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苏绣的头就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桌角上,或许她是一心想要寻死,既然不能替自己的亲人报仇,她也不能为了苟活而成为敌人泄欲的工具。
耶律宏彻底呆住了,其实刚才他只不过想吓唬吓唬她,可是现在,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倔强,倔强地让他措手不及。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耶律宏,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耶律宏愣愣地看着躺在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可身为辽国主帅,攻打大宋是他责无旁贷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能妨碍他为耶律家攻城掠地,扩充版图的重任。对于心中那个藏了八年的女子,他的确想要,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她想要的保护,不受伤害。
就如当年,他还无力保护自己幼小的王妹一样,意外溺水而亡?只有他知道,王妹只是成了宫廷倾轧的牺牲品而已。后来,他逐渐大权在握,才有能力替王妹报了这个仇。
“把这些女人都带出去吧,随你们怎么安排,本王已经选好了。”半晌,耶律宏终于开口说话了。
虽然眼前的这个女子,他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苏绣,可他的心却在无意中被撩拨的瑟瑟作响,如果是她,她还会像八年前那样待他吗?
“是。”王爷终于肯发话了,达烈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样,原本压着的一颗心在瞬间得到了复苏,这样看起来,王爷应该是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了吧。他指挥着兵士兴高采烈地驱赶着这群女人向屋外而去,这回他可要好好挑一个,不知道大宋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看着娇娇柔柔的,和大辽长得高高大大,充满野性的女人比起来,一定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站住。”还未走出,就听见耶律宏一声喝叫,达烈的心好像又漏跳了半拍,不知道王爷又怎么了。
“替本王传随军御医进来。”
“是,王爷。”
黑压压的人群终于散去了,屋里突然一下子亮堂起来。耶律宏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额上的鲜血顺着苍白的小脸不断地流下来,他杀过很多人,可现在这血在他的眼里怎么会如此地触目惊心。
他忽然想起八年前,他也曾这样流着血,而那个小姑娘用她的丝帕和束腰带紧紧地替他缠住了伤口。在她善良单纯地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想过她救的人是敌是友。
他把她抱了起来,仿佛此时怀里抱着的就是当年那个有着一脸笑容,让他萌生保护欲望的小女孩。
她的身体好似被掏空了,轻得像片羽毛,竟没有一点重量。
他把她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第一次他把一个女人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王爷。”耶律宏的随军御医提着个药箱进来了。
“御医,你快过来看看她,不知还有没有救?”耶律宏虽然说话的口气依然很硬,但明显有了一丝担心。
“是。”御医麻利地拿出止血药,这些随军携带的药都是上好的,才一会功夫血就止住了。
“怎么样?”
“回王爷,血止住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好,你出去吧。”
屋内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只听得见她轻而缓急地呼吸声。
耶律宏再度细细地凝望着床上的人儿,那轮廓、那眉眼,细看之下,感觉越发地熟悉起来。
依旧是莹白如玉的小脸,弯如新月的柳眉,还有那饱满微翘的樱唇。虽然八年未见,可一个人长大后的样貌总会带点儿时的影子。
下意识的,他在她的衣袖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样东西。
耶律宏小心地拿出来,却是一块用丝帕包着的玉佩,他对那块玉佩一点兴趣都没有,看都没看便随手放在了一边,反倒是那块丝帕竟如此熟悉,质地轻柔,绣面上百花吐蕊,栩栩如生,那绣功世间少有,还有……。
是她!真得是她!就在一瞬间,耶律宏的心脏一阵痉挛,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满满地涌出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与狂乱,那感觉甚至比打了一次大胜仗还要难以抑制。
他用手细细地抚摸着,角落里绣着的正是那个小小的苏字。他依然小心地用丝帕把那块玉佩包了起来,藏在了她的衣袖内。
终于找到她了,原本以为此生他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见。可现在,她就这样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老天终究待他不薄。
先前,他为何没有认出她。幸好,还没有犯下大错。
而如今,她显然早已忘记他了,把他当成了侵略家园的敌人。这样也好,否则,她必会为当年救他的举动而痛恨自己。
就让她这样认为吧。只要他还认得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