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数这么五十下，却像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殿里的人越数到最后越是心急也越是期待，毕竟越到后面会越痛，许凤歌就越有可能叫出来。
只是终究是让大家失望了，许凤歌还真的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这着实让人震惊，这样的疼痛她一个女子能硬生生忍下来，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耐力和心力。有人猜测，支撑她的应该是心底的倔强或者骨子里的骄傲吧。
也有人打心底佩服，以前就觉得她狂，如今看来，她但凡说出的话不论多难都能让自己做到，当真是有狂妄的资本。毕竟敢说敢做敢当说起来简单，能有勇气做到人的却为数不多。
不过也有不少人怀疑，莫不是她忍不住疼痛早就晕过去了？
但片刻后，当许凤歌颤颤巍巍从施刑的地方走出来，那些怀疑就不攻自破了。她似乎有些站不稳，却依旧拒绝侍卫的搀扶，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审案原地，努力控制着脸上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最后又费力挤出大大的笑容回视脸色各异的一群人。
不疼吗？
怎么可能！
疼的连她自己都是咬牙闭眼一下一下的默默数着，挨过一次就少一次，每一次都是皮开肉绽的疼痛，每到盐水劈头而下滋润过每一寸鲜血淋漓的伤口，然后又经过反复鞭抽融进血肉，那些瞬间，骨头都是打颤的，她恨不得嘶吼咆哮发狂杀人。
可是，她忍住了。
此时再看向角落里的那尊大佛，心里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些傲气和尊严，尽管秦苍此时正端着茶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关注她，但心底那丝不服输的气血还是得到了满足，她心里说过，想看我笑话吗？让你失望了！
是从哪一刻开始较真的呢？大概是他的那句略带讥讽的‘想告诉我的时候将玉捎给我。’他是笃定她会跪地求饶的。可是他不了解，她许凤歌的骨气不是嘴上说说的。不允许自己瞧不起自己是许凤歌永远的底线，她和自己较真，做给秦苍看，只是顺带的事情。
其实秦苍也不是完全没有关注许凤歌。她出来时他瞟一眼就已经将她的状况看的清清楚楚，裸露的皮肤几乎全部皮肉开花，破烂的衣服已经血红一片，她身子微抖着，是她极力隐忍克制疼痛的结果，但即便这样，她还奋力的笑着。
她的笑很扎眼，扎的他心脏一紧。
她能够做到如此，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虽然不比林凤歌将肆无忌惮坚强不屈挂在表面，但却是将它们刻入骨血，她也很狂，狂到有一瞬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她应该就是林凤歌，是长大成熟的林凤歌。
可是五年一举一动的关注以及一剑穿心的噩耗，瞬间就将他打回现实。不过，他突然感兴趣了，对她以及她身上的变化。
大殿里有片刻哗然，都是小声议论眼前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许凤歌也不理他们，环视一圈，给紧张严肃沉痛的林强一个安心的笑，便捏紧拳头忍痛跪了下去，“判官大人，继续吧。”
武胜一愣，小声询问：“你还撑得住继续审案？”
“能，当然能，速战速决，我还期待着今天能还我一个清白呢。”许凤歌笑答。
武胜怔住，而后想：哪有什么清白，你的罪早就定下了，今天只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他同情的看许凤歌一眼，一拍判桌喊道：“宣证人。”
众人向旁边隔间望去，片刻一个小丫鬟随着侍卫走了出来，她战战兢兢的走到许凤歌身边稍远处跪下，磕了个头后等着武胜问话。
许凤歌看她一眼，想起来这就是那晚闯进来看到一室血红后大哭出声的小丫鬟。今天她倒是体面了许多，看服饰打扮应该是已经在宫中安身立命了，这么短的时间认主，也真够快的，大约是待遇足够让人动心吧。
“将你那晚所见细细道来。”武胜故作严肃的说道。
“是。”小丫鬟又磕了个头，“那晚我看见林小姐拿着刀，表情狰狞的一刀一刀割划粉月公主的脸，她眼神里的嫉妒痛恨十分骇人，我吓傻了，躲在角落不敢出声，直到林小姐满身是血的逃跑后，我才敢大声哭出来。”
“那么请问？”许凤歌转头看向小丫鬟紧跟着接话，小丫鬟迎上她冷冷的目光吓得一缩。
“既然你看到了我划伤秦粉月的脸，那么为什么传出去的话却是，公主被杀了？”逃出房间许凤歌清清楚楚听到外面乱成一团的喊声。
“是，是，是因为人多口杂，慌慌张张就说错了。”小丫鬟因为心虚下意识大声辩解。
“屁，是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撒谎。”许凤歌陡然提高声音，“在那种慌乱心急的情况下，你如果真的看到有人划花秦粉月的脸，那还会有脑子去说错话，就算说错话也只可能是，公主被毁容，婚房有刺客等等，怎么会是公主被杀了？喊这一句，只能说明你就只看到一室混乱满地血红，根本不知道秦粉月情况，根本就没看到凶手是谁！”
“不，不是，不是。”被拆穿的小丫鬟顿时急的大吼，声音嘶哑尖利，“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就是你，就是你，你浑身是血面脸恶毒，就是你！”
“好了。”
许凤歌正要臭骂那小丫鬟，武胜的声音却及时响起，“人证在此，现在拿物证。”
侍卫立马呈上来一把小刀。
“林姑娘这刀你可认识？”武胜看向许凤歌。
许凤歌皱眉，“不认识。”
“哦？可是这上面有你的手印和指痕，这刀可是在偏房里搜到的，你当时是逃到偏房了吧。”武胜故作高深。
许凤歌沉默，眼珠子急速转了转，半响才开口。
“恩，你说到偏房我倒想起来了，这刀我的确用过，是五皇子想要强暴我的时候，我拿刀抵抗奈何他太禽兽力大无比结果使我不小心划伤了自己。不信，你们看我胳膊上的伤口。”她说着假装将身上的衣服一撩，随后补充：“所以说是这小丫鬟撒谎，你们冤枉我了，而且我也是个受害者啊！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