否具有这种感应能力。

他金属材料组成的仪器。他把一个金属片吊在线上,悬在另一个平放的金属片上面,开始做试验。“您尽管幸灾乐祸吧,我的勋爵,”他说,“我从您的脸上看出了这种表情,恨不得我的这些东西不能摆动才好。可我的试验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等两位女士回来时,她们一定会感到好奇,想知道我们在干些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两位女士回来了,夏绿蒂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类事情我时常听说过,”她说,“但从没见到过什么效果。您现在既然把一切都准备停当了,那就让我试试吧,看看能否对我起作用。”

她很认真地把线提在手上,毫无任何激动的情绪,尽管她把线一动不动地提着,但始终不见有丝毫的摆动。随后他们请奥狄莉也来试试。她更加平静,更加自然,更加无思无虑,提着吊有金属片的线,把它悬到平放的金属片上面,就在这瞬间,吊着的金属片就像卷进了漩涡,明显地摆动起来,随着平放的金属片的移动,时而朝这边,时而朝那边,时而成圆形,时而成椭圆形,时而成直线摆动。一切正如那位同伴所期待的那样,甚至超过了他的期待。

勋爵本人感到有些吃惊,但是他的同伴却由于高兴和好奇而不愿结束。他请奥狄莉一再重试,并变换多种试验方式。奥狄莉乐意地满足了他的要求。最后她不得不友好地请求他别让她试下去了,因为她的头痛病又发了。他听了又惊又喜,热情地向她保证,只要她相信他的治疗方法,他准能把她的病完全治好。两个女人听了,一时还捉摸不透,但夏绿蒂很快就明白了他讲的是什么意思。她婉言谢绝了他好心的建议,因为她不能同意在她的周围做一件使她非常担惊受怕的事情。

客人走了。他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了两位女士,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希望将来能在什么地方与他们重逢。这时,夏绿蒂利用晴好的天气,到邻居家回访,这类事情她简直应付不过来,因为附近的人家近来都很热情地对她表示过关心,有的是出于真切的情意,有的只是出于风俗习惯。结束了回访之后,在家里,只要一看见孩子,她就充满了活力。这孩子确实惹人疼爱,值得关心。他使人觉得奇异,简直像个神童。那匀称的身材,长得结实而强健,非常讨人喜欢。更使人惊奇的是越来越明显的双重的相似性:脸部和体形越来越像上尉,眼睛却与奥狄莉的眼睛越来越难以区别。

由于这奇特的相似之处,也许更多的是由于女性的美好感情——她们常常对所爱的男子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另一个女人生的,也会怀着一种温柔的爱——奥狄莉很像是这成长中的孩子的母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另一种类型的母亲。每当夏绿蒂一离开,奥狄莉便和孩子、侍女待在一起。因为奥狄莉对这个男孩倾注了全部感情,南妮不免产生了妒忌,前些时候她离开了女主人,回到她的双亲那里。奥狄莉经常抱着婴儿到户外散步,而且习惯到远处散步。她随身带着奶瓶,在孩子需要时就给他喂喂奶。在外出散步时,她也很少不带一本书在身上。就这样,她抱着孩子,一边看书,一边散步,活像一个优雅的沉思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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