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七点多钟,所有卫视都在播新闻联播,不是这个国家遭受恐怖主义袭击,就是那个国家的领导人又爆出什么丑闻,层出不穷,家明觉得好没劲,就在彩色电视机旁的DVD下面翻检着碟盘。
有抗日战争片,香港警匪片,香港文艺片,台湾偶像片,还有几部电影。阮家明看了看,基本上都是看过的,唯有那几部电影没什么印象,就翻出来,放在DVD里,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亦绾也洗完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白炽灯光下,阮家明的白色衬衫皱巴巴的像一碟烂咸菜。
亦绾在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是城市里来的吗?
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找浴室洗澡。说是让你看电视,那是客套话,不过这要是她,主人若是不提,第一次到人家估计也不大好意思说洗澡吧,南方人本来就够含蓄的,况且今晚还就他们两个共处一室,孤男寡女,想想都让人心跳耳热。虽然都不是正处于血气方刚的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青涩懵懂的情感,也像一杯清甜诱人的美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沾上一滴,尝尝味道。
其实家明是极爱干净的男孩子,家里虽然有好几个保姆同时伺候打扫着,但家明的卧室从来都是自己整理的,而且几乎是纤尘未染,就像装修杂志上的样板房。他喜欢一切细致的东西,所以他怕房间里很多自己多年来收藏的细瓷水晶之类的精致物件会被阿姨们不小心打破,所以每次都是亲力亲为。
家明察觉出亦绾直勾勾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哧溜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想说什么,话又憋到嘴边绕了一圈吞回去了,最后只是尴尬地笑起来。
亦绾一直都觉得家明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眼舒展,梨涡嫣然。那笑容像冬日梅枝上的一泓积雪,在薄薄的微曦里,像温玉般泛着清透的光。
亦绾有些怔忡,但很快就敛了神色调整过来,故作轻松地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过道尽头的浴室说,“那个花洒的喷头有些不好使,记得把水温调匀一下,还有……。”她想起了昨夜在山岗上打着赤膊的他,微微咽了一口吐沫,脸颊飞起了两朵红晕,别过头去羞怯地说,“不许打赤膊出来。”
亦绾最后几个字说得跟蚊子嗡嗡似地,也不知道阮家明这家伙听到没听到。不管了,她飞快地转过身去,脸颊竟然有些微微发烫,我萧亦绾可是大名鼎鼎的野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可为什么在这个家伙面前我竟然有一丝狼狈地想要躲开那蛊惑的笑容。
亦绾已经十四岁了,并非年少无知的年纪,况且班上的同学总爱八卦谁谁谁喜欢上谁谁谁了,又是班花和校草谈恋爱了,谁牵了谁的手,谁亲了谁的脸,又是隔壁班上的一个小女孩竟然私自和社会上的小混混的好上了,还去城里疯玩了几天,结果回来被发现怀孕了,学校怕名誉扫地,开除了她的学籍。
五花八门,比比皆是。虽然亦绾对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什么男欢女爱,什么风花雪月,对于异性,她就像待二狗子一般,把他们当成自己拜把子的兄弟。可是耳濡目染的次数多了,心里也不免好奇起来。
亦绾心里乱糟糟的,手忙脚乱地在爸爸的卧室的五斗柜里翻了一件腰身稍微小一点的T恤衫来给阮家明当睡衣凑合凑合一晚上。
然而翻着翻着就觉得不对劲,外面客厅的电视机里发出的那声音怎么感觉还有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调笑声,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子,越听越不对劲。
亦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不学好的二狗子搞得鬼。亦绾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在学校旁边的出租碟片的小店里租几张碟片看看,可是看来看去总觉得是一个套路,不是女的得了什么绝症,就是男的出车祸了。
亦绾觉得无聊,就问二狗子有什么新鲜好玩的碟片借过来看几天。那天放学的路上,二狗子神秘兮兮地把三张碟片塞到亦绾的书包里,末了还特神气地拍了拍胸脯保证,“亦绾,这下包管刺激到家。”
亦绾当时还半信半疑地拍了一下二狗子的肩膀,挑着细眉说道,“真的?你可知你姑奶奶的胃口大着呢!”
二狗子笑得特得意,好像信心满满的样子。
亦绾当时觉得这碟片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包装的一般都是言情偶像剧的那种烂剧情的帅哥靓女。
亦绾也没太在意,就随手丢在了家里放碟片的那个小柜子里,谁知道这碟子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一开始画面里播放的还是那些痴男怨女的苦情桥段和棒打鸳鸯的低劣戏码,越到后面就越不对劲。
然而,此刻亦绾忽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一个人呢,她手忙脚乱地扑到沙发上去找遥控器,可是世上的事就是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